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对视了许久，实际上也不过几秒的光景，视线忽地被遮住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安清弦不由得往后一靠，可及之处也稍微被拉开一些，她看见男人依旧在盯着。
只是比刚才敛了些冷度。
有些莫名奇妙。
现实时间流过两分钟，这场名为“盯人大赛”的比赛，最终获胜者是。
安清弦。
但她似乎没有喜悦，脑子里全是男人刚才的神情。
染着阴阳头，瘦到脱骨，趁得他有些病态，在人群中精确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也无退缩，直面迎接过去。
好像是她先看的。
想到这，大概是自己的眼神太过锐利，让他产生了恶意的念头。
“......”
安清弦收回眼，接过宋岸停在半空中的菜单。
翻过几页，发现后面居然有熟食。
不过，谁会在这种以酒为饱腹的地方吃饭，总觉得有点奇怪。
稍过几秒，安清弦还是点了杯果酒和三明治，她一天没有吃饭，也懒得回去做。
宋岸和她一样，服务员收走菜单后，她开始拿起手机p图。
熟练点开软件，视频剪辑，将滤镜和皮肤调白一些，其他的也不需要修。
将视频发给店家，估计不会立马得到回应，她退出微信，余光瞥向身旁的宋岸。
其实他长得不...不算难看，身高体阔，风度翩翩，家里有点小钱，前任全是十八线女演员。
先前舞台上的男人将光都移到他身上，此刻在宋岸身上，只有淅沥两道弱光，却显得更加深沉，阴柔。
安清弦打开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察觉到动静，宋岸眼尾扫过去，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拖腔带调地“嗯”了一声，“你在偷拍我哦。”
“我是摄影师。”安清弦并无被拆穿的窘色，“拍你应该很正常吧？”
恰好此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她收起手机，将桌子擦干净，被切开的三明治中间流着金黄芝士，莫名为这低色调的酒吧增添了点温暖。
味道很平淡，如同嚼蜡，出于不能浪费粮食的态度，她一口饭一口水吃完了。
这一番下去，胃也有了饱腹感。
安清弦擦了擦嘴，将塑料膜扔进垃圾桶，起身时再度看了眼台上的男人。
他坐在椅子上，脖颈挂着耳机，也不放歌，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玩手机。
引得台下有些不满，但奇怪的是，没有抗议。
安清弦侧头，“宋岸，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男人头也不抬，敲着键盘，“见寒江，见家的大少爷。”
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没听说过。”安清弦有些失了兴趣，只当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不想浪费太多心思。
宋岸慢一拍地解释起来，“他爸公司在雨荷，隔壁区，刚从雨大毕业。”
“雨荷？”安清弦想起之前刷朋友圈看到的一则广告，““却春”这个工作室，是在雨荷吧。”
“嗯。”宋岸瞧她，“你有兴趣？”
“算有吧。”
在很小时候，安清弦就喜欢美的事物，她眼中的美，没有确切定义。
花会枯萎，人会衰老，任何事物都有命中最美的一面。
在幼儿园和小学时期，父母带她出门，不小心走丢时，她就喜欢找漂亮的大姐姐寻求帮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她接触这些东西，就想把短暂即逝的感觉长久保存下来。
大学时期安清弦进了摄影社，跟着学长学姐学习到不少专业知识，一开始只是记录风景，没过多久，她开始被人邀请到别的社团进行拍摄。
