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学院间交流这一活动,沧瞳在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多年经营下来,武魂殿在两大帝国的贵族阶层眼里差不多就是个巫妖王的形象,双方保持着明面上相敬如宾实际上相看两厌的关系,出于这个考量她虽然给两大皇家学院都发出了邀请函,心里实际根本没指望他们会应邀……结果也确实如此。
而相比态度冷淡的星罗帝国,天斗帝国整体对此表现得要热络一些,校方甚至还收到了加盖印鉴的帝国太子雪清河的亲笔信,信中十分客气地表示了他很看好这个企划,希望它能成为继高级魂师学院精英赛后的魂师学院盛事。
胡列娜过来帮她搭了一把手,把所属星罗帝国的学院的拒信整理归档:“戴家还真是把星罗上下把持得跟铁桶一样。”
太子殿下的那一笔字赏心悦目,措辞也谦逊有礼,堪称无可挑剔,但考虑到他的身份立场,这种热情实在有些过头了。
沧瞳把这封几经辗转仍带着清幽香气的手书搁到了一边,轻飘飘道:“雪夜大帝最近几年身体是不太好。”
这一回答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都是在谈皇权的问题,星罗戴家素以铁腕闻名,铁血高压的统治之下,鲜少有人敢生出异心;而雪夜大帝近年来病势反复,显见日渐沉笃的趋势,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试探,也在情理之中。
比如象甲学院。
“虽说文辞不怎么样,至少胜在情真意切。呼延家一向与武魂殿亲厚,”她抖了抖手中那封很有象甲宗风格的信笺,“看起来是要迫不及待来给教皇冕下当狗了。”
这句刻薄话听得胡列娜有些想笑,但象甲宗毕竟是武魂殿潜在的有力盟友,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别这么说。”
焱推门进来:“说什么?”
“说正好缺两个劳动力。”沧瞳头也不抬,“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开信刀,这一把不好用。”
邪月默不作声地捏着刃尖把她指的开信刀递给她。
她随手接过刀,倚在桌子边拆信封口封蜡的火漆印,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落在她身上。
“神风和炽火都拒绝了。”她微微蹙起眉头来,“不奇怪,这两家向来同气连枝……不过回绝得很客气,看起来是还想再观望。”
“天水倒是应邀了。”胡列娜笑眯眯的,真有些小狐狸的样子,“我记得它是天斗的五元素学院里唯一一所面向平民招生的吧,倒和我们差不多。”
“嗯……还有,雷霆。”
这所学院的应邀按理说应该是唯一一件出乎沧瞳意料的事,毕竟人尽皆知雷霆学院的背后是蓝电霸王龙宗,而很明显,这个家族无论明里暗里都不会对武魂殿有什么好感。
但读完雷霆学院的回信,沧瞳就明白了。
署名“玉天心”的人表示学院适逢大考,实在腾不出空,但久闻“黄金一代”盛名,很想亲身领教一下,愿意以私人身份拜访,当然,如果武魂殿方不同意,那他也不会强求。
话说得彬彬有礼,但字里行间那股掩不住的傲气连焱都感觉到了,颇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我就知道那帮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家伙没这么好说话,原来是想来打架的。”
“打就打呗,”胡列娜说,“我们还怕他不成。”
“别忘了这次交流活动的主要目的。”沧瞳听出她语气中的跃跃欲试,无奈了一下,用手指轻轻理了理她微翘的发梢,接着看向了焱和邪月,露出了一个清甜和气的微笑,“切磋可以,但务必点到为止。”
她咬字清晰地加重了语气:“对吧,邪月哥哥,焱、哥、哥?”
