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静中,白一苇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
“你们是想飞升想到疯了吗?!”
“闹到合江宗面前不说,”他指着那口箱子,怒道,“连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
“把箱子留下,我自会在事后归还给胜意门。”
“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
宽阔的大殿中,啾啾的虚影跳上江晏肩头:“我倒是从未见过你这位师兄发过如此大的火。”
江晏:“……别说他了,我也想打人了。”
他站在一排排队伍末尾,冷眼看着带头的那位年老修士召出了本命剑——居然是要动手的模样!
江晏大惊:“啾啾,他们是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这可是对着合江宗掌门啊!根本打不过啊。”
啾啾无奈:“你们剑修就是思维太简单了。”
“白一苇要是动手,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但在场的修士估计要挂彩,等他们出去将此事传开,合江宗的名声就要完了。”
“而白一苇不动手,也同样麻烦,这些人身上应该带了特殊的发器,搞不好你的掌门就要被绑走了。”
江晏:?
他抬头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修士,感觉额头上青筋直跳,口中道:“算了,我上去助师兄罢。”
“按道理来讲,一个刚刚苏醒的剑修,脾气爆一点也是正常的。”
啾啾:“……所以你想做什么?”
江晏已然正色,身形向队伍外踏出了一步,回答道:“我要去揍他们一顿。”
啾啾:……
行吧。
毕竟一个剑修铁了心要做什么事情的话,几乎是无法阻止的。
观水殿中,气氛剑拔弩张,那年长修士的右手握在本命剑上微微颤动,混战几乎是一触即发。
这时,聚集在殿中央的修士们,只听得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声“住手”。
清清亮亮,但却带着一股强硬,分明是用灵力送进众人耳中的,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场所有人便神色一凛——这声音不是他们刚才听到的,属于白掌门或其他长老中任何一个人的。
但其中蕴含的灵力却直白地告诉众人——来者实力非凡。
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者不知身份立场,在修士中迅速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乱,众人纷纷左顾右盼,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却只见自大殿正门阔步走来一道身影,沿着透过大门落在殿中一道日光徐徐向前。
他玉袍长剑,头上束冠,脸却因为逆着光隐在了一团阴影中,看不太真切。
只能看得清他一身被照耀到近乎于金色的白衣上,在行动间暗纹浮出的点点流光。
他双手修长,手中的剑也修长。
这剑也是非凡,虽说还未出鞘,但已隐隐有压迫之势。
每当这剑修向前迈出一步,将要越过身旁的修士时,那些修士便难以控制地后退一步。
于是剑修所行到之处,便空出宽阔的一条通道。
他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大殿中央,白一苇面前。
在剑修身后,是无数的眼睛,目光全聚在他身上。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被那长剑上的红宝石晃了眼,却又迅速想到了什么,和身边的人低声谈论着:
“那是攻玉剑吧,上面有红宝石呢。”
“如果是真的,那应该是那位的本命剑了……”
“修亭峰峰主不是早就死了吗?虽然白掌门对外说是闭关修炼,但那么大的雷劫后,也从来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了。”
“那依照今日所见,他还真是闭关了?”
“谁知道呢……还是先担心眼前吧。”
“都说剑修脾气不太好,这位又是掌门的亲师弟,怕是要麻烦了。”
“那我们待会要跑吗?”
身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应该是一名修士终于忍不住敲了另外一人的头。
但停止议论的只是这二人,殿内的修士是如此之多,更多的嗡嗡声不断涌起。
江晏没有再理会这些,他只是静静看着白一苇,片刻后小声道:“掌门师兄,我好了。”
白一苇是早就站起身来的,他向前迈了两步,身子微微前倾,对剑修伸出双手,是一个拥抱的姿态。
若是细细看去,他的指尖还在轻微的抖着。
这掌门开口,同时抱住了剑修的肩,声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你这十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晏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说来话长,不过我现在终究是已经……恢复了。”
在场人多眼杂,所以江晏想了想,话说出口还是收着了些,用了“恢复”两字。
白一苇也没有追问他具体的修为,只是不断地轻拍着他,口中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此片刻后,才终于放开了他,转身对着殿中众人,又恢复了那副威严的表情:
“曾听闻修真界有谣传我宗修亭峰峰主故去的消息,如今我师弟正好好地站在这里,”他语气强硬了几分,“谣言不攻自破。”
“我也知道,这些谣言是从哪些人嘴里传出来的。”
“其中甚至有些人,”白一苇四下扫视众人,“就在这大殿之中!”