一旦有比赛，她必然是跟着到场举起相机中的一员。
男摄女摄各自的风格不同，安清弦的风格主要是突出妆造，毕竟脸好看了，衣服质量也会跟着提升。
后来进入种草姬这一行，虽说有不少摄影师约她。
但与其找陌生人约拍，不如自力更生，翻阅她以往的作品，大多是自己用相机找好角度拍摄的。
和宋岸认识是个巧合，当时安清弦一如既往在镜子前拍照，他过来问可不可以给他拍，她答应了。
看成图时，觉得她的拍摄手法很专业，两人聊着发现对方也有这方面的兴趣，便加上好友，拍摄商单时就会约着出来。
但只停留在这层关系。
宋岸这个人城府太深。
见她不说话，宋岸冷不丁道：“见寒江，好像就在“却春”工作。”
这下安清弦丧失的兴趣又浮起来了，她觉得稀奇，“他这少爷，还需要工作？”
“富二代的生活你不懂。”宋岸轻嗤一声，“谁知道怎么想的。”
听着他话里带有的攻击性，安清弦也不再多问。
扯了些杂七杂八的，她起身去卫生间。
走到洗手台，安清弦拿出包里的小盒子，打开水龙头，撕下假睫毛，这个胶水能用流动水卸掉，还可以二次使用。
再摘下日抛美瞳，扔进垃圾桶，视野终于清晰了。
简单收拾一下，她走了出去。
余光瞥见舞台上的见寒江已经不见了，换成之前跟他说话的女人。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因为先前的事，现在感觉他在的话，这片空间都有些难以呼吸。
察觉到时间，安清弦回去时没再坐下，她指着门，“咱们走吧。”
宋岸应声：“好。”
两人起身往外走。
宋岸拦住路边一辆车，走之前不忘提醒把照片发给他。
安清弦点头，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她拿起手机，将他的单人照片发过去，而后点进相册尽数删除。
闲着无事，干脆清理下，沂目街离地铁站不远，删掉之前误触留下的客妹照片，地铁便开过来了。
这时间地铁站人很少，随便坐了个位置，安清弦点进微信，找之前发“却春”工作室的宣传人。
安清弦：【你好，我想问一下却春怎么样？】
对面回得很快，嘟嘟嘟好几条消息钻进她眼里。
【哎，好的好的！你想了解什么？】
【工资？还是环境？还是有没有帅哥同事？帅哥模特？】
【老板挺帅的，但是有女朋友，不过别伤心，有个模特很帅。】
“......”安清弦头靠在栏杆上，有些无言：【就问问待遇怎么样就好啦，我想去应聘摄影师。】
Aaaaa专业咨询：【待遇很好啊，管吃管住，老板也特别好说话，在那边干的人都说像家庭一样温馨。】
这番话里的夸张和真实安清弦有些分不太清，同事和老板帅不帅无所谓，主要是想拍帅哥美女。
那个模特她也不一定能拍到。
还是别幻想了。
Aaaaa专业咨询又发来一条消息：【［/图片］】
安清弦点进去。
——摄影岗位招聘。
基础工资：4500-7000。
工作时间：上午8点~中午12点。
下午2点半~下午6点半。
每日工作时长八小时，周末双休。
法定节假日错峰调休。
「一般不会加班，除非有特殊情况。」
——福利待遇
1：绩效达标年底奖金福利。
2：工作室免费茶水零食自助。
3：生日有红包，外加节假日（可能）有小礼物。
4：女性月经期可带薪休假。
5：允许办公室恋情（因为老板也有对象）
6：五险一金。
——岗位主要职责。
只负责给顾客拍照，后期，包括店内签约模特。
——岗位要求。
1：十八岁以上，学历不限。
2：有责任心和耐心和相对较好的沟通能力。
3：和摄像相关的爱好和专业优先考虑。
这看着，是非常不错了。
又聊了一会，地铁播报她家的小区，她起身，下意识想拿起旁边的东西，却抓了个空。
此时，手机响了声。
宋岸：【你的自拍杆忘了拿。】
安清弦想都没想：【不应该是你忘了给我吗？你一直拿着的。】
宋岸：【行，我的错，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安清弦：【我叫个跑腿吧，不麻烦你了。】
宋岸回了个握拳黑脸的表情包。
——见你一面是不是就得靠商单...
