“再给我看看。”
东罗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找夏希要新鲜出炉的身份证。这一路她看了不下四五遍，每看一次都要惊叹一次。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身份编号，”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证件照，“我感觉你真人比这张照片好看多了。”
“夏希，”她咬了一口奶茶里的珍珠，“这个名字真好听。我起的。”
“嗯，你起的真好听。”夏希附和着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从皮夹里拿出身份证，再收回去。
今天的天气有些沉闷，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雾气，他们两个穿着黑色系的衣服在路过一家花店后停了下来。
“我想买一束花。”东罗率先走进了花店。
店员看着他们的装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是想要送给谁的呢？”
“送给天河的。”
“嗯？”
夏希说：“一个故去的朋友。”
方天河的死是虚无缥缈的，甚至连一具遗体都没有留下。坟墓里只放了几件他生前最爱穿的衣服。
东罗捧着一束洁白的花站在墓碑的最前面，看着上面方天河的遗照，只觉得和他第一次见面发生在昨天。
一切都历历在目。
东罗将花放在墓碑前，看了看身后难得露出脆弱神色的方天星，她伸手抱住了方天星，也抱住了站在一边的风园。
“对不起。”
方天星像是被刺到了一般，身体僵硬了一下，最后却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东罗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方天星深深地吸了吸她身上的气息：“你必须不是故意的。”
祭拜方天河的时间没有很长，来的人只有她、夏希、方天星和风园。
走的时候，东罗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熟悉的身影。
方天星戳破了她的幻想：“金旷不会来的。他已经在会所等我们了。”
方天星说得没错，金旷确实在会所等着他们。
会所是金旷家的产业，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就能定下最豪华的包间。
东罗第一次看到这么豪华的架势，一进会所的门就有一排穿着男仆服装的侍应对着他们喊“欢迎光临”，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拿着手里的奶茶，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喂到她的嘴里。
东罗连续几次都没喝上奶茶，干脆把它拿回来：“谢谢，再见。”
侍应没有等到该有的小费，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金旷定的包间在最顶层，他们乍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头顶炸开了一个小礼花，再走近点，还有一条大大的横幅——
【欢迎山神大人莅临人间】
东罗登时就睁大了眼睛，往金旷身边凑过去：“好好看。”
“是吧？”金旷穿着一件亮眼的红色衣服，往她头上又拉了一个小礼花，“好看吧？看你土的。”
方天星挥了挥手，将侍应全都赶了出去。
偌大的包间只剩下他们五个人，瞬间空荡荡的。昏暗的光线下，只有金旷的红色亮片闪闪发光。
金旷拿起一杯鸡尾酒递到东罗面前，却被方天星挡了回去。
“刺啦——”一小朵火花绽开在风园的指尖，她点燃了一根香烟，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抽。
“这是什么？”东罗好奇地看过去。
风园言简意赅：“烟。”
夏希咳了咳：“未成年不能抽。”
东罗抢答，“她成年了，我也成年了。”
“喝你的奶茶吧，或者果汁，这里的鸡尾酒也可以。”金旷轻飘飘地瞥了东罗一眼。
东罗听后立刻举起手，大喊：“我都要试试。”
方天星听着他们幼儿园般的幼稚发言，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碎了。她干脆拿起一边的麦克风，对着他们说：“闭嘴，先说正事。”
东罗立刻松了嘴里的吸管，小心翼翼地回味着嘴里的酒味。
“急什么？人都还没来齐。”金旷揶揄着说，他张开双臂，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几乎是他刚说完的那一刻，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老熟人。
“蓬江？”
蓬江看了看在抽烟的风园，又看了看在喝酒的金旷，再看了看站在台上似乎要唱歌的方天星，他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各位。”
——
“基于之前东罗山神说的，再加上如今死亡人数的变化，我师父和几位掌权人一致认为在邪域里能够破除域主的愿望是最好的方法。”
