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沧,你怎么来了?”轩辕游大步而来,看到林沧的瞬间,脸色微微变了,“身上的伤是……”
“……”林沧沉默了一下,勉强把到嘴边的嘲讽咽了下去,可是林渊却干脆利落地挑起眉梢,凉凉地开口说道,“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轩辕宗主难道不知道么。”
轩辕游猛地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展开,“敢问这位是?”
“林渊。”林渊随口报上姓名,脸上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味道。
在情绪不好的时候,林渊忽然发现自己很难对除了林沧之外的任何人露出好脸色。
尤其这些人还伤害过林沧。
还想装疯卖傻糊弄过去。
啧。
林渊烦躁地揉了揉耳朵。
林沧说他温柔,其实他只是对林沧一个人无条件纵容罢了。
若不是必须查清程知竹的事情,他早就狠狠打一顿这群可恶的灵修,然后拎起林沧离开了。
反正林沧现在的灵力都是他的。
轩辕游被林渊的动作稍稍吸引了注意力,自然而然地瞥到林沧带着明显咬痕的耳廓,神情中顿时带上了一抹了然的味道。
早已被误会习惯的林沧立刻明白轩辕游联想到了什么,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刚刚林渊在他身下咬他耳廓的情景,顿时面上发烧,好在轩辕游没有多问,仿佛对此事司空见惯,转而问道,“林师弟此次拜访,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我想问一下程知竹的事情。”林沧开门见山地说道。
轩辕游的表情刹那间变了。
“程知竹?”轩辕游重复道。
“对,他说他是你的徒弟。”林沧点头说道。
“你,你见过他?你什么时候见到的他?”轩辕游的脸色难看起来,沉声问道。
“不过数日。”林沧见轩辕游反应古怪,蹙起了眉头,“怎么,他是叛逃了吗?”
“……”轩辕游沉默了一下,盯着林沧的眼眸,确认林沧不似说谎之后,忽然说道,“他死了。”
林渊与林沧同时一愣。
他死了?
程知竹死了?
那他们遇到的是谁?
明明有同源的灵力……到底是谁在冒充程知竹?
“他长什么样子?”轩辕游忽然佯装镇定地开口,虽然面容平静,细看之下眼中却隐含着一抹恐惧,似乎不想听到林沧的回答。
“淡眉细眼,皮肤偏白,下巴上有一颗小痣。”林沧回忆了一下,简单地描述道。
轩辕游闻言,脸上佯装的镇定崩塌了一瞬,张了张嘴又迅速闭上,面色很沉,手指拢在袖中,不安地捻来捻去。
“你认识这个冒充程知竹的人?”轩辕游压抑的不安没有瞒过林沧的眼睛,林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追问道。
“不,不是认识……”轩辕游喃喃道,“这就是程知竹的相貌。”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林沧继续追问。
“对,他死了。”轩辕游不再揉捻手指,指甲陷入掌心,深深呼吸了一口,“死前,被人剥掉了脸皮。”
林沧吃了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向林渊,果然见到了林渊眼中与他一模一样的惊异。
“生剥脸皮,制成面具。”林沧语气很沉,“凶手是谁?看你的模样,应该还没有找到吧?”
“确实没有找到。”轩辕游语气稍显迟疑,忽然转口问道,“你不认识程知竹,为什么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相信他是我的弟子?”
“灵力同源,所以没有多想。”林沧回答道。
轩辕游猛地屏住了呼吸,脸色难看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怎么了?”林沧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轩辕游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话,“杀死程知竹的,是魔族。”
“魔族?魔族怎么可能有灵力!”林沧难以置信地反驳,“我们前不久刚去检查过魔界入口的封印,封印完好,魔族绝无可能出来!”
“你确定那个自称程知竹的人有灵力?”轩辕游盯着林沧,一字一顿地问道。
“确定。”林沧说道,“他手段很多,随身携带杀死大妖制作的妖气囊。有没有可能是从魔界入口收集了魔力,杀死程知竹,让你们误解是魔族下的手?”
就像杀死师兄之时,嫁祸妖族一样。
林沧的脸色沉郁了几分。
轩辕游皱眉思考片刻,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向这个方向考虑一下。”
“轩辕师兄,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林沧说道,眉头紧蹙,“修建城墙,布置机关,也是为了抵御你口中的‘魔族’吧。”
“……”轩辕游沉默片刻,忽然客套地笑了一声,说道,“林师弟,宗内的事情,着实不便告知外人,还请见谅。”
林沧闻言,唇角不自然地抿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忽然有点想念霍君生。
轩辕游对他的戒备与疏离,从刚见面之时,就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那个躲避心祭,苟且偷生的世间最后一个灵族。
轩辕游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厌恶已经很不错了。
师门之中……也许只有霍君生,能够在明知他苟且偷生逃避心祭的情况下,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偏见吧。
灵族牺牲之后,他对任何人闭门不见,其实也只有霍君生,每日雷打不动地敲他的房门,从窗户中给他塞各种各样的糕点和小玩意。
再后来,竹白镇见面之时,故人重逢,霍君生的反应是惊讶而喜悦的,邀他前去喝酒,虽然最后变成了喝茶,师兄也像以前那样照拂他的情绪,甚至因为他不像从前那样粘人而玩笑般的抱怨。
可是,师兄已经死了。
还是因为他。
林沧心口一痛,酸楚从牙根蔓延,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帘。
“轩辕宗主,若是单单门下一个弟子被虚无缥缈的‘魔族’所杀,轩辕宗应该不会如此戒严吧。”一直沉默地扶着林沧的林渊忽然开口了,“我刚刚听这里的灵修说,魔界封印至少还能撑一百年,敢问轩辕宗主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呢?”
