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瑜这么说,宁时愣了。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那条还没来得及发给江晏的消息。
……考试当天的早上本来时间就紧,慌慌张张的。
还是不要打扰江晏了吧。
宁时这样想着,熄灭了手机。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宁瑜居然会注意到他没有带文具这个细节,便发出了声音:“好啊,进来吧。”
门把手微微动了一下,宁瑜露出了半张脸。
他笑道:“我过来了啊。”
宁时点头。
宁瑜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屋子。
宁时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透明笔袋,里面装着东西——居然真的是给他送文具来了。
宁瑜坐在宁时的床边,正对着宁时。
宁时便得了机会仔细打量宁瑜一番。
此时,宁瑜也在打量着他。
这对亲兄弟的目光交汇了片刻,又各自移开。
宁时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想:
好尴尬。
明明两个人之前都已经吵成那样了。
甚至宁瑜还让人找过他麻烦。
现在宁时不知道要怎么陪宁瑜演这出兄友弟恭的戏。
最后,还是宁瑜打破了沉默。
他把笔袋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往前推了推,道:
“给你的文具。”
宁时:……
实话说,这气氛有点诡异。
宁时扫了一眼那个透明笔袋。
里面确实是几只笔,一个直尺,一块橡皮,还有一盒铅。
宁时又看着宁瑜那张脸,被一群黄毛围堵之事涌上心头。
……宁瑜给他示好,是想放松他的警惕吧,没准后面憋着什么坏招。
宁时的思考能力渐渐上线。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文具?”
宁瑜又笑了,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了他。
“我观察能力好啊。”
“那天和爸爸妈妈一起接你回家,你身上可以什么都没有带着。”
宁时慢吞吞“哦”了一声。
行吧,姑且算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宁瑜站起了身子。
宁时身体下意识紧绷。
宁瑜却脚尖一转,向着房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一边道:“我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知道你烦我,我这就走。”
宁时有点憋不住了:“你知道我烦你你还专门过来?”
宁瑜停下脚步,摊手,叹了口气:
“可是我更担心爸爸妈妈看到明天我们去考试,你没有文具,责怪我照顾不周呢。”
又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称呼间还带着一种远近亲疏的扎人。
宁时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反而安心了些。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还是那个他讨厌的宁瑜。
对面,宁瑜解释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动作利落地不行。
在他身后的宁时:拜拜了您。
待到宁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宁时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关上房门。
并上锁。
接着又向后退,欲倒在床上。
目光掠过几处细微的褶皱,宁时微微皱眉,这是宁瑜刚才坐在床上留下的。
宁时便侧了下身子,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一面用手把文具袋够下来。
宁时想着,就在24小时之前,他和江晏还在向着回家一起在床上瘫一会儿。
结果现实是宁瑜来他床上坐了一会儿。
宁时手上微微用力,拉开了文具袋的拉链,取出一支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
他一直有考前检查文具的习惯。
这是一根弹簧笔,是宁时没有见过的牌子,0.5粗细,黑色。
宁时又拔开了下一只笔的笔帽。
如此,宁瑜给他的三只黑笔,都正常。
宁时将目光转向最后剩下的一根涂卡笔。
石墨在纸上留下了一道划线。
宁时却突然想起,已经在校园里流传了十年的,某位学长用了假涂卡笔芯导致选择题全部没有分的故事,或者事故。
宁时默默放下手中崭新的涂卡笔。
……这个还是明天找同学借吧,实在不行他借根笔芯也行。
窗外传来零星几声鸟鸣,天色黑了又白。
宁时在闹铃响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江晏家里。
他伸手往旁边扒拉了两下,嘟囔道:“怎么感觉还没睡呢就要起了。”
没有人回应。
他也没有摸到另一个人的提问。
宁时打了一个激灵,渐渐清醒过来。
……感觉心情一下子变差了呢。
他木着脸,洗漱,收拾东西下楼。
决定考完试就溜。
溜回江晏家。
在一楼餐厅,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宁陟岳:“赶紧出门,别磨蹭了。”
然后是代玉兰的声音:“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这是宁瑜的声音。
宁时慢吞吞下楼,但木质楼梯还是发出了吱呀声。
餐厅里的三人闻声,齐齐转头看向他。
宁时:……
对面的三人坐在同一张圆桌上,宁陟岳的手还搭在宁瑜肩膀上。
餐桌上是吃的差不多的几样菜,和三套用过的,一套没用过的餐具。
宁时挑了下眉毛。
代玉兰出声:“时时,过来吃饭。”
又道:“我给你转点钱,你打车去学校吧。”
宁时走到餐桌边,站着用手拿起一块面包:“不用了。”
他捏着这块面包走出了宁家的大门。
然后打开地图,看了眼打车的价格。
又默默走向公交站了。
宁时坐在公交车上,啃着手里那块面包。
应该是用黄油做的,吃起来挺香。
在宁时吃完这块面包又听了一首歌之后,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江晏。
“你出发了吗?你吃早饭了吗?”
