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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章·魂兽与魂环

两年前,圣魂村。

晨曦,天刚蒙蒙亮,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坐在毗邻圣魂村的一座山丘之上,双眼紧紧盯着远处东方微微亮起的一抹淡紫色的天空,鼻息间隐约间吞吐出几缕白色的冷雾。

唐三运行完身体的最后一个周天,静坐半晌后,起身看向圣魂村的方向。

“今天出门有些晚,小隐应该快要醒了,得加快脚步回去。”

唐三轻松背起手边一只半人高的竹篓,里面装满了清晨时分采摘的新鲜药草和一些干净的野果,几个箭步便回到山丘脚下,飞速踏过山间低洼不平的黄土路,没多一会儿便走过了好几公里的路途。

只要穿过这片灌木丛林,就能看见那座名为家的小木屋了。

刚踏进入林中,唐三察觉林中比往日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虽说重生后他一直保持着身为唐门子弟时的警惕性,但在圣魂村多年他已经很久未曾体会到这种危险来临的感觉了。

莫不是更远处山上的野兽误闯此处?

这片原是人工种植又被村里人闲置的树林离圣魂村的居民地很近,如果这只野兽跑进了村子里,首当其冲可能就是自己的家。

就在唐三思考的当下,忽然,一种更为强大的能量从树林里爆发出来,而且似有愈演愈烈之势。唐三当即折反方向,收住脚步声和自身气息,往深处奔去。

一个小时前。

东方还未泛起朦胧的白雾,睡梦中的唐隐有些不太舒服地揉了揉眼睑,睁开碧青色的眼睛。

她好像又做梦了。

奇怪的是,从小到大,每次做梦后醒来,她都不太记得梦里的内容。

只能隐约感觉到那是一个悲伤的梦,有时候又是令人开心的梦。

不论什么样的情感困住了梦中的她,她都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想要见到唐三,只要在哥哥的身边,一切不安的心绪很快就能得到平复。

唐隐神色茫然地在房间里扭头转了一圈,唐三不在房间里,也不在家中。

只是出去看一下,看一下小三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没有关系吧。

唐隐小心翼翼爬下床铺,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从门帘后探出头望了一眼父亲房间的方向,侧耳听去,鼾声断断续续的,听起来没有打算要醒来的迹象。

女孩屏住呼吸,如微风般无声地走出小木屋,她前脚刚踏出厅堂的大门,屋主人的鼾声随之停止。

“小三每天都是从这个方向回来的吧。”唐隐踮起脚尖,空气中传来很好闻的青草香,洒满清晨露水的蓝银草轻轻摇曳着,挽留一般抚过她的裤脚,在树林里留下一串低浅的足迹。

刚走进树林没多久,唐隐直觉背后有什么生物正在盯着自己,一个扭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金色的兽瞳。

狼?为什么会有狼。

这是唐隐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野兽,圣魂村是离诺丁城最近的村庄,周边大都是一览无余的农耕田地,即便偶有外围的野兽也会被驻守农田边界的低阶魂士赶跑或猎杀。

毫无在野外面对野兽经验的唐隐第一时间想到是逃跑,可狼紧紧地盯着她,一动也不动,兽瞳里流露的既不是恐吓也不是害怕,单纯是一种审视与判断。

唐隐觉得这只狼有些与众不同,很有灵性,不似村庄里那些一般的家畜,眼中只有浑浑噩噩的死气。比起动物,它更像是一只狼形的人,身上有着一层很淡的银白色光晕,在这之前她从未在别的动物或者其他人类身上见过。

类似这样的光晕,她只在爸爸的身上见到过,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次。

回想起来,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你是谁?这里是人类的村庄,快些离开吧。】

“……”

眼前这匹有着庞大的体型的银狼竟然收敛了身上那种奇怪的能量波动,低垂眉眼,尾巴自然放松。仿佛听懂了唐隐的“告诫”,但它没有打算要离去的样子,在原地转了个圈,又静静地看着唐隐,而这一次它眼中的意思是“请求”。

【你在找什么吗?】

这一次银狼直接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它微微点头,起身往树林深处走去,回头示意唐隐跟上它。

【可是,我要先去找小三。】

唐隐有些犹豫,这毕竟是一头陌生的“狼”。小三说过,出门在外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即便是村子里不熟悉的大人也不可以。

“……”狼用请求的目光看着她。

【那好吧,就一会儿。】

银狼指引着唐隐穿过较为平坦的草丛,没多一会,眼中倒影的景象才让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草丛的后面,躺着一具血迹斑斑的、几乎没有了气息,属于那只银狼的“尸体”。

而尸体旁边,银白色的身躯开始逐渐透明,原本收敛的能量从“魂体”上散逸。

除了人以外,她这是又看到其他的灵魂了。

陌生的灵魂“口吐人言”:

