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韵兰那里回来后,皇帝赐婚的消息就传到了夜王府。小桃三人激动万分,但常宁无动于衷。
废话,凌晔娶谁与她何干。就是苏茜作为凌晔心上人有些麻烦,还是要找个时间除掉此人。不过小桃三人一直叽叽喳喳的,也确实烦人。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三人,又飞上屋脊坐着。
轻风习习,将那远处的人间烟火气息送到此处。常宁撩起额前青丝,望着偌大的夜王府,不禁感叹道:“都居住在浮荒,结果只有人族能享受太平。”
手腕处的辛柳跟着感叹:“万灵都受混沌末劫之苦,唯有人族,依旧风花雪月。若是天道落成,想必整座浮荒都能得人族太平吧!”
“你们妖族又不在混沌三族之列,自然想要天道落成。”
常宁有些不屑,随即又想到自身。魔要是有了心,就会拥有生死,同时也会惜命。正如此刻的她,混沌不知几千万年,一朝启蒙,立马逍遥不起来了,转而惴惴不安,生怕一个天雷劈下来,重归虚无。
“心还真是麻烦的一件东西!”
没过多久,她又隐隐听到下面好像有人在叫她名字。于是常宁趁人不注意,悄然落到自己小院中。
等到小桃几人返回来时,看见骤然出现的她,纷纷往后一仰,吓了一大跳。
“娘娘,你去哪儿了!”
小桃感叹完,又被阿杏推到一边,兴冲冲说道:“娘娘,王爷今晚要来你这里呢!”
常宁拉着脸,漠然说道:“所以,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不过凌晔才让皇帝赐婚,转眼就要来找她。身为男子,还真是薄情。
然而凌晔不仅薄情,还不讲信用!
夤夜更深,凌晔还没有来。常宁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沾水在桌上无聊乱画着。
三个婢女也是无聊很了,都悄悄侧身,看着常宁沾水画画。小桃年纪轻,率先问道:“娘娘,你画得是什么?”
“多嘴!敢打扰娘娘雅兴!”说话的是另一个叫小怜的婢女。她虽然名字中有个“怜”字,但人可是锋利得很。
常宁本来就有点不爽,此刻便望着桌上水画,冷声说道:“小怜,我不喜欢这三种人,代我冒头、猜我心思、替我决定。你刚刚那一句话,这三条都犯了。今日我饶恕你,希望你长个教训。若有再犯,你那么聪明,下场应该自己明白。”
小玲瞳孔一缩,赶忙垂首,颤着声说道:“娘娘恕罪,小怜知错了!”
桌上那些花纹虽然简单,却不是乱画能画出来的。
但常宁对着些花纹毫无印象,随着桌上水渍渐干,她心中的疑惑也慢慢消去。
魔会受吞噬灵魂的执念影响,说不定是她以前吞噬过一个画师呢。
又不知过去多久,凌晔终于来了。常宁立即领着小桃三人上前迎接,温婉恭敬,笑意盈盈,犹如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但凌晔直接略过她,停在了烛火旁。烛火隐约,化开了凌晔身上的寒气,不密不疏的睫毛投映在眼中,成了淡淡郁意。
他突然回头,剑眉紧锁,眼睛直直盯着常宁:“你叫什么名字?”
凌晔爱苏茜,所以他必须知道自己对常宁那份在意,究竟是出于什么。
常宁表情微微破裂,感情你连你妃子的全名都不知道!
“妾身出自常家,单名一个宁字。”
“常宁?”凌晔默念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的人。
在昏黄烛火的照映下,常宁的面容都模糊了许多,唯有那双眼睛,伴随着烛光微微闪烁。
渐渐的,周围一切都融化在烛光中,那双始终清晰明亮的眼睛,成了凌晔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常宁不明白凌晔为何要一直盯着自己,但她能感觉到凌晔的眼神由困惑到恍惚,好像沉浸于某个梦幻中。
她有些不适,悄然偏了下脑袋,却没想眼前一暗。等她再次回首时,凌晔已近在眼前,她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凌晔还是那恍惚的神态,微微抬起右手,轻轻点在常宁脸颊......
刹那间,泡沫破裂,大梦初醒,两人俱是像触电般,连忙后退一步。
“那什么,王爷你一路走来,想必口渴了,臣妾去给你倒杯水吧!”
常宁赶紧从小桃手里抢过茶盘,殷勤地给凌晔端来一杯茶水,全程笑得尴尬又谄媚。
闻言,凌晔眉头一皱,又恢复成了生人勿进的样子,冷冷说道:“时候不早了,常侧妃好生休息吧!”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常宁赶紧追上去,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欠身行礼:“王爷慢走!”
凌晔的脚步突然停下,没一会儿,他转身问道:“常宁,我们以前见过吗?”
今夜是个无月之夜,常宁看不清灯光外凌晔的神色,半开玩笑道:“自然见过,妾身心悦王爷,不知在梦里见过多少次呢!”
