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境泽的冬天是没有都州冷的。
即便如此,幸琳还是裹紧了棕色外套,拉紧围巾,似要把自己蜷缩,只留自己在小天地里。
早晨的寒风刺骨,似要渗透人的肌肤里,也侵袭、包裹着心,从深处碾碎,重塑,直至获得重生。
幸琳日常跑完步,随意走走,看景,看天。
抬头,是张牙舞爪的树枝,或许很多人都不喜欢,觉得光秃秃的。
但在幸琳眼中,却莫名有些美感,她一向喜欢冬季里没有枝叶的树干。
幸琳是有点近视的。
在她眼中,模糊的枝干配上背景板一样的天空,便是绝美之物,她莫名有点上瘾。
不免有些失笑。
幸琳轻轻吐出一口热气,眼睛也跟着那白雾移动,目光粘滞,似未开智的孩童。
心下冷静片刻,面上却露出一丝笑。
下一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棕咖色的眸子有些颤栗,像迷茫,又有点痛苦,似是回忆,却又像怀念。
她不免又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能让自己主动的人,能让自己放下高傲,去靠近的人。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呢?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是否有过后悔,是否也有怀念?她总是在想。
或许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她苦笑。
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幸琳想到了一些事情。
上周,刘禹兑带她在境泽的景点散心,聊天。
刘禹兑,是幸琳高一下认识的同学,他和那人也认识,初一相识,还算他的半个好友。
但幸琳和刘禹兑关系也还算不错,两人也偶有聊天。
刘禹兑虽是个男生,却算得上心思细腻的人,能很轻易地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只是有时不在意,不愿深究罢了。
但他却有些老古董。
幸琳在心中想着。
他不喜欢发表情包,他觉得用表情包是一种被网络侵蚀思想的结果,他更喜欢用文字来表达心情;
幸琳则相反,她蛮喜欢表情包的,她觉得表情包大部分时间里,可以恰当的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还很搞怪,拉进人与人的距离,而文字运用不当,则会产生言不及义的效果。
当刘禹兑察觉到幸琳最近心情不太好时,提出:"要不我下周找你玩吧,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幸琳当时心底咯噔一下,苦笑,这么明显的吗,面上却打趣他:"哇塞,你人这么好啊!"
刘禹兑回她:"没办法嘛,高中玩得好的就你们这几个了。"
幸琳在这头都能想象的到,他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是发自朋友的珍惜的笑。
她浅浅弯唇。
幸琳提前做好攻略,计划好大致的地点,并征得了刘禹兑的同意。
到了一起玩这天,便很快会和了。
两人在景点顺着路牌走,没有固定的路径,只是闲逛着闲逛,不知归处。
边聊边走,路便走得很快,时间过得也快。
聊天的话题大部分是刘禹兑在起头,幸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是很主动说的人。
渐渐的,他们走进了一片山林。
幽深的青石板路延伸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大都是从上面下来的。
周围是浓密茂盛的树木,交错着,遮盖着。阳光洒下,在地上形成片片斑驳。
幸琳除了和刘禹兑说话,大部分时间在专注着赏景,她心里藏着事儿呢。
忽然,听刘禹兑似是随意道:"角岳安上周去崇明找黎画芝了,你知道么?"
幸琳的心虽早已毫无波澜,可那一瞬还是不免空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1500多公里啊,说去就去,果然是白月光。
她心底有很重的异样情绪。
面上只是唇角抽动一下,接着悄悄吸了一口气,压下,收拾一下神色,戴上假笑,也状似随意回,"不知道啊,我好像已经不太在意他了。"
接着抬头,那一瞬阳光照在她面颊上,一片暖意。
她的眼光继续向上移动,看着前方,穿过了树枝,又对刘禹兑道,"感觉我在迎接我的新生活。"语气轻松。
刘禹兑不知信没信,没出声。幸琳也没看他,不敢。
又一起走了一段路,幸琳面上露出纠结,因为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堵着很难受,但又不知该问吗。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不甚在意,随口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刘禹兑点头,表示同意。
幸琳语气踌躇,支支吾吾,"嗯......你和角岳安关系不是挺好的吗?那你这么和我一起出来,他会不会多想?"
