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剧团最近的状况确实不怎么样,好几位演员辞职,但远远不到穷困潦倒的境地,乔纳森·琼斯一开始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为了吓走在他眼中一时兴起嚷嚷着演戏的两个傻姑娘。
李阮君和朱迪加入剧团后,紧锣密鼓地进入排练状态。
她们排练的剧目叫《夜莺绅士》,是剧团少数拿得出手的剧目,讲述了一位戴着夜莺面具的青年邂逅了美丽善良的贵族小姐,他们相识相爱,但这场浪漫的爱情遭遇了无数考验,两人抗争到底,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李阮君扮演女三号“占星师”,一个苍白漂亮的女人,她和男主是伙伴关系,一起戏弄愚蠢贪婪的富人。
占星师一直默默喜欢着男主,当她得知心上人悄悄喜欢上一位贵族姑娘,甚至谋划为她抛弃两人共同的事业(抛弃自己)时,顺理成章地堕落了。
李阮君很喜欢这个角色,排练的时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甚至回到家中也不忘背台词。
布朗婶婶取笑她走火入魔了,等剧目公演,她倒要买票去看看她演得怎么样。
李阮君:“……”
忽然感觉肩上的压力沉重了些。
虽然总想做得再好一点,但时间不等人,乔纳森·琼斯和大家敲定了剧目重演的日期——4月11日,也就是下周五。
剧院门口的公告牌张贴了一排彩绘的新海报,《洛杉矶时报》《洛杉矶娱乐周报》《美国戏剧》等也刊登了相关的广告,万事俱备,只等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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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洛杉矶戏剧界没什么新鲜事,乔纳森·琼斯重制《夜莺绅士》并大张旗鼓地宣传,多多少少引起本地戏迷们的期待,戏票很快就卖光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演出前一天,琼斯先生给演员们打气,说只要演出成功,不仅请大家去有名的星光餐厅吃饭,还有大笔的奖金,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演员们的积极性全都被调动起来了,斗志昂扬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开幕前。
周五夜,林肯剧院。
金红相间的穹顶之下,管弦乐队已做好准备,悠扬序曲响起,第一组演员入场,演出正式开始!
当阿尔弗雷德·R·杜邦进入包厢时,花园里夜莺绅士与贵族小姐互诉衷情那一场戏的帷幕刚刚升起。
他本可以早到的。
半个世纪前,消遣的场合早到是“不合时宜的”,而是否“合时宜”在上流社会极为重要,如今NewMoney不兴这一套了,但他是被祖父抚养长大的,多少保留了些老派的矜持。
此外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个人因素。
他在南方的生意出了点小问题,今天一整个下午都在处理这件事。之后他独自坐在书房慢慢抽了一根雪茄,整理好心情后才叫司机送他过来参加今晚的社交活动。
既然是一直合作得很不错的石油商邀请他,来一趟不必花多少心思。
阿尔弗雷德扶着金属栏杆,目光从演员身上移到剧场对面。那就是布朗先生的包厢,占据包厢前排座位的女士是布朗夫人,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舞台。
她的膝上摆着一大束铃兰。
看来助手给他的消息没错,演员中有布朗家的人。
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把目光重新放回舞台,精心制作的布景,放到纽约去也不过时。从前景至脚灯铺着一大块翠绿色的画布(用作草地),中景布置了几座对称的小山丘,覆盖着毛茸茸的绿色苔藓和五颜六色的小花。
山丘邻接白色拱门,门上攀绕着不出名的藤蔓,浓浓绿意中间点缀着大朵粉色和红色的玫瑰。
在这美丽的花园中央,那对恋人正依依不舍地告别。
幕布从左边缓缓拉出,音乐变得哀怨,一位吉卜赛女郎步入舞台,窥视着那对恋人,她一只手扯着幕布,一只手捂着胸口,不敢置信与嫉妒的台词从她嘴中吐出,配合着强烈的肢体动作,感染了每一位观众。
最后舞台只剩她一个。
聚光灯打到她身上,她轻轻转身,完整的脸露出,浓艳妆容盖不住她嘴角眉梢的追忆、甜蜜。
她开始自白,从悲惨身世到如何与心上人相识,如何结成志同道合的盟友,效仿罗宾汉劫富济贫,那是一段多么畅快的日子啊……直到现在!
阁楼的玫瑰花迷惑了天空的鸟儿,收拢羽翼不想再飞翔,她决不允许,鸟儿从来只属于自由的天空!
吉普赛女郎高傲地昂起头,裙摆一甩,奔赴自己的战场。
(本幕完)
音乐暂歇,场内掌声错落响起。
‘不错。’
阿尔弗雷德放下观剧镜,轻轻鼓掌。他表现得一贯克制,对面布朗夫人则比他夸张得多,整个人从座位跳起来,恨不得跑到台上去喝彩。
布朗先生在她身后抱着花,无奈的视线与阿尔弗雷德对上,随即耸了耸肩。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
《夜莺绅士》共四幕,近两个小时的时长,剧团所有成员全力以赴,演出圆满结束。演员们开始返场致谢,献花环节一般也被安排在这个时候。
李阮君收到三束花,一束剧团安排好的百合,一束家里人送的铃兰,剩下这束白玫瑰……A.R.DuPont?
“嘿,你对着镜子发什么呆呢?”朱迪过来叫她,“还不卸妆回家休息,今天累死了。”
“马上。”李阮君随手把卡片放入手袋,“你呢?一起?”
“唔……我等人,你先走吧。”
李阮君了然,朱迪跟团里一位男演员排戏时擦出了爱情的小火花,有空就凑一起,把她这个好友都忽略了不少。
“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李阮君嘀咕着爬上接她的汽车,返回布朗庄园。车内熟悉的熏香、柔软的皮椅提醒着她:
你的首演成功了,紧张忙碌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接下来李阮君度过了一段十分规律的生活,要不到剧团排戏,除了《夜莺绅士》,也会排其它剧目,不过排得最多最受欢迎的还是前者。
要不到学校图书馆待着,尝试推进论文进度。再有闲暇,陪布朗婶婶参加一些宴会,或者和她成熟英俊的经理人迪恩聊一聊资产配置。
人类悲欢并不相通,她无忧无虑的模样,令乔纳森·琼斯更深切地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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