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粘稠,沾满了全身。
鲜血浸透全身却没有任何痛感,筋疲力尽连掀起眼皮都做不到,余光中只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一步步走来。
靴子的主人停在她面前,轻笑了一声,朦胧中竟有些悦耳,随后寒光一闪,一把利剑穿过了胸口。
梁矜玉猛地睁开眼,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看到眼前郁郁葱葱的树叶和洒落的月光才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又做了上辈子的噩梦,梁矜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上月的皇宫,梁矜玉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金丝帐慢,凤雕木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建筑。
但是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因为她已经死了。
梁矜玉是大梁朝唯一的公主,受尽宠爱,从梁皇给她的封号是宝公主就可见一斑。
这也让她的性格有些肆意妄为。
然而,在过完十八岁生日宴的第二年,梁朝就发生了内乱。
叛军逼宫,梁矜玉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眼看着父皇自尽,哥哥失血过多死在了她面前。
梁矜玉却连敌人的脸都没见到就被一剑刺死,含恨而亡。
没想到一睁眼,梁矜玉竟然回到了生日宴这一天。
从那之后梁矜玉开始调查起来,早在叛军入宫她就知道了,是掌管皇城正定门的李环背叛了皇家。
而多亏父皇的障眼法,使得叛军并不知道梁矜玉习武天赋极高,是这皇宫的顶尖高手。
又拖了不少时间才让她听到叛军和世子有关。
梁朝世子一共有三位,两位在京城,一位在离这凉城不远的燕州。
而燕州大将军何疾来最受皇家信任,和皇兄感情深厚,有他在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让梁矜玉烦躁的是李环背后竟然还有一股势力,这势力竟然跳出朝堂指向了江湖。
梁矜玉深思熟虑,最终选择带着七元循着线索出宫调查。
临走之前梁矜玉还特意去找皇兄要了虎符,她怕最后还是有什么意外,如果自己在外面还能调兵来救。
梁矜玉跳下刚刚躺着的老树,观察了一下月色,时间差不多了。
冲旁边的七元示意,俩人刚想有动作。
远处的寺庙却突然灯火通明,传来了打斗声。
梁矜玉愣住了,小心凑过去找了个视角好的地方,往寺里看。
看清之后面色有些怪异。
大水冲了龙王庙,寺里一个和尚在打一群和尚。
白衣僧人形单影只,只能看见背影,一个背面就能看出气质飘逸出尘。
然而他武功却高深莫测,身为僧人出手却非常的毒辣。
一招下去就血液飞溅,收割了一条人命,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慈悲。
梁矜玉仔细打量了一番白衣僧人的招式,感觉和自己印象中的佛门招式完全对不上。
嘶,这和尚是哪跑出来的?
这边梁矜玉还在思考,那边白衣僧人脚下躺倒的和尚越来越多了。
梁矜玉也站不住了,可不能让他把线索都杀了。
梁矜玉对七元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人足尖轻点,速度极快,几步就掠进了寺中。
这时寺里还站着几名僧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脸上满是惊恐,都被白衣僧人的狠辣杀招给吓到了。
还没想到怎么应付眼前的杀神,身后无声无息又逼近了梁矜玉两人。
此时夹在中间的这几个僧人完全没了出家人的样子,有的甚至直接瘫坐在地,吓得胡言乱语起来。
梁矜玉离得近了才发现,白衣僧人手里拿着的武器是根锡杖。
她从小生活在皇宫中,见过了无数好东西,一眼看出这根锡杖有点来头。
锡杖上有六枚金环,白衣僧人与人打斗,挥舞了这么久却听不到丝毫声音,足以看出这白衣僧人是个高手。
明渡从他面前倒地的僧人身上拔出锡杖,血液崩出。
这时他身上的白色僧衣已经差不多被血染尽了,只剩背部还有留一处。
梁矜玉把目光从锡杖身上挪回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僧人。
年龄不算很大,看起来才是青年。
唇色清淡,眉眼如玉。一双眸子似乎已经习惯了悲天悯人,哪怕是在行凶时,脸上也没有任何狰狞之色。
假如换一个场合没有任何人怀疑他是一位得道高僧,但在此时此地,配上周围血色弥漫的场景。
白衣僧人犹如阴间罗刹,陡然多了一丝邪气。
而那边明渡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大活人。
这两人看起来不是这寺庙僧人的同党,而且……
装扮真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
一男一女。
男人却比女人矮一些,穿着一身紫袍,腰间挂着一把小巧的银质匕首,手里却提着一把白伞。
身材中等,算不上特别魁梧,脸上却有一大把络腮胡。
两条粗眉一双细眼,额头还有刀疤,一眼看去甚至都看不出这人五官具体长什么样子。
而旁边站着的女人看起来像是妻子,身材高挑壮实就算了,穿着一件粉色长裙,头戴白色面纱。
背上竟然背着一把弯刀,像是害羞一样紧紧跟在男人身后。
明渡越看越觉得怪异,然而面上却还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这位高僧怎么称呼?”
梁矜玉先攀谈了起来,语气像是在和什么老朋友说话,脚也往前走了几步,手指却悄悄动了一下。
七元服侍梁矜玉多年,默契没的说。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瞬间抽刀便砍向了明渡。
明渡脸上神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一丝惊讶也没有。
锵一声弯刀和锡杖相撞!
