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不知道宁时具体脑补了什么,但是自从他把宁时捡回来之后,宁时身上发生了不少改变。
比如,每天跟着他乖乖去上课。
当然,中间也接到了来自宁家的电话,内容无非是询问宁时在哪里,让他回去等等。
对此,宁时只有一个解释:
我住在同学家,天天去上课。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没干什么别的事,让他们别在骚扰自己了。
然后宁家开始给周莉打电话。
与此同时,宁时的熊孩子弟弟宁瑜一开始还不太相信宁时搬出去住,过上了平静的上学生活,甚至还在宁时的学校门口试图堵住宁时。
他理所当然地被江晏发现了。
趁这个机会,江晏硬是拉着宁时,在周莉面前狠狠告了一番状。
内容无非就是宁时的父母如何不称职,宁瑜如何打扰宁时学习之类。
周莉非常震惊,因为宁时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些。
但作为一个老师,她还是要和宁时的父母沟通的。
周莉认为宁时现在这个状态很好,于是在给宁陟岳打电话时含蓄了不少:
“宁先生啊,我看孩子最近不错,每天都挺认真的,成绩也开始提升了。要不,我们先让他这样,观察一阵?”
周莉都这样说了,宁陟岳也不好说什么了。
更何况,宁时的成绩确实是在提升,这让宁陟岳对他的包容度多了很多。
毕竟,宁家未来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从前宁瑜性格狂傲,宁时更是哪儿哪儿都不行。
现在却是变了,宁陟岳也开始对宁时的前途上心了。
既然宁时住在江晏家成绩上去了,那就让他这么住着。强行把他拉回来,也会伤了父子感情。
宁陟岳显然并不知道宁时对他没多少感情。
但无论如何,江晏和宁时的生活总算是渐渐归于平稳了。
江晏非常感动。
他对啾啾说:“我感觉再坚持几个月,就能顺利完成第一个世界了。”
江晏又看了眼身边做题的宁时,问啾啾:“你看,他现在像不像个乖孩子了?”
啾啾语气中透着一股恍惚:“反正我是没想到半个月内他能考到年纪前六百。”
江晏:“哈哈,我功不可没。”
下课铃响了,啾啾跟着节拍踩了他一下。
江晏伸了个懒腰,椅子随着他的力道往后倒了一下,轻轻磕到了身后胡方泽的桌子。
胡方泽抬头,看了眼江晏,又看了眼宁时。
他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江晏扭头:“你怎么了?”
胡方泽指着还在低头写卷子的宁时:“不是,他怎么还在学啊。”
江晏也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宁时,道:“孩子懂事了呗。”
胡方泽一把拉住江晏的袖子:“不,你根本不懂!”
江晏带着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表情。
胡方泽苦着脸:“本来我们都是后十的,结果这小子背着我们偷偷卷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宁时就回过头来。
宁时从前的余威尚在,胡方泽缩了下脖子。
宁时却漫不经心道:“哪里是背着你们。”
他指了指桌上的卷子:“我是大大方方地在学,好吗。”
胡方泽又哀嚎一声:“哥,求你别学了,这都下课了,玩一会儿吧。”
江晏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胡方泽道:“你的成绩上来了,上次我妈看成绩单注意到你了,现在天天拿我和你比。”
宁时摊了摊手,无奈耸肩,又转过身去,留给胡方泽一个背影。
江晏也笑嘻嘻道:“我去趟厕所。”
说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座位,独留胡方泽一人感受卷王的气息。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流过。
在白天,宁时会安安静静听课。
当然有时也会开小差,会犯困。这时,江晏会悄悄踩他一脚。
江晏一度怀疑过宁时的起床气就是这样被自己磨没的。
后来,江晏吃到了人间的茉莉薄荷糖,惊为天人。
此后每当宁时再次犯困,江晏就会塞给他一粒。
糖果和金属包装相撞的声音很响,他必须用力捂紧包装打开,减少声音的响度。
偷偷摸摸的。
宁时也会偷偷摸摸地从他手上拿走那颗糖。
有时候宁时会摸到江晏手上的痒痒肉,江晏会憋着笑。
至于那颗用于提神的糖,有时候管用,有时候没用。
江晏眼睁睁见过宁时含着薄荷糖睡着了。
那次,他难得很有良心地没有叫醒宁时。
对此,啾啾评价:“你终于不像一个只盯着他学习的班主任了。”
江晏“切”了一声。
天气渐渐转凉下来,在晚上的大课间,宁时会拉着江晏参观学校的小角落。
实验中学有很多栋楼,方形的,不规则形状的。学校后期又建了一些通道把它们连在一起。
宁时会带着江晏去钻犄角旮旯的地方。
这些地方都没什么人,他们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坐在。
有时候抱着一本单词书静静地坐着。
江晏个人很喜欢一处位于楼梯口的连结处。
