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指不可察觉地颤了颤,随即耳尖染上一抹红晕,他轻咳一声后,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司卿:“姐姐,我去门口看看。”
司卿接过药瓶后,目光微动,望向少年劲瘦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有些发烫的下巴,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些许。
她何时如此纯情了?
难道是因为翠儿?
还没等她想个明白,少年已经端着两碗汤药进了屋。
“姐姐,这是母妃刚熬好的补药。”
药味随着缓缓升起的热气在整间屋子内弥散开去,又酸又苦,实在难闻。
司卿蹙眉:“民女身体康健,无需服用汤药。”
此刻,权无心的舌尖还残留着刚饮下的汤药味,口中不时分泌出津液来冲淡那抹酸涩。
权无心到底还是没强迫她喝下,但想到门口的婢女还在等着回话,他深吸一口气后,端起食盘上剩下的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初秋的夜晚虽多了几分凉意,但权无心却感觉胸腔中氤氲着一股子火气,大有愈燃愈旺的趋势。
沉睡中的司卿并未发现地上的少年有什么异常,直到她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给吵醒。
午夜梦回,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混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耳畔。
司卿将脑袋往被窝里塞去,依旧隔绝不了帐外断断续续的异响。
她只好伸手撩起纱幔的一角,睡眼朦胧地看向正绕着圆桌不停上蹿下跳的活力少年。
只见少年穿得清凉,上身未着寸缕,光洁的背肌上不停地滚落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他双颊通红,眸底似有火苗晃动,骨节分明的手指蜷曲着,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双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世子?”
司卿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低沉沙哑,落在权无心的耳朵里却格外动听,像羽毛一般轻轻撩拨着他的心。
他下意识朝榻上望去,只见红纱轻幔下青丝如瀑,垂散纠缠,里衣轻薄,难掩曼妙身姿。
权无心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变得炙热起来,喉结滚动下,目光落在那不甚显露出的沟壑之间。
心念微动,他只觉四肢百骸像是被电流划过,连带着那颗压抑许久的心脏也开始怦怦乱跳。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层层的纱幔前,指尖那抹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轻吟出声,从未有过的异样感不停地刺激着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咚!”
“嘶——”
下一刻,他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耳后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摸了摸,指尖的湿润告诉他,是血。
“世子,你……没事吧?”
司卿故作惊慌地探出脑袋看向跌倒在地的少年,她不过轻轻一推,哪知这小子竟然如此羸弱,好巧不巧,还刚好撞到烛台上。
耳后一阵一阵的刺痛感让权无心瞬间清醒了过来,他顺势扯下床尾处木施上搭着的一方白色丝巾,用力擦了擦手指上残留的少许血液,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
“没……没事。”
说罢,他只觉自己的脸热得发烫,想到刚刚轻浮之举,心中的窘迫感油然而生,愧疚得连头也不敢抬。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应该是那碗汤药里被人加了春……咳,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不该加的……东西?”
司卿低声自喃,随即上下打量着眼前光着膀子的少年郎。
身材颀长,高八尺有余,肤色白腻如玉,前胸后背的肌肉微微隆起,不算魁梧,却很结实,腰部的肌肉线条十分清晰,给人一种强健的力量感。
权无心见司卿没再出声,疑惑地朝她看去,察觉榻上女子投来的目光正在他身上游走,顿时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钻进了被褥中,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姐姐早些休息吧。”
闻言,司卿嘴角的弧度骤然消失,只好收回那两道过于直白的目光,朝里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会面。
翌日,金色的朝晖透过窗棂投在里间的层层纱幔上,榻上的女子慵懒地舒展四肢,轻柔的纱幔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撩起,当阳光涌进床笫之间后,细嫩的玉足已经踩在微凉的浅廊上。
司卿环顾四周,屋内的红烛依旧亮着,地上铺开的被褥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
镜台前的少年正往他那劲瘦的腰身系上一条白玉祥云纹的腰带,身姿英挺,合着他此刻冷峻的面容,倒像是一个清冷贵公子,哪还有半分昨夜跳脱少年郎的模样。
“嘶!”