明渡一挡一挥,七元只觉得一股巨力压了过来。
后面就是梁矜玉,七元面纱下的眼睛眯了眯,脚下用力准备接这一招。
然而旁边梁矜玉动了。
手提那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白伞,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一挡。
和明渡的锡杖相撞竟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声音。
白伞丝毫未坏,梁矜玉挡下这一招竟纹丝不动。
明渡这才认真看向了梁矜玉,这时三人距离只有几步。
梁矜玉看清了白衣僧人有一双茶色眸子。
看似悲天悯人,眼底却没有丝毫感情。
明渡也看清了梁矜玉眼底,黑眸如一汪深潭,这时候眼中还带着一抹不以为意的笑意。
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紧张。
二人这一招下来都清楚了对方实力,一触即分。
还没等明渡说话,梁矜玉扭头一巴掌拍在了七元背上。
“你这突然伤人干嘛,你看得罪高僧了吧。”
七元听着梁矜玉装模作样的训斥,低下了头,像是知错一样缩在了梁矜玉身后。
梁矜玉装模作样完又回过头来冲明渡笑了下,只不过配上她现在的脸有些一言难尽。
“高僧,你看咱们打也是两败俱伤,我只是有话要问这些人,等我问完再交给你如何。”
明渡看着梁矜玉演了一通戏,也没说好不好,单手抬起行了个礼。
“贫僧也不是好杀之人,只是也有话想问罢了,施主先请。”
呵,装,好装的和尚。
梁矜玉心里嗤之以鼻。
要不是这和尚实力确实强劲,她和七元一起上也可能负伤,尤其是七元。
梁矜玉还真想把这和尚一起收拾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梁矜玉没理和尚,回头看了眼七元。
七元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手拿弯刀走过去,架在了剩下的几个和尚脖子上。
这几个和尚早就吓傻了,连跑的念头都没有。
刚刚梁矜玉她们的打斗真气震荡,周围物件碎了一地,是个人都能看出厉害来。
还没等七元说话,这几个僧人就瞬间跪地,不停磕头。
“我说我说,我说了大侠们放我一马行不行,求求你们……”
梁矜玉抬头望月悠闲的很,丝毫没有理这些僧人。
七元这时开口说话了,声调柔软,略有低沉。
“看你们说出来的有没有价值了,是你们在和李环联系?”
“是是,但我们也只是个传递消息的,他和我们老大具体说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啊。”
梁矜玉扭头看过去,这话确实有可信度,这帮人一看就是底层打杂的。
七元接着问。
“那你们是怎么和老大联系的,老大是谁。”
“老大平时联系我们基本都用飞鸽,消息我们不能看直接递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只见过他一次面,他还裹得严严实实,我们也不清楚他是谁啊。”
梁矜玉啧了一声。
“那这么说你们毫无价值了,高僧,这几个人送你了。”
“唉等等!等等!”
那几名僧人一听自己的命运又要在白衣僧人手里了,瞬间一片惊惶,刚才白衣僧人明显给他们留下了阴影。
“那个人!我们老大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映月楼的。”
“哦?怎么看出来的。”
梁矜玉这才有了点兴趣,她来之前也算调查过。
她现在地处凉城,映月楼听起来高雅,其实是一座酒楼,生意很好,老板开了很多家,在凉城也算富甲一方。
说这个话的僧人面上也有些犹豫。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看错,毕竟只见过一面,但是映月楼会给自己人做衣服,花纹特殊,只有他家有。”
“那天老大过来,一抬手我看到了他袖口的花纹。”
“嘿,你怎么懂这些?”
梁矜玉纳闷了。
“我媳妇很喜欢他家绸缎,我也懂点。”
“……你不是和尚?”
“不是,我们是老大从附近村里找出来的地痞流氓,给我们钱让我们在这寺里做事。”
梁矜玉听到了倒还真没有了赶尽杀绝的心思,她爹一向的态度都是待民以宽,自己出来这趟也有代天巡狩的意思。
“这倒确实是个有价值的线索。”
七元看了梁矜玉一眼,心领神会,提刀开始威胁剩下的几个人,还知道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敌人确实是小心谨慎,剩下的几人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看差不多了,梁矜玉示意对面的白衣僧人可以问话了。
明渡也确实是很有耐心,就在旁边等着梁矜玉,面上看不出一丝不耐。
“慧仁也是你们嘴里这位老大安排的人是吗?”
梁矜玉在一旁看似不在意,实际上手撑伞,竖起耳朵听他问什么。
这和尚能出现在这肯定不是意外。
“啊慧仁,嘶,怀宁寺的是吧,他好像来见过我们老大。”
“具体说什么不知道,那人地位看起来挺高。”明渡听了这话面色不显,动作干净利落,转头就走。
梁矜玉倒是脑子一转,怀宁寺这名字有点耳熟。
这不是京城的皇家寺院吗!
梁矜玉平时不关心这些,只是听过几次名字,怀宁寺在京城青龙山。
寺中僧人基本不入世,只是潜心修行,每逢天下有大灾寺中长老才会入世,超度亡灵救济百姓。
寺院在梁朝声名远扬,影响深远,后来被父皇册封,成为了指定的皇家寺院。
那这么说这和尚难道是怀宁寺的!
梁矜玉看向明渡走的方向眯起了眼。
这和尚展现出来的形象可不是那么慈悲为怀啊。
而且,偶尔皇家有活动怀宁寺也会有高僧参与,主持法事。
这和尚不会见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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