【请杀死吾。】

【为什么?】

【如果你不杀了吾的话,吾会被人类吸收成为魂环。】银狼的“灵魂”低下头,【吾已活了许多年,死亡对吾来说不算什么,唯独吾不愿成为人类的附庸。】

【魂环是什么?】

【你不用了解这些,小娃娃,你只用知道。待吾得到解脱之后,吾会报答你的。】

【众生本该得到绝对公平的死亡,只因吾等先辈所犯下的罪孽,这才被创世的神明们降下永恒的惩罚。即便末路已定,吾还是希望能逃过此劫。】

【狼先生,你说的话好难懂啊。】唐隐听着一大堆钻到脑海里的陌生字眼只觉得耳朵突突地疼,【反正意思就是我杀了你,你就不会成为别人的魂环了?】

【正是。】

【那你被我杀掉的话,你不就成了我的魂环了吗?】

【无妨,吾的魂环你用不了,到时候吾的灵魂与魂环会一同自行消散的。】

【怪不得找我帮忙,你还挺聪明的,大白狼。】

【……】

唐隐摸了摸衣服口袋,只找到一把小三给她做的木质匕首玩具,为了防止她伤到自己,刃身磨得平整圆润,连一根毛刺都找不到。

【直接插到伤口上压下去就行。】银狼抬起虚幻的爪子指了指颈处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看着就好痛。】

【这种程度的伤已经救不回来了,不然吾也不会灵魂离体了。】

唐隐高高举起的两只手握住木头匕首,有些隐隐颤抖。

【大白狼,你确定真的要我按下去吗?】

【……是】

只要按下去,一切就能结束。

虽然对方是个小娃娃,也足够抵上一场针对人类的复仇了。

【我做不到,我没有理由杀掉你。】

唐隐收回匕首,【你说只要在你死后等一个小时就行,我去找我的哥哥来帮你看着,不让别人吸收不就好了。】

【不行!你不能走!】

银狼忽地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孔,灵魂挡在起身欲离开的唐隐身前,而唐隐无视了它阻拦的动作直接穿过它的灵魂。【虽然你是一只狼,可你会说话,和人也差不多,所以我不能杀你。】

【我要先去找小三了,再见,大白狼。】

【吾说过,你可以走了吗,小娃娃。】

【既然你不肯动手杀我,那吾只能动手杀掉你了!】

银狼的“尸体”猛然睁开了金色的眼睛,整个身躯白光乍现,扑向唐隐,残存的魂力瞬间爆发,强烈的光芒将她的身躯吞没。

越接近树林深处,唐三越觉得这股强大的陌生力量十分熟悉,心中不好的猜想愈发加重。

银白色的狼扑向幼小的女孩,张开巨口。唐隐一手高举着木质匕首深深插在银狼的肋骨心脏处,一人一狼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定格在空中,银狼双眼无神显然已经死去,身上浮现出一个淡黄色的光圈。而唐隐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眼底一片混沌,白皙的脸上溅到一抹鲜红的血迹,额间正散发着一束形似花朵的青色光芒。以唐隐为中心的光芒正在逐渐变得清晰可见,隐约凝聚成一个青色的圆形光环。

那把木质的刀分明是插在狼的胸口,唐三只觉得他的心脏刹那间停滞了一般,唐隐脸上鲜红的血迹像一把锐利的剑深深刺在他的灵魂上。唐三根本无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顷刻撕裂了他的理智。顾不得其他,唐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手中锋利的匕首与钢钉对准了狼的脖颈。

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唐三惊异于往日里体态慵懒的父亲此刻的速度竟然远远超出自己。唐昊直接飞身闪到光芒的中心,以掌为斧,对着唐隐的后颈处伸出两指轻轻拍下去,围绕着唐隐的青色圆环瞬间消失。唐昊接住坠落的唐隐,将昏睡的女儿小心翼翼揽在怀里。从胸前的衣襟处抽出一枚印有浅色金纹的蓝色叶片,点在她的额间,草叶瞬间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融入额间,封住了外溢的能量。

“父亲!”唐三立刻赶到父亲身边,看见小隐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深深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父亲,是我今日没能早些回来,不然小隐也不会独自出门……”

“先回家。”

“是……”

直到三人回到家中,唐昊将熟睡的唐隐安置在卧室,擦去脸上的血迹,拈好被角。

“小三,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半个字,特别是小隐。记住,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约定。”

“是,父亲。”唐三心中的担忧仍旧没有消失,“小隐她……”

“无论你现在有什么疑问,都给我放在心底。这件事,我会在你们6岁之后给你一个答案。”

唐昊很少与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话,平常他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今天的唐昊一如反常,行为举动更是有些局促不安。

“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永远都要保护好小隐,能做到吗?”

曾经的他也答应过要保护一个人,但他终究失了约。

“是,父亲。”

“唐三以生命起誓,我会永远保护小隐,绝不会让她收到一点伤害。”

在看到小隐“受伤”的时候,唐三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从此刻起,他绝不会让他的唯一的妹妹受到任何伤害,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唐三的妹妹。

虽然父亲没有向他解释有关于那只形态特殊的狼,以及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唐三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和平与安定的,在这个小小的村庄之外有着威胁人类生命的存在,那只狼很有可能就是村民们口中的一种危险的动物,“魂兽”。

唐三暗暗下定决心,只有变强,才有能力保护最重视的家人,不会让自己的家人受伤。

而独属于他的、那份强大的力量,他必要在这个时代再次重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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