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这个扔块砖都能砸到一个官儿的地方,游家虽有些富裕,却算不上什么望族。
游雅枝虽是嫡女,但游家有个规矩,头胎要是女孩儿,就得送去外室抚养,以免挡了儿子的来路。
所以游雅枝一出生,就被送到了乡下庄子里。
在那里,她看过了太多穷苦人的生活。知道贫穷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在她的一生中,有两个改变她命运的选择。
一个在她十岁那年。一个游方道士路过庄子,上门来讨口水喝。
照顾游雅枝的婆子心善,将道士邀进来,好好招待了一番。道士吃饱喝足后,看见了躲在树下的游雅枝,感叹她资质不错,愿意收她为徒。
但婆子只是个下人,哪能决定小姐的去处,便拒绝了他。
为报答一饭之恩,道士教给她一招御火术。
第二个机会是嫁给凌王。游家为巴结上面,主动求来这张圣旨。
游雅枝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视凌王为洪水猛兽。她看中了凌王的权势地位,只要她在凌王府站稳脚跟,那她永远都不用当心挨饿受冻了。
任何能得凌王青睐的女子,都是她权势路上的绊脚石!
当初的薛灵玉不可以,现在的常宁不可以,哪怕是名动京城,凌王最爱的苏茜,也不可以!
游雅枝支开婢女,从床地底下拖出一口箱子。
她先是把桌子收拾干净,又将箱子里的东西依次放在桌子上,摆出一张法台来。
常宁虽然猖狂,却不是凌王所爱。留在后面可以慢慢对付。但苏茜就不一样了,凌王可能真会为了她,将所有侧妃赶出府去。
到那时候,游雅枝就会失去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道要嫁到哪个疙瘩,成为哪家员外的小妾。
她的眼神越发冰冷,在法台上画出一个阵法再放上一个稻草人,又结印,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稻草人身上。
刹那间,稻草人吸收了法阵,突然站起,凭空燃烧。
“子时三刻,杀了苏茜!”
接受到主人命令后,稻草瞬间燃烧成灰。
游雅枝满意一笑,在婢女尚未回来前,把所有东西都收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过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天蓝如洗,微风习习。小院子里,常宁半倚在躺椅上,闭目享受着这般好天气,小桃和阿杏立在她身后。小桃好奇心重,见自家娘娘脸儿上一直挂着笑,忍不住问一句:“娘娘,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
常宁微微睁眼,盯着天上飘过的白云顿了一会儿,好声道:“喜事没有,不过倒是有一出好戏!”
一听这话,小桃和阿杏相互望一眼,俱是不理解:今儿王府里没听说要来戏班子呀?
夜晚最适合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特别是万物沉寂睡去的时刻,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云府的地下室里,那些个妖傀即便入睡了,也在噩梦中挣扎。尤其是最底下的一间石室,铁链从四面八方的墙上生出,包裹着悬挂在中间的生铁浇筑的笼子,像是一个黑色的茧静静沉睡在夜色里。
忽然间,一根铁链晃了下,细微的叮当声消失在黑暗中。一个影子停在链子上,若有盏灯,便能知道这是夜王府的侧妃唐韵兰。
如今的她褪了凡人的衣裳,完完全全一个妖的样子。纤纤五指万般小心地覆在铁笼子上,声音凄楚无比:“阿迟,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也不知这句话里哪个字刺激到了笼子里的东西,只闻一声低吼,所有的铁链都晃动起来。
唐韵兰神色一慌,立马运起妖力,一掌拍向铁笼,却被乍现的金光挡住。两股力量相撞,顿时掀起滔天气浪,唐韵兰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在墙上。
笼子里的怪物愈发急躁,怒吼声震得整间密室都在颤抖。所有的铁链叮叮当当响着,声音越来越急,似乎快要关不住笼子里的怪物了。
唐韵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望着那笼子,柳眉微蹙,满是担忧:“阿迟不要怕,姐姐马上来救你!”
可还未等她行动,密室外面就传来声音。唐韵兰下意识后看,又瞧瞧眼前的铁笼子,咬牙切齿,满脸不甘。
“咚——”密室的石门被推开,清玄缓缓走进,先环顾一圈,不见异常后,立刻垮下脸,对笼子里的怪物厉喝道:“哼!孽畜!休要扰人清静!”