被点名的两个人各自扭过了头去。
“……嗯。”
“……噢。”
……虽然听起来好像不太情愿,但姑且也是答应了呢。
在迫切想要得到家族认可的玉天心眼中,没有什么比打败如今声名鹊起的武魂殿黄金一代更快捷有效地证明自己的方式。
因此除了与黄金一代的比试外,他对此行前去武魂殿学院并无其他期待。
……但被他精心挑选出来的队员们和他显然抱着不同的想法,开始在他面前还不敢表现出来,但在等到路上和天水学院一行人会合后,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诚然,在他眼里水冰儿是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也是位可靠的队长,但玉天心有时候确实觉得,她对队员的管束有些过于宽松了。
一路上她队里那帮女孩子的叽叽喳喳就没停过,夹杂着自家队员时不时的捧哏,他觉得吵,从宽敞的马车车厢里避了出来,倚在车框上发呆。
沁凉的夜风拂过他的额发,风里带着芬芳馥郁的玫瑰香气,世人皆知这是武魂城的标识,武魂城已经近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水冰儿掀帘走了出来,坐到了车门的另一边。
“在想什么?”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该提醒她们提高警惕的。”他双手抱臂,神情是惯常的冷淡,“武魂殿惯会邀买人心,多提防些总没错。”
“如果他们是在收买人心,那就不会邀请你们了。”水冰儿轻轻地说。
这句话玉天心没法反驳,毕竟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明白蓝电霸王龙宗绝无被武魂殿拉拢的可能……事实上这次邀约真的是他以个人名义应践的,甚至没敢告知家族。
“既然信上只说参观交流,何必想这么多呢。”水冰儿的声音依然很温和,带着一点笑意,“何况他们这几年传出来的东西,我确实觉得很有意思,你难道不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玉天心是个极度自律的人,一切闲暇时的玩乐在他眼里都是浪费生命的行径,对于那些武魂殿流传出来的东西,他大多抱着警惕的心理,另外一些则是不以为意。
大概除了那本名为《武魂》的学术期刊吧——以探索武魂世界的奥秘为宗旨,其中不少文章都颇有见地,在他心里,堂叔的研究是有资格登刊的。
“你的看法似乎变了。”他说。
水冰儿莞尔:“眼见为实,现在我觉得,武魂殿也并不是只有豺狼虎豹之辈——你没有看到吗,一路上离武魂城越近,道旁的农人就越不避人了。”
玉天心自然是从不会注意到那些人的,但听到水冰儿的话,他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官道旁的农田。
农人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更深露重,田间当然看不到什么人,连绵起伏的青翠谷穗间只有几个随着夜风晃晃悠悠的稻草人,但那副呆头呆脑的神情,确实让他回想起了白日那些遇到辘辘行过的车马非但不惊慌躲避,反倒好奇地拄着锄头探头张望的农人。
“他们不害怕魂师,这说明在他们眼里,魂师不会伤害他们。有这一点就够了。”水冰儿又说了一句,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天水不比你们雷霆背靠大树,我总要为尽可能多的人找到出路。”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开了个玩笑:“反正他们把我们邀请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把我们骗到一起杀掉。”
因为水冰儿的话语,玉天心多多少少收起了些对武魂殿学院的抵触心理,但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这所学院的实际情况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遍学院内部后,他们就一直在……上课。
从由宗门传承入手探讨武魂遗传的稳定性,到推导魂力最优输出效率的数算模型,每一个字拆开听起来都是大陆通用语没错,但合在一起就俨然成了另一门人类等闲不能理解的语言。
其中那门名为“魂导动力机械学”的课上,时不时还会冒出几个灰头土脸的老师或学生,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实验室又炸了?看来那个参数还是得改一下”“胳膊断了的那几个学生先放假吧,腿骨折的就不必了,现在任务紧,改良的轮椅刚好能派上用场”这种听起来就很惊悚的话。
……一段时间下来,他离战斗最近的时刻竟然是旁观辩论赛时双手辩手休赛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互相报以老拳时险些被波及到。
玉天心:……
天水学院倒是如鱼得水,每天在图书馆抱着轻小说单行本读得如痴如醉,但玉天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逐渐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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