没看完这句话，顶上弹了则新好友通知。
“惟。”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惟？
这人是谁？
申请栏写着：却春的老板。
这宣传人这么速度？
安清弦立马点了同意，开始敲字：【老板你好，我是在宣传人那里听说的贵公司，我本人是学服装设计的，但对摄影一类非常感兴趣，以前拍过不少照片，可以发给你过目一下吗？】
惟。：【不用了。】
看到这话，安清弦瞬间有种刚爬到顶峰，结果下一秒被人背刺拉着脚腕一直拖到山脚的感受。
惟。：【你明天八点直接来“却春”面试，找前台，会有人接应你。】
是幻觉，被拖到山脚是幻觉，还在顶峰上。
安清弦深深吸了口气：【好的，可以往后移一下时间吗？我明早有体检。】
惟。：【十点？】
想着再还嘴就不礼貌了，安清弦欣然同意：【好的，我会准时到达。】
而后盯着自己发送的文字。
莫名觉得有点像司机。
——请问定位准确吗？
——准确。
——好的，我会准时到达。
-
回到家，安清弦脱下裙子，认真检查了下，没有沾染污渍，便装回袋子里，约了明天最早的快递。
店家那边已经补了尾款，这一天也就没事了，她换上睡衣拿起化妆水去卫生间卸妆。
嘴角因三明治的缘故，被吃掉一些，其他地方还算完整。
眼睛有些酸涩，没了束缚的头发此刻乱得像把杂草。
将脸上的妆一点点卸掉，埋藏在粉底液和遮瑕之下的瑕疵慢慢显现出来，安清弦垂眼，挤洗面奶，残留的不适感被冲掉。
回到房间，她才蓦得想起来。
好像还没有回宋岸的消息。
但从回家到现在也隔了快一个小时，干脆全部忙完躺到床上再回好了。
抱着这个想法，时间流逝到十一点半。
安清弦：【刚收拾完，不然送你好了，我买个新的。】
宋岸发来一条语音，先是冷笑一声，随后毫不怜香惜玉的挖苦，“我要你这二手的自拍杆有什么用？”
安清弦：【那你扔了，扔哪儿给我说下，我去捡。】
宋岸：【你家楼下垃圾桶。】
安清弦：【我家楼下没垃圾桶。】
宋岸不吃这套，转移话题：【你明天要去体检是吧？顺便来我公司，我把自拍杆放前台。】
安清弦：【哦，行。】
宋岸：【嗯。】
不想再扯皮，今天这一天就够累人的了，安清弦关了灯，沾枕头就睡。
-
七点的闹钟刚响，就被安清弦立马关上，她爬起来穿衣服，收拾完快递员刚好敲门，将袋子递过去，跟着他一起下楼。
周一，真是个苦日子。
安清弦选择打车，不去挤地铁，医院这边人倒是少，做完了全部体检项目后在附近吃早饭。
老板娘瞅见她开学日没上学，多问一嘴，“小姑娘，你怎么没去学校啊？”
“我开学时间晚。”安清弦笑，“还有一星期。”
“哦哦，这样。”店里人不多，都在聊天吃饭，她这单独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老板娘继续说：“是大四生吧？”
安清弦点头，“对的。”
“哎？那是不是要考虑实习了？”老板娘来了兴趣，胳膊担在台子上，自言自语：“我女儿最近也在找工作，跑来跑去的，我说让她来帮我干早餐店也不来。”
“可能想自己去干番事业吧。”安清弦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颔首，礼貌道：“先走了，阿姨，你这手艺很棒，我下次再来。”
老板娘被夸得五迷三瞪，“哎哎好，下次来给你送个茶叶蛋啊！”
......
雨荷离皖州不远，安清弦之前就打算毕业后在那边找个工作。
按照老板发的位置，她上车后报完名便戴上耳机，幸好是个女司机，只安安静静地开车，不尬聊。
到了地方，安清弦往前走几步，便看到一个黑色牌子。
“却春”。
底下有一串字。
惟&白。
紧紧靠在一起，呈纯白色的光，在这近布黑灰装修中异常显眼
这个“惟”是老板的名，那“白”大概是他女朋友。
两人一起开的吗？
安清弦思付着，走到前台，露出个笑容，“你好，我是来应聘的，我叫安清弦，老板让我这个点过来。”
前台女人笑着点头，随后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她说：“您现在往右边走，拐个弯，就能看到门上贴着“面试”牌子的房间，敲门进去就好了。”
安清弦道谢，“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祝您成功入职。”
里面装修非常现代化，不规则木头地板显得房间发暗，安清弦往里看了眼，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办公桌位，时不时有笑声，氛围轻松自在。
这让她彻底放下心来，和宣传人说的一模一样，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庭。
走到贴着“面试”牌子门前，她从包里掏出简历，敲了三下门。
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听起来格外疏离和不耐烦。
安清弦按下把手，缓缓推开门。
房间宽敞明亮，阳光透过玻璃肆意洒进来。
桌前，男人咬着跟烟，烟雾穿过射阳，形成一圈圈光晕，触碰到暗处，窣得缓灭。
安清弦视线下挪，映入眼帘的。
阴阳头，侧边下颌线硬朗锋利，细密睫毛遮住眼底情绪，明明那么温暖的天，却在看到他的瞬间，上了层冷色。
光似乎弱了几分。
男人偏头看向她，与昨天酒吧那双冷到极致的眼睛渐渐重合，安清弦后背一僵。
她后知后觉想起宋岸的话。
——见寒江，好像就在“却春”工作。
只是没想到，也是面试官。
见寒江稍稍坐起身子，将烟掐掉，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凳子，冷淡着出声。
“安清弦。”
她眨巴两下眼睛，从神游中挣扎出来，点了下头。
“坐吧。”
见寒江：冷淡.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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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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