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头等舱宽阔的宴会厅内,名流显贵云集于此。
“这艘船是人类造船史上最伟大的作品。”
说话的人是加西亚·艾略特,他是泰坦尼克号的拥有者,英国著名的实业家和造船商。
在头等舱,最有身份的人往往要聚在一起共进餐饮,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一种上流社会的交际方式,而这种交际的实质内容充斥着权利与财富的展示。
“我们的工程师马尔克斯·安德鲁先生,从船的骨架到整艘船的建造,全部是他一手设计的。”
侍应生站在旁边给每位客人倒酒。
餐桌上除了泰坦尼克号的老板艾略特和他提到的工程师外,还有匹兹堡钢铁大亨伊恩·卡内基、卡内基的未婚妻乔治亚·汤普森和她的母亲海莉、百万富翁雅各布·阿斯特及其妻子玛德琳娜就坐。
对于老板的褒奖,马尔克斯·安德鲁矜持地笑笑。
“唔,我也只是出力建造这艘船,但是要讲构思,那还要说是艾略特先生,他提出要建造一艘规模空前绝后的轮船,要豪华舒适,无与伦比……”
说到这儿,安德鲁稍稍停了一下,等待侍应生把酒斟满。
“于是船就来了,梦想成真!”
应景的恭维话、言不由衷的感叹、无意义的随声附和交织在一起,人们彼此寒暄,酒像是兴奋剂,将人们的感官刺激到神经末梢,晚礼服掩盖下的身体热起来了,语言变得放肆大胆了,行为变得轻浮了。
突然,宴会厅静了下来。
身穿白色蕾丝束腰直裙、头戴珍珠发带的李阮君挽着布朗夫人的手臂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可爱动人(尤其在壮硕的布朗夫人衬托下)。
“欢迎这位勇敢的姑娘,她战胜了死亡,值得我们表示敬意。”
卡内基率先鼓起掌来,众人紧随其后,宴会厅一时间成为掌声的海洋。
演技加身的李阮君像一个真正的少女那般羞涩地点头致意。
在侍应生的引导下,两人来到卡内基这一桌就坐。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布朗夫人招呼道。
李阮君“天真懵懂”地扫视众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坐在卡内基旁边的年轻女士身上。
“这是我的未婚妻乔治亚,你们两个年龄差得少些,或许能聊到一起去。”
卡内基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位未婚妻。
“汤普森小姐好。”
乔治亚·汤普森神情冷淡,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不过李阮君能感觉到她冷淡外表下的友善。
“你叫李·赫本?从德文郡来?”乔治亚的母亲海莉·汤普森问道。
李阮君点点头,然后她就听见这位满脸高傲的妇人嘟囔道:“没听说当地有这个家族啊……”
李阮君心里唾弃她不可一世的作派,表面上却谦虚地应和着:“夫人您误会了,我家并不是多么出名的家族。”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世界“李阮君”的家庭情况。
当然,那些主人**的不必在台面自陈的记忆安安静静待在大脑深处了。
*
李阮君的母亲庭香,出身徽州的乡绅家庭,在女子中学念书时结识了每周来学校志愿教外文的英国青年加里·赫本。
两人相爱了。
但是,这份爱情却遭遇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李庭香的父亲不能接受女儿与一个洋鬼子谈婚论嫁,更何况女儿有婚约在身,嫁也要嫁到那家去。
接受了新思想、追求自由的女子,在父亲阻挠下选择了和爱人私奔。两人跑到了沪城,在律师那办了结婚手续,在神父见证下办了婚礼,自此组成了一个小家庭。
第二年,女儿出生了,李庭香给她取名阮君,英文名李·赫本。
女儿出生后,李庭香与家里的关系慢慢和解,等女儿长到**岁,家里终于接受了她的洋鬼子丈夫,允许他们一起回家探亲小住。
好景不长,丈夫的家里来信请求他回国,因为有必须回去的理由,丈夫这次没能没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拒绝。
经过商量,李庭香决定带孩子随丈夫一起回英国。父亲母亲得知她的决定,再三劝阻她,异国他乡,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李庭香最终还是去了。
英国的天气与沪城很不一样,但没关系,爱人的体贴与陪伴足够她去适应这一切。
加里·赫本回国后,在一家报社供职,妻子的外文水平上来后,他想办法把她招进了报社,做打字工作。
女儿阮君则进入一所远近闻名、学费昂贵的寄宿学校继续念书。
一家人过着和谐有节奏的生活。
如此五年,丈夫缠绵病榻的父母先后离世,恰巧报社要派人到美国开拓版图,丈夫成为同行中的一员——因为老板承诺他在纽约待满三年,可以申请与报社在沪城的负责人交接工作。
加里·赫本知道,妻子一直想念家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然后他们登上了去美国的邮轮,谁也想不到这艘邮轮会发生意外。
—
“英吉利号的事故让人痛心,航运公司的调查和抚恤工作预计要很久,李等不到那时候。”
布朗夫人爱怜地说,“我已经决定资助李了,她那么稚嫩,一个人在纽约很难生存下去的。她是一个好女孩,不该遭遇这些。”
百万富翁雅各布·阿斯特及其妻子玛德琳娜对视一眼,附和道:“您说的没错,不该让一个好女孩遭遇这些,她这个年纪该去上学、去享受生活……我们也愿意资助她。”
雅各布和妻子感情和睦,家中有一个与李阮君差不多大的女儿,因此很容易对她产生同情。
果不其然,在布朗夫人的带头下,两人率先提出资助她。
之后,餐桌上的众人纷纷参与进来,短短时间内李阮君收到好几张支票。
海莉·汤普森看着女儿的未婚夫也签出了一张数额丰厚的支票,心疼无比,哪怕她知道这对卡内基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
但她就是看不惯这钱落到外人的口袋,尤其是和讨厌的夏洛特·布朗有关的人。
她盯着李阮君恶意地想:笑吧,现在的你尽情笑吧,这钱早晚被你身边的胖女人挥霍个干净!
如果她的想法叫布朗夫人获悉,绝对会笑掉大牙,她夏洛特·布朗身家惊人,哪会觊觎这点小钱,也只有海莉·汤普森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才会往歪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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