他一甩拂尘,便作一道金符打在摇晃的铁笼子上。随着金符光芒大涨,怪物的怒吼变成了哀嚎,不过几声又没了动静。百十根铁链慢慢恢复平静,密室里再度陷入死寂。
清玄最后环视一圈,确认无虞后,这才关门离去。
而另一边,被金光打伤的唐韵兰飞入夜王府,落地就变成那个懒懒散散的夜王侧妃。可还没走几步,面前突然多了个拦路虎。
常宁靠在门上,抱着双手,悠哉问道:“姐姐这是去哪里玩了?也不带上妹妹。”
唐韵兰不做理会,自顾自推开门。正要迈脚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捏着两片玉一样的鱼鳞。
“这是姐姐的东西吧!”常宁扭过脑袋,笑意盈盈望着唐韵兰,“这么漂亮的东西,下次可不要再丢了。”
唐韵兰瞳孔一颤,快速接过鱼鳞藏于袖中。常宁能拾到鳞片,必然知道她今夜去了哪儿。不过看人样子,应该不是爱管闲事那一类。
人厌恶妖,若这些鳞片被其他人拾去,必然会暴露身份。唐韵兰忽感一丝庆幸,复而真诚相谢:“多谢提醒,我记住了!夜深了,常宁,你也早些休息!”
不过今夜的戏刚开始,常宁可不想错过这些精彩。她转身一望,东边突然冒起火光。
子时三刻已到,游雅枝的火妖前去取命了。
但苏茜是何人,灵州神女,区区火妖能奈她何。这点火光还没亮多久,就被五彩神光吞噬。
怜爱众生的神女不会计较背后的主使者,但小气恶毒的魔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罪她的人。
那些准备好的证人上场了,整座夜王府都热闹起来。不过片刻,所有人都知道了,夜王最爱的妃子苏茜,今夜差点被火妖杀死。
天还未亮,凌晔赶回王府,一身夜的寒气,路过的地方仿佛都凝上一层霜。可这么深的寒意,在踏入房门前又消失无踪。
“茜儿,你没事吧!”
凌晔快步来,苏茜起身相迎,微微一笑:“阿晔,我没事。”
即便如此,凌晔还是不信,望着人好一番打量,这才长长松一口气。只是转瞬,他冷了脸色,一双眼寒意森森:“茜儿,我定会查出幕后之人。”
苏茜赶忙攀住他臂膀,柔声相劝:“阿晔,算了,他们伤害不了我。”
“他们只是这次伤害不了你!”凌晔神色坚决。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为苏茜退步。唯有这件事,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茜。
苏茜劝不得他,苦叹一声,为那幕后之人不值。忽而灵光一闪,想起另一桩事。
夜王府里那个披着人皮的魔——常宁。
魔族不愿天道落成,那么神族看不见的凌晔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常宁来夜王府绝无好意,不如趁此机会,将人赶出去。
神对魔向来都是不惜一切,哪怕献上性命也要诛杀干净。所以苏茜不觉得自己手段有什么问题,立刻从袖口拿出一粒红珠,对凌晔道:“我知那人是谁,也可告诉你,但你必须向我保证,要留她一命。”
苏茜说这话不是同情,而是世上只有神才能杀死魔。为防常宁死遁,她要亲自动手。
凌晔只当她为那人求情,正好他也不想便宜了那人,便道:“那人是谁?”
苏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手里的红珠,缓缓背过身去,顿了片刻才道:“此人心思歹毒,以血为引,以咒为缚,是为取我性命来的。”
凌晔神色愈发阴沉,苏茜继续道:“不过她忘了,血落入傀儡后就会凝成一颗珠心。”
一缕神光自苏茜掌心生出,钻入红珠消失不见。她随即转过身,将红珠交给凌晔:“你拿着这珠心,自能找到施术者。”
......
天微微亮,夜王府里又吵起来。渐渐的,动静闹到常宁这里来了。魔不需要睡觉,但人需要。为了保持皮囊的新鲜度,常宁有时还是要睡一觉。
不过今天,苏茜遇袭,凌晔肯定要全府搜查。常宁讨厌睡一半被人叫起来,索性不睡了,拉着小桃阿杏两人学习人间的牌术。
管家领着侍卫撞门而入时,她刚得了一手好牌。小桃两人被吓得丢牌跳起,她却好声道:“等我打完这一局再和你们走行不?”
管家板着脸,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微微颔首,道:“娘娘,王爷请你现在就过去。”
常宁眼睫微微上撩,叹道:“唉!那就是不行了。”
她只得将手上牌一合,扣在桌上,对小桃二人道:“把你们牌收好,这局等我回来继续。”
二人一听,赶紧蹲下去拾牌。她们清楚,娘娘爱笑,待人和善,却讨厌有人不听她的话。
管家也是惊讶,没想到死到临头了,常宁还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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