他冷冷道:“过往之事我便不再计较,现在请诸位离开罢。”
江晏站在白一苇身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帮助他师兄增加一些气势。
由于他在这种场合一向算不上健谈,因此江晏想了想,将右手搭在攻玉的剑柄上,微微用力。
一道脆声响起,寒芒凌凌,攻玉剑正在出鞘。
众人面面相觑——众所周知,剑修的脾气都不太好。
或许他们还能用所谓的“大义”来压一压白一苇,但如果碰上这位修亭峰峰主……对方可能直接提剑砍过来了。
情况有变,这些修士竟是一时间不知所措了,刚才观水殿中还算有序的队伍,此时已经彻底乱掉。
白一苇目不斜视,冷眼看着台下这群人慌成一团。
江晏站在一旁,却听见他用传声对自己道:“你啊……是刚苏醒吗?没有起床气吧?”
江晏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了他:“是,不知道有没有——你问这些做什么?”
白一苇在传音里叹气了,他说:“没事,只是提醒一下,尽量不要揍他们。”
江晏:“……哦。”
白一苇预判了他的想法,于是他获得了掌门的阻止。
他便和白一苇一起默默望着殿下,一边思考着刚刚的话——“尽量”二字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依然可以在对方比较过分的情况下揍他们?
殿上殿下两派人各怀心思,在殿下那群修士中,最后还是那年长修士做了决定。
只见他装模作样地向前鞠了一躬,又向左右挥挥手,是带人退下的姿势。
这场闹剧终于有了要了结的态势。
众人转身向门口走去,江晏看着那口被中年修士带走的黑箱子,忍不住道:“带着别人门主的那位,留步。”
中年修士似是听到了,他非但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快了。
江晏:……
他看了眼在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那位瘦小的胜意门修士,几乎可以完全肯定,箱子里面装着的,就是宁时。
——只是这人怎么还不醒?
但不管宁时何时苏醒,现在是绝不能任由他人随意带走宁时的身体的。
江晏身形一晃,瞬间移到了这中年修士面前,又伸出左手来按在黑箱上。
他身量比对方高了半头,因此可以垂着眼看着对方,带着自然而然的压迫感,缓缓道:“这个留下,你可以出去。”
中年修士眼睛转了几圈,却是挤出一个笑来,道:“江峰主不要听那人乱讲……”,一面用两只手抱住那箱子首端。
江晏不容他把话说完,只是更加用力地按住黑箱,使其在自己掌下纹丝不动,一边打断对方道:“你放手。”
那修士还想再说什么,刚一开口,却神色微微一滞,连脸上的假笑都难以维持了。
江晏盯着他的脸,却是知晓对方此番脸色突变的原因——他和对方共同按在一口黑箱上,自然能共同感受到刚刚还平静的黑箱,此时突然自发地晃了几晃!
像是内部有什么活物在动作。
箱子依旧在晃动着,甚至动静比刚才还要大了——那已经不能称为“晃动”了,应该是“震荡”!
这内部的活物在箱中用力敲击着,似是要破箱而出!
中年修士惨白了脸,后退一步,抖着双手离开了黑箱。
江晏却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在狂跳。
这个动静……
他无法自抑地向前迈出了一步,同时放下手来,以免影响宁时的动作。
他们这里弄出的声势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这黑箱上。
只见这黑箱狂暴地剧烈震动了几下,又猛然弹到了一人高的空中,自内而外爆发出明亮的红光!
整个大殿都镀上了层流动的浅红,只听得一声巨响过后,又是碎木板接二连三落地的声响。
在这数不清的动静后,那晕开的红光终于渐渐收敛了,众人眯眼,向原本木箱的方位看去。
只见一青年男性立在一地碎片中。
他一袭黑衣,同样漆黑的长发四散下来披在身后,面色雪白,长眉微挑,用冷冰冰的瞳仁在观水殿内扫了一圈。
鸦雀无声。
江晏站在他身旁不足两步之处,即使是不用看对方这张脸,仅仅凭着神魂之间的气息,他就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宁时。
就是他的分魂。
他百感交集,正对上宁时看过来的目光,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宁时目光也是动了动,看起来有话要说。
这时,一声由远及近的干嚎打破了观水殿中的寂静!
只见那胜意门的瘦小修士一路小跑过来,口中哭喊着:“宁门主!门主终于醒了!”
他终于跑到了宁时面前,哀哀戚戚地倒在门主腿边,哭唧唧道:
“您昏迷的时候,我们胜意门可惨了!”
宁时低头,看着地上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己人。
又一眼不发,抬头看向江晏。
江晏见他额角跳了跳——这位门主,开始生气了。
可能是为了胜意门的事。
也可能是因为……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剑修对他说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