宁时:“吃了。在路上。”
江晏又发来一串语音,带着一点风声:“我也在路上呢,没吃饭,还想着把你的饭一起买了呢。”
宁时打字:“你得吃早饭。”
江晏说:“欸,我看见那个煎饼出摊了,我先去买个煎饼!”
宁时:“嗯嗯。”
然后手机那头暂时没了回信。
正如江晏说的,他大概在忙着买煎饼吃早饭。
在宁时离学校还有十站地的时候,江晏的消息又来了:
“我到学校了,你在哪里?”
宁时:“……公交车上。”
果然与宁时预料中一样,江晏声音一下变高了:“你快迟到了好吗!”
宁时:“没事,迟到在规定的时间内都能进考场。”
江晏回给他一个无语的表情,并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明明已经住在宁家了,却还要坐公交过来。
又过了十分钟,江晏:“我要进考场了哈。”
宁时:“加油。”
江晏:“……你最好能正常考试!”
江晏:“我不和你说话了啊,手机关机了。”
宁时写到:“中午我找你,一起吃饭吧。”
手机那头安静了。
宁时便不再看手机。
他仰起头,看着公交车的顶棚。
这座北方城市的阳光一向很好,他拉链在车顶上反射出一跳一跳的光斑。
公交车慢慢晃悠着。
宁时在到达学校那站时,冲下了车——他被江晏按着学了那么久,不考试证明一下自己那不就是白学了嘛!
他很少见过这个状态的教学楼。
教室外都是空空的,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自己。
还有他自己急促和呼吸和脚步。
宁时终于到了考场。
此时,距离考试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都是本校的学生,监考老师甚至没让宁时解释迟到的原因,便放他进去了。
宁时坐到了印着“十校联考”字样的卷子前,他的手还在因剧烈的运动微微发抖。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他只是做题就好。
不过因为一着急,宁时把要借2B铅笔的事情忘记了。
上午考试结束后,他和江晏对答案时才想起来宁瑜的反常,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晏。
在江晏给了他一根新涂卡笔,并用这根笔考完下午的试后,宁时和江晏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校门口。
戴着口罩和帽子。
宁时:“这样真的可以不被发现吗?”
江晏大力拍这他的后背:“你放心,他们应该对你的身形没那么熟悉。”
这几天江晏也算是看出了了,宁时和他亲生父母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地一般。
隔着厚厚的冬衣,江晏的力道减弱了很多,宁时只感觉后背微微有点痒。
他扒拉下江晏的手:“行了,我和你回去。”
江晏点头:“欸,他们真的有点麻烦了啊。”
此时,两人渐渐远离了校门口,走进了更多家长的包围圈。
江晏和宁时默契地都安静下来,快速通过了这一段路。
两分钟后,二人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小巷里。
江晏看着这块地方,感觉有点眼熟:“怎么感觉来过这里啊。”
宁时的语气有点奇怪:“你没有印象了?”
江晏的一生去过了很多地方,也失去了很多记忆,他说:“啊,眼熟但是不记得了。”
宁时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为何,江晏总感觉他好像在咬着牙:“你还给我水杯的时候。”
江晏恍然大悟:“噢噢!就是你差点被黄毛揍的地方!”
然后他就对上了宁时的眼睛。
宁时的额角跳着,看他的目光有点喷火。
江晏:……
好吧,他总觉得宁时就是个少年版的自己。
却忘记少年也是要面子的了。
宁时的声音有点抖:“不是,你就记着这个了?”
江晏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
于是江晏想了想,发现那天的情景还很清晰,历历在目。
他道:“啊,那天我还觉得你的脸挺好看的。”
不愧是我的分魂。
江晏看着心情明显变好的宁时,没有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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