轩辕游的脸色再次变了,旁边的丰长老额上渗出了一片冷汗。
“开花箭,机关铸成的城墙,还有很多我们没体会到的手段。若说轩辕宗没发生任何事情,我们是不会相信的。”林渊直视着轩辕游,慢慢地说道,“轩辕宗主,林沧的能力你也看到了,可以徒手撑起城墙,在那种情况下救我出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有什么过节,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的人,他是一个很好的帮手,不是吗?”
被林渊毫无感情波动的鸦青眼眸注视着,轩辕游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他本以为林渊只是林沧身边的摆设,没想到这个看不出年龄的俊雅男子,竟然比林沧还要难缠。
“林沧身上的伤,轩辕宗主是赖不掉的。”林渊眯起眼眸,伸出手指,捻了一下指节,充溢着杀意的灵力突兀地弥漫,“这件事,我并不是很想就此翻篇。”
轩辕游的目光凝固在了林渊抬起的手上。
用“惨不忍睹”形容都算轻了。
破碎的皮肉和断裂的筋节被半透明的灵力细线穿在一起勉强拼成一个完整的手掌,随着林渊释放灵力,细线暴动,在支离破碎的指间混乱地游窜。
“……我说。”轩辕游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在林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威胁中,勉强开口道,“程知竹的死,我们的确并未亲眼所见,不排除有人从封印之处偷走魔气,嫁祸魔族的可能。”
“嗯。”林渊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扬了扬下巴,示意轩辕游接着说下去。
轩辕游斟酌片刻,看了一眼林沧,似乎是认可了林渊“同一阵营”的说法,叹了口气,说道,“宗内如此戒严,是因为我们的确遭遇了魔族的攻击。”
林渊闻言,顿时死死拧起了眉头。
魔族的攻击。
前世至死,魔界的封印都没有打开,哪来的魔族的攻击。
似乎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轩辕游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宗门灵修众多,不乏有学成之人,去外面救死扶伤闯荡历练,而就在不久前,有名弟子拼死带回了一个消息,边陲的一个小镇,是魔族在人间的窝点。”
“窝点?”林渊拧着眉头,将这个词在口中咀嚼了一遍。
“当年的封印有漏网之鱼,牺牲的灵族前辈们本想把所有魔族逼回魔界,可是不知怎么出了岔子,留下了一个祸患。”轩辕游说道,“那个魔族笼络势力,被我宗的弟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不小的气候。那名弟子不慎被魔族发现,拼着一口气回到宗内报信,然而却被魔族的手下顺藤摸瓜,一路追到宗内,那一夜,我们死了上百个人,才把魔族的手下们永远留在了这里。”
“所以你们担心魔族追来,才修建了城墙机关。”林渊说道。
“是。”轩辕游颔首,忽然转向林沧,诚恳地说道,“这便是我所知的全部了,至于封印还能坚持一百年,也是那名弟子偷听到的消息。魔族在暗处养精蓄锐,我们灵修却只能故步自封束手无策,林师弟,你是强大的灵族,等伤愈之后,能不能前往那个小镇,替人族除掉那个魔族?”
“告诉我地点。”林沧面无表情地说道。
“太好了,谢谢林师弟,晚点我会亲手绘制一张地图,给你送过去。”轩辕游忽然松了口气,面上浮现一抹真切的笑容,“有你这样强大的帮手,师娘和灵族前辈们的牺牲总算不至于白费了。”
听到轩辕游亲密地喊出“师娘”的称呼,林沧恍惚了一瞬,“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林师弟伤势严重,丰长老,赶紧安排林师弟和林公子去休息吧,记得把最好的伤药送过去。”轩辕游转头说道。
“遵命,宗主。”丰长老立刻答应,唤来一名灵修,嘱托将林渊与林沧送出密道。
眼见林渊与林沧的背影逐渐消失,丰长老立刻拉着轩辕游走到了角落。
“宗主,真的要将地图……”丰长老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平日怎么说你的?一把年纪了,遇事要沉着冷静。”轩辕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甩开丰长老拽着他胳膊的手,冷声道,“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我一直不愿说重话,但这次你处理得太过了。不仅把林沧认成魔族,还放任他进入密道,听到宗内的机密,若是我来晚了,你们是要把一切都抖搂出去吗?”
“抱歉,宗主。”丰长老的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这笔账以后再算。至于地图,随便画个假的就行,以他苟且偷生的德行,必然不会真的前往魔族的窝点。”轩辕游揭掉面对林沧时架上的伪装,一扫之前的诚恳模样,冷冷地说道,“世间最后一个灵族,哼,没想到竟然这样强大,若是当年他也参与心祭,说不定就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唉,若真是那样,少主也不会牺牲……”丰长老苦涩地说道。
“别再说那些了,这世间根本没有如果。”轩辕游眼中划过一丝隐忍的痛楚,神情冷硬得像一块数九寒天的岩石,“术儿拼死给我们带来了魔族的消息,我们绝不能辜负,真正的灵族早在师娘牺牲的那天死光了,如今我们灵修,必须要扛起师娘留下来的责任,绝不许魔族为祸人间。”
“是。”丰长老低头应道。
“今晚是他来的日子,对吧?”轩辕游说道,“派人,把林沧给我盯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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