束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耳后的伤口,尖锐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顺手拿起桌案上的白色丝巾擦了擦渗出的少许血迹。
忽地,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屏风后梳妆打扮的女子。
在他愣神的瞬间,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噔噔噔!”
“世子,王妃命奴婢来取个东西。”
权无心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方已经染血的白色丝巾,心中咯噔一声。
这方白巾若是交到了母妃手里,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恐再污了翠儿姐姐的清誉。
“世子?”
门外又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权无心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地朝门口说道:“你先回去,待会儿我自会将东西交予母妃。”
闻言,婢女并未再说什么,只朝着屋内欠身行礼后,应声答道:“是,奴婢告退。”
司卿刚从屏风后出来便看到少年正苦恼地盯着手中的白巾,她过去所历的劫不在少数,只随意扫了一眼已经被权无心捏得皱皱巴巴的白色丝巾,无需多想,已然知晓这是干什么用的。
“世子,那方白巾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白巾,或许是不知如何措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道不出一句话来。
“洞房花烛,世子照话本子说便是。”
见司卿眉目淡淡,似乎与她无关,权无心顿了顿,压低嗓音说道:“……这,不好吧?有损姐姐清誉。”
“无妨。”
她又不是翠儿,与她何干?
清誉?人都死了,要清誉干什么?
这方白巾或许能先稳住王妃,等她死遁后,还能将翠儿的尸首风光大葬,也算全了小姑娘的对世子的情意。
四目相对,终是权无心败下阵来。
司卿站在门口目送少年离去,看似瘦弱的背影却无比坚定。
倏然间,她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不消半个时辰,王妃便派人前来唤她过去劝劝世子。
从栖梧院内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院外的洒扫地下人三五作一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她来了,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巴,低头干着自己的活计。
“飏儿,母妃知道这事儿对不住翠儿。但是,你若不和她成亲的话,会死的。难道,你要让我和你父王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权无心虽跪在堂下,但他脊背挺直,面前展开的正是那方染血的白巾。
“母妃,我已经依着您的话,同翠儿姐姐成过亲了。再说春闱之后,不到半年,我便要去凌霄峰修行,这一去恐再不会回来。翠儿姐姐要是真的同我有了夫妻之实,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少年眉峰微蹙,语气颇显无奈,“母妃,做人不能太自私。”
王妃听后,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你……你是要气死母妃吗?翠儿只要能生下一子半女,她的下半辈子不需要你来操心!”
权无心铁了心要和离,他立刻反驳道:“母妃,翠儿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她是个有本事的,或许没了王府这个枷锁,她能活得更自在,更畅快。”
他以往虽行事乖张,但家里对此事却管得很严,身旁纵使换了无数女孩儿,可他从未对任何一个造成过实质上的伤害。
男子尚能在广阔的天地间畅游,而这儿的女子从出生到嫁人都得遵从女德,被隔绝在狭小的闺阁中。
若就此让翠儿姐姐怀上他的孩子,那他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权飏!你……”
司卿怕王妃被他给活活气死,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双膝一软,朝着高位上正不断抚着心口的贵妇人叩首请安。
“民女翠儿拜见王妃,还请王妃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恭王妃见司卿已经跪在堂前,不好在她面前失了态,于是对她说道:“翠儿,你是飏儿的救命恩人,恭王府万不会苛待于你。飏儿若是不去长明修行,也只有几年能活,更何况,不是人人都有极品灵根,他去长明修行,对整个恭王府都有好处。”
权无心咽了一口小唾沫,眼尾的余光不时往司卿脸上扫去,不知她是如何打算的,毕竟他没按照两人的约定行事。
司卿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哼!对恭王府有好处,那翠儿呢?
守活寡吗?
还有,极品灵根很了不起?
莫说一个小小的恭王府,就算是整个郯国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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