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繁华,连带着地产行业也是丰富的。
宁时江晏二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四合小院,支付房租后安顿下来。
这屋子里面的家具虽说是比不上悬水宫,但胜在一应俱全,他们不必再费心重新布置了。
在给宁希传讯报过平安后,二人便正式于此处住下了。
中洲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很多,因此他们在旁人眼中,也是从外地迁来的人,并不会深究他们的身份。
最多和他们交谈时,问起来“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的”。
当第一次被邻居问到时这个问题时,宁时明显没想好答案,但面上却纹丝不乱,只是抬头看了眼天,口中道:“暂时还没有想好。”
邻居陈大哥:?
他有些惊讶:“那你们就直接来中洲了?”
宁时干咳一声,脑中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补充道:“我已将近而立之年,只是想脱离先辈的荫蔽,看看能不能自己在外闯出一番事业来。”
“听说中洲环境不错,便先来看看,再选定做什么行当。”
宁时这些话说得也有道理,邻居不再有疑问,而是在他自己孩子和夫人唤他吃饭的声音中,对宁时告别离去了。
于是宁时和江晏又一同回到屋内,坐下说着话。
江晏感觉,自己在每一个小世界中都是操心的命,正如同此刻,他问宁时:
“说真的,你当时带了多少钱出门?”
“我们租下这房子之后,钱不会不够用了吧——也许真的应该像陈大哥所说的,找一门生意做。”
宁时看着他,笑了:“总归是悬水宫的长公子,钱怎么会不够呢?”
江晏:“……我们出发时可没想象到今天这样子。”
他说完,目光扫了一边这比从前狭窄了许多房屋,看着宁时,忍不住又道:“说起来,你吃惯了从前那些东西,衣服被子也是织锦的,再让你用现在这些麻被,别说你自己了,我都过意不去。”
“怎么能让悬水宫的长公子落于此种境地呢?”
江晏又叹了一声:“总之还是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带的那些钱又不能下崽,要想办法开源才是。”
宁时就揉了揉他的头顶:“彤云,小狐狸就应该有小狐狸的样子,这些不必操心。”
江晏:……
这次小世界里的身体有时候就是一个限制,宁时总是不自觉地有些过分宠着他了,不愿让他看到属于长公子的那份压力。
江晏就无奈了:“行啊,那我们的长公子到底有没有想出办法呢?”
宁时摸他的手停了一下,随后高深莫测道:“我还在思考。”
江晏“哦”,又任他一下下捋齐发丝。
片刻后,宁时突然道:“你说,我把一些小法器买了怎么样?”
他看来是仔细思考过这个方案可行度的,还继续向江晏解释着:“这些东西在凡人间也能卖不少钱的。”
江晏:……
他无语了。
这个小世界的宁时,被悬水宫养出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江晏感觉自己像在带孩子,他说:“啊,那你知道悬水宫自己做的法器上,都会有印记的吗?”
宁时果然不知,茫然道:“什么印记?”
江晏给他解释:“可能你用习惯了所以不知道——那是标记法器出处的记号。”
“如果你卖出去了,又被修真界的人捡到,他们就能很轻易地顺着交易路径,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他这么说后,宁时就听明白了,便失落地“噢”了一声。
两人继续面面相觑。
江晏扶额,继续思索着。
中洲和从前的竹城有些相似,所处的位置都是在几界相交的地方。
人修,妖修,还有魔修,他们都会出现在中洲的集市上。
江晏突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从前在竹城时,宁时是怎么赚钱的?
他还不是专门画一些保平安或驱邪祟的符纸,然后卖出去的吗?
还卖得相当好。
江晏感觉,此时自己在中洲,也完全可以仿照这种法子试一试。
几乎是零成本,中间唯一可能遇到的阻碍就是……画符了。
江晏想,但这点问题也不大。
虽然自己是一位剑修,但是从前在回溯中,附在宁时身上,看着他画了很多很多符纸。
那些交错纵横的笔画,在他的记忆中,和符修冷淡的侧脸一样清晰。
想来自己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江晏有些想笑了,他从来没想过,从前看着分魂的所作所为,如今自己倒是能用上了。
但仔细想来,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他就是分魂,分魂就是他自己。
他们怎么不能算是同一个人呢?