蓬江说着，将一个剪辑过的视频投影到巨大的屏幕上，那是爱民医院的内部结构、建筑历史及近半年来的相关报道。
通过清晰的数据分析和平面图，爱民医院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就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邪域吗？”东罗问蓬江。
蓬江点头：“嗯，之前我们之所以一直没有给具体的邪域信息，是因为我们只能跟踪到邪域的具体坐标，对于里面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
“包括你们上次的东罗村，我们也只是感应到相关坐标的念力有所浮动，才让你们过去看看。所以，我们才会对山神身份暴露的事情始料未及，没有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东罗眨了眨眼，拿起另一杯色彩缤纷的饮料往嘴里送。
“但是这次不同，爱民医院的影响范围很广，已经大大地阻碍到人们的正常生活，这也是我们目前最紧要的目标——解除爱民医院的邪念。”
方天星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环境，冷静地问：“解除爱民医院的邪念，撕毁域主的愿望。既然爱民医院的邪域是实时的，那就说明域主还活着。你们对域主的身份有什么线索吗？”
蓬江皱紧了眉头：“老实说，我们怀疑这个邪域里的域主不止一个。”
金旷扬起眉：“什么意思？”
风园将烟头碾进烟灰缸，语气淡漠：“能够拥有这么强的念力，影响到东市的所有人，而且还不是以不甘、愤怒等负面情绪所形成的邪域，域主不只是一个人很正常。”
夏希：“你们有估算过大概有几个吗？”
蓬江比出了一个数字。
“6个？”东罗惊讶地看着蓬江的手指，“可是我们这里只有五个人，一个人对付一个，也还多了一个。”
方天星也觉得有点吃力。
以前光是一个域主就够他们找的了，这次还一次性六个。
她皱起眉，将目光凝聚在蓬江身上：“你这次会进去和我们一起吗？”
东罗眼睛一亮：“对哦，加上你就有六个人了。”
蓬江摇摇头：“很遗憾，我只是一个局外的道士。破除域主愿望这种事情，还是得靠各位才行。”
东罗失望耸下肩，方天星也同样有点不满。
但既然人数不能改的话，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听了那么多我们在里面的情况，有没有想到轻松快捷的破局方法？比如说……”
“许愿？”金旷揶揄着。
蓬江大惊失色：“这是万万不可的。山神本来就是以吸收人类的愿望念力而生，一旦许愿，她的能力就会大幅度上升。”
“那不就刚好，东罗的能力上升了，我们破局就更容易了。”
“非也，”蓬江正色道，“邪域本来就是依仗域主的念力和山神的能力所筑起。域主的念力是山神能力的源泉，我们打击域主念力，破除他们的愿望能够起到打击山神能力的作用。但同时，东罗是山神的分身，甚至连分身也不算，她只是山神分出来的一个小个体，她的能力倚仗着山神的能力。”
“同样的，东罗能力涨则山神能力涨，山神能力衰则东罗能力衰。所以许愿，是下下策。”
被突然提到的东罗正伸手拿橙子，见其他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自己手上，她连忙缩回手。
“怪不得之前天星向我许愿，我会觉得自己能力突然强了那么多，”她一边认可蓬江的说法，一边眼疾手快地接过一块苹果往嘴里扔，“那我们不许愿就可以了。”
方天星和风园想的却不是这个。
风园问道：“那我们究竟要怎么样，才算是彻底破局？”
“等我死了呗。”东罗没心没肺道。
夏希却忽然捂住了她的嘴：“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东罗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风园没有忌讳，而是问得更深入一点：“那怎么样才算是她死了。”
蓬江沉思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就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认为应该是要解决所有的邪域，彻底铲除山神的能力，或者让她的能力弱得像一个凡人，才能停止这一切。”
“所以，要等没有人喜欢我咯？”东罗心里有点难过，但她尽量不表现出来。
“是，”蓬江顿了顿，“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相信东罗山有山神存在。”
东罗咬在嘴里的苹果不香了，她慢吞吞地咀嚼着，就像咀嚼着一块没有味道的橡皮泥。
气氛沉重了下来，东罗脚踝上的经文在窒息的氛围里泛起了淡蓝色的光。
东罗问蓬江：“那在彻底结束之前，我都要带着这个吗？”
“这个是用来跟踪你行程的，可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在跟踪你，就连山神也在找你。”
“她找我干什么？”东罗挠了挠脸。
“融合，或者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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