刘禹兑笑笑,恍然大悟般看向她,道:"你想多了。"
幸琳心底仍有淡淡的不安,却不愿去想,吸口气,"那就好。"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到后面,一直是幸琳在主动说。
幸琳在有关恋爱这方面,当真是话语滔滔不绝,一直在主动说,幸琳知道这个话题很单一,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刘禹兑似是听的不耐烦了,眉头闪过一丝不耐。在幸琳再次起了关于恋爱的话头时,他道:"今天关于谈恋爱的话题到此为止。"
幸琳的神色僵硬了一瞬,有些开始闪躲,尽量不和刘禹兑靠的太近。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她在心里想。
可她的的心情却莫名低落下来。心中有些委屈,有点堵,甚至开始有点瘪嘴。
但因着心底有着强烈的自尊,她不愿再说,即便此刻她还有极强的倾诉欲。
她总是这样,自尊心极强,和每个人都是。
如果对方顺着她,她可以顺着杆子往上爬,不顾一切;但如果察觉到对方的抗拒,她便如同缩头乌龟一般,缩回壳里,再不敞开心扉。
幸琳知道自己内心很敏感,但她愿意这样来保护自己。
也许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呢。
回去的路上,幸琳祈祷时间过的快一点,可以早点和刘禹兑分离,她突然的,有点不想面对他了。
她无端感到自己有点白眼狼,在内心唾弃着自己。但是,那又怎样呢,他人是很好,但也不过是一个同学罢了。
她更注重自己内心的感受,她不希望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受到来自任何人的伤害。
不知不觉间,幸琳已快到了宿舍楼,思绪也渐渐从上周的记忆中抽离,回到现在。
幸琳晃晃脑袋,似要把那段记忆赶走。拢了拢外套,硬着头皮,顶着寒风,快步走进宿舍楼。
等她回到宿舍,宿舍仍是一片安静,她们仨都没起。
幸琳轻手轻脚,掩上门,留一丝缝隙换换气,外边的空气终究要比室内的新鲜一点,积攒一夜的气息着实有点闷闷的。
幸琳开始刷牙洗脸。捧了一把水,打在脸上,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给自己鼓劲儿,迎接这新的一天。
幸琳住的是四人寝,其他三个分别是来自沃熟的岑绥宣,鱼台的金相,还有一个钟州的牛雪悦。
大家在境泽的葛玛洱学院相遇,便是缘分。
岑绥宣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皮肤白净,瘦瘦的,爱笑,爱拍照,性子直爽,时不时飙出一句家乡话,她说,她们家乡话听着像骂人一样。
金相呢,是一个老实的姑娘,做事踏实而认真,走路稳重似带风,为人热心,其他人有问题时她会主动帮忙。个子在她们宿舍里是最高的,微胖,但身材超级棒,常引得其他仨羡慕。
牛雪悦呢,和岑绥宣一样,瘦瘦的,曾戏谑说自己是"小学生身材",但她更黑一点。她有一副好的口才,常想着古灵精怪的法子赚钱,她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眼光,曾帮她妈妈卖泳衣卖出了一天一千多的价钱。
而幸琳自己呢,也是微胖,圆脸,笑起来有点发腮,左侧有个梨涡,但她一般会克制自己笑。她也曾自卑于自己的身材,试图减肥,后来她长大了,明白原来每种美都应该存在,也就不再减了,也很欣赏自己。
她们宿舍中,目前正在谈恋爱只有牛雪悦。
牛雪悦和她对象在一起一年多了。她说还是她先搞的暗恋,暗恋人家一年多,最后终成正果。她和她对象每天晚上都会打视频,偶有争吵,倒也算甜蜜。
她们三人除了幸琳,都没谈过。这三个单身娃,偶尔扯到谈恋爱的话题,总是嚷嚷着想谈恋爱了咋咋,然后分析一通谈恋爱的弊端后,又不了了之。
幸琳坐在桌前,准备学习,但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能专注了,她会时常想起角安岳的好,陷入回忆。
似乎这半年的离别,冲刷掉他的所有缺点,留下了一堆令幸琳怀念的点,还有心中无限酸涩的点儿。
她想,自己以前还是太不成熟了,总以为自己是个花心的人。
很久以前也有人说喜欢她,她拒绝了,故意端着,想要对方来拉扯,以此来满足她奇怪的心理癖好。
她在想如果对方还是一样的态度,她就答应。
没想到对方也不是什么不怕难的主儿,似是被伤了心,退却了,也找了新的人。
最终,只有她又在很久以后又想着他们,可惜他们都有了新欢,看他们的动态,确实也很幸福。
独自一人时,便会陷入悔恨中,要是自己当时答应就好了。
类似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幸琳微睁眼睛,手托着腮,百无聊赖,轻轻叹口气。
看着手下的书本,却不由得想,到现在为止,自己之前想的人至少也有两个了,不禁在心底自嘲一下。
更没想到这次也在这个人这里耗费这么久。
不禁问自己,为什么呢?
幸琳仔细思考了一下,得出原因。
也许是因为他是自己现实中第一个正式谈的,而且身边的朋友都认识他,所以才更加在意。
但是,有什么可想的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无法相交,便应让他驶离,他应该是过去式了。
幸琳又在想,要不要谈一个新的,来忘记一下。
疯了,真的是疯了。
幸琳抓了抓脑袋,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这无端的想法,眸光微动。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好好备战期末吧。
如今一个学期马上过去了,幸琳心底也有点慌,期末考试咋整啊,她在心底怒吼着,咆哮着。撇了撇嘴,圆圆的眼睛轱辘转,在心中叹叹气,道,平时果然还是要好好学习呀。
接下来的日子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幸琳开始备战期末,尽量抛开那些回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似乎开始找到高中的那种紧张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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