这里有几扇很大的窗户。
在二楼,能看到窗外松树的尖尖,和远处的操场,还有学校围墙外更远的地方。
月光携着路灯的光,会透过窗子撒下大片明亮的阴影。
他和宁时坐在楼梯口的木板凳上。
周围很安静,有时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那通常是宁时带他过来时走快了。
这从前是宁时的秘密基地。
江晏没有问宁时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也没有问他从前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只懒洋洋地做在椅子上,仰着头,靠在身后微冷的墙壁上。
反正现在这里是他和宁时共同的秘密基地了。
在十一月底的时候,秘密基地外面的松树尖尖变成白色了。
是因为这个城市下了第一场雪。
此时,宁时从年纪前六百升到了前五百。
江晏则是前三百。
但此时江晏想的是,有必要给自己和宁时加一床被子了。
这几个月,江晏在对比了种种兼职后,选择了看起来最安全的——书店管理员。
时薪不算高,但好在工作时也可以看看书。
他和宁时靠这个攒了一点点钱。
中间宁家也打给过宁时钱。
两人算了算,购置冬天衣服差不多能够用。
这个世界,让江晏想起了自己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他对啾啾说:“我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太喜欢冬天了。”
啾啾“唔”了一声表示疑问。
江晏窝在床上,披着被子,看着书桌前同样披着毯子在学习的宁时,道:“因为冬天的衣服很贵。”
想了想,看着屋子里银灰色的管道,又补充说:“而且还有取暖费。”
“对于我们这种没什么钱的人,冬天就是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一件厚衣服,然后还不敢随便洗,因为干不了。”
啾啾:“……你突然这么真情实感地带入这个世界,让我感觉你好惨啊。”
江晏揉了揉鼻子:“我现在难道还不惨吗?我已经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受这种罪!”
啾啾无奈:“你再坚持坚持,如果真到高考结束的话,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
江晏怏怏地哼唧了一声。
他感觉自身对寒冷的反感好像并不止来自于这个世界,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但他又确实没有什么挨冻的记忆了。
江晏最初的记忆只停留在进入宗门前几个月。
江晏看着台灯晕开的光,想着,没关系的,他把分魂碎片都集齐之后,总会知道这件事的。
……
宁时写完了作业,裹着毯子也窝在他身边,打开手机点了点,指着屏幕问江晏:“你看买哪个?”
江晏低头,看见宁时收藏了好几种棉被,有一床是淡绿色的,上面印了几只小恐龙。
他有点心动。
再往下看,是一床棕色的毛毯,颜色看起来有点像烤箱里刚出炉的面包,非常温暖。
江晏于是陷入了纠结。
他抿着嘴,用手指戳着屏幕,
宁时从他身侧伸出手,抽走了手机:“还是买两套吧。”
江晏虽然内心非常赞同,但口中还是道:“不用了吧……”
宁时指了指床:“只买一套怎么分。”
江晏:……行吧。
于是他看着宁时勾选了购物车里那两套被子,利落地下单。
过了一周,宁时买的被子到了。
在楼下的驿站放着,是两个很大的包裹。
此时,是深秋的一个普通周日,阳光很好。
宁时没有看书,江晏也没有。
他们只是在床上瘫着,任凭阳光穿过窗棂,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打下光芒或阴影。
宁时举起手机,在江晏面前晃了晃。
于是江晏面前的光被他的动作切碎了。
江晏依旧躺着,伸直了胳膊去够他的手:“怎么了?”
宁时顺势把手机塞到江晏手里:“我们的被子到了,一起下去拿吧。”
江晏丢开手机,翻了个身,把脸埋到被子里:“想想就感觉好累哦。”
宁时揪了下他的后颈,像在揪一只被惯坏了的猫:“别磨叽了,早晚都要去拿的。”
江晏的声音从被子上面穿出来,有点闷闷的:“等我做一下心理建设。”
一边,他对啾啾吐槽:“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格外怀念我在修真界的身体。”
不管江晏愿不愿意下去取,包裹都在那里。
他又不可能让宁时一个人去拿。
休息了一会儿,江晏和宁时一同下去了。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包裹上楼梯。从远远看去,他们的身影在洒满阳光的老旧楼房里,一会儿明一下,一会儿暗一下。
不一会儿,那两床新被子出现在了他们的床铺上,微微带着金色。
江晏和宁时又瘫在了上面,像两只晒太阳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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