所以即便是剑修会一些画符的知识,也不足为奇了。
于是他对宁时说:“也许我可以画符卖钱。”
果然,宁时语调微微上扬,疑惑道:“画符?”
江晏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有趣:
这位符修的灵魂来到了新的世界后,居然忘记了从前拥有的本事。
不知道等待会儿分魂见自己画符的时候,会不会产生几分熟悉?
江晏就愈发兴致勃勃了,他对宁时道:“对呀,我好多本领你还不知道呢。”
宁时就看着他笑了,眉眼晚晚,说:“嗯呢,那我们彤云可真的很厉害呀。”
说罢,便同江晏一起,准备好笔墨纸砚,又坐在他身边,看他画符。
江晏提起沾满了朱砂的毛笔,在黄纸上轻轻扫过第一道痕迹。
这是他第一次画符,画的是平安符。
那种普普通通,用于避免凡人间伤寒病症和普通修士中毒的平安符。
难度并不算高,因此江晏即便是第一次画,也不觉得吃力。
他虽然是睁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纸笔,但好像有什么东西透过这世界,投射到了他面前。
……
是从前坐在何家里画符的小十,或者说是宁时。
他们现在俱是低着头,提着笔,目光聚在纸上,额头微微冒汗。
动作一致,神魂交叠。
江晏只觉得手上这朱笔不仅仅是他自己在拿着了。
可能从前的宁时也在一起托着,带着他现在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笔一画画下去。
并最终在结尾处顿笔、提起,留下一个小钩子般的痕迹。
……
江晏堪堪回过神来,睫毛颤了几颤,看着眼前这张已经画好的符纸。
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画符了。
而应该是他第无数次画符。
因为在这张符之前,分魂已经画过大大小小、功能各异的数不清的符纸了。
他不仅仅是一位剑修,也是一位符修。
分魂的生活痕迹,同样在他身上也会留下一样的刻印。
他们本来就不分彼此。
江晏胸口震着,这一瞬间汹涌扑来的情绪,好像一只应翱翔在天的飞鸟,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轻轻抚上胸口,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宁时,看向他在这个世界的安稳。
然后对上了一个托腮,眼中满是赞叹惊艳的宁时。
宁时刚刚看完了他画符的全过程,此时又见小狐狸看向自己,知道对方的正事已经结束,便凑近了脑袋,和他贴在一起,道:
“彤云真棒,这样就画好了呀。”
江晏感受着他的碎发拂在自己脸上,并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宁时就同他坐得更近了,问:“那这个符纸有什么作用呢?是保平安什么的吗?”
江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对方的侧脸。
已经变成宗门长公子的胜意门门主,正睁着一双温润的眼睛,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拿起那张平安符。
……即便是魂魄碎裂,时空流转,肉身变换,他依旧说出来了平安符这个名字。
江晏突然就感觉鼻梁深处有些酸胀了。
他别开了脸,伸出手来按了按眼角鼻梁,作刚结束画符后的疲惫状,回答说:
“嗯,时哥也很厉害啊。”
“这就是平安符,一猜就猜到了。”
于是宁时的眼睛就更亮了,他说:“真的吗?那么多种类,我居然随口一说就说中了?”
江晏:“是啊,说明你很有天赋啊。”
宁时笑着在他耳边蹭了蹭,道:“又开玩笑,我都没有摸过符纸。”
他口中虽然是这么说着,目光却动了动,似乎自己把自己勾起了兴趣,犹豫片刻后,还是向朱笔伸出了手,一边问江晏:“我也想画画试试,行吗?”
江晏面无表情道:“不可。”
宁时就眨着眼睛看着他。
江晏在他期待又渴求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调:“不可。”
又解释道:“画符需要用到灵力的……”
宁时便“嗯”了一声,也不继续纠缠这件事,只是趴在他身边,用下巴尖尖抵在交叠的双臂上,说:“那你画,我看。”
江晏点头,又拿起刚刚画好的那张平安符,递给宁时:“这张你就收着吧。”
宁时便接过,放进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中。
江晏见他这般动作,心中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神奇地扭转了他自方度一事后并不算很好的心情。
他就又低下头来,在宁时身上的竹香中,继续画着下一张符。
一边想着:
世事无常。
从前是他自己用神魂看着宁时画符,可如今二人的角色竟是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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