“常宁,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凌晔的声音沉了下来。
常宁一愣,还以为凌晔嫌弃自己不够谦卑,便用更软糯的声音说道:“妾身知......”
“我是说再硬气些!”
常宁赶紧挺直腰杆,声音稍许恢复正常,试探道:“我知道了?”
凌晔没有回应,而是一头扎进夜色,大步离去。
常宁转身进屋,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感叹:“哇,这夜王不会又什么特殊癖好吧!”
说完,她又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胸口,那里早已冰冷沉寂,不会再跳了。
魔怎么会有心跳呢!常宁笑了笑,觉得当时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她轻轻摇了摇脑袋,把这次心跳抛之脑后。
然而,如此难得的无月之夜,黑漆麻乌,伸手不见五指,不用来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简直太浪费了。
夤夜谯楼,更鼓传响。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翩然落在青瓦上。她虽然带着面纱,但那双秋水横波的眼睛足以证明其美貌。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女子额间有几片银鳞。
没错,女子是妖!
她望着漆黑一片的京城,呢喃了句:“云府......”
声音消失,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云相作为越国宰相,其住宅不算差。但在满是富贵人家的京城,就显得寒酸了。
夜已深,门前侍卫打着哈欠,没能发现门楣上的照妖镜闪了一下。
女子落到院中,刚要结印施法,周围就骤然亮堂起来。数十个道人依次排开,中间为首那个紫袍道人肃容沉声道:“找上门来送死!你倒还是头一个!”
“臭道士!你们把我族人抓到哪里去了!”女子厉声咒骂。
道人未答,而是冷眼盯着女子:“资质不错!适合做成傀儡。活捉她!”
说罢,那数十个道人立即甩袖持剑涌上来。女子自知敌不过,转身就跑。却还是被伤到,落下几片鱼鳞。
紫袍道人拾起鱼鳞,仔细辨认一番,低语道:“原来是你,不过修为怎升得如此之快?”
接着,又有十几个执刀侍卫小跑过来,云相从侍卫身后走出,沉声问道:“清玄道长,出什么事了?”
“无事,不过是以前跑丢的那条鱼,又游回来了!”清玄收了鱼鳞。
云相神色未变,缓缓说道:“既然是道长私事,云某不便过问。那云某的公事,不知道长完成如何?”
清玄颔首,郑重:“只差最后一步,夜王之血!”
云相犹豫了,试探道:“不能替代吗?”
“不能!”
清玄回答得决绝,云相无奈长叹:“上次韵园刺杀,莫说取得凌晔之血,就连他衣角都没碰到。”
“丞相大人,老道还有几个傀儡,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云相摇摇头:“罢了,异术近不了凌晔身,莫要浪费了道长苦心。取血一事,云某另想办法。”
逃走的妖女被伤不清,一路跌跌撞撞,却是跳进了夜王府。
待到天光大亮,热衷八卦的阿杏把夜王留宿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沈曼萱一早往常宁这跑了三次,每次都是气冲冲地来,气呼呼地去。
常宁虽然很喜欢看人吃瘪的样子,但不意味着她有心情陪人耗一整天。
于是她干脆走出了小院,避开那群来找麻烦的人。只是夜王府,她认识的人不多,相好的人更是没有。思来想去,便来到了唐韵兰这里。
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一座平常小院。但常宁是魔,能看见半空中漂浮的妖气。她柳眉微蹙,一脚朝门上蹬去。“嘭”的一声,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正当常宁走到院子中间时,一条水柱突然从墙角水池升起,直冲她而来。惊常宁转手就要动用法力,但一想到这具身体状况,她又收了手,连连往后退去。
“原来是常宁呀!”水柱消失,一条银鲤从水池里跳出来,还未落地就化成了一个女子。
唐韵兰收了妖身,变换成人族女子姿态。她看着一脸戒备的常宁,捂嘴轻笑了声:“早知你并非凡人,如今看来,竟连人都不是了。”
常宁脸色更难看了,沉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常人见了妖,哪有你这般冷静的。”唐韵兰捂着腹部,昨夜中了臭道士一招,现在都还在疼。她受不住,缓缓坐到院中藤椅上。
早在之前,常宁就觉得唐韵兰与其他女子都不同。她貌美大气,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丝妖娆。不笑的时候,总缺一份精神,像是没睡够一样。美目黯淡,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只要笑起来,那份颓然便会消失,重新变成灿烂美丽的女子。
如今看来,她的那份妖娆源自于她妖族的身份,只是那份颓然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常宁现在没空管这些,她警惕问道:“为什么你一个妖怪会藏在夜王府?”
唐韵兰躺在藤椅上,无奈感叹道:“没办法,水里竞争太激烈了。我一个小小鲤鱼精只能上岸了。”
常宁有些不信:“鱼妖能在岸上修炼?”
唐韵兰双手一摊,露出个微笑:“自是不能。但我比较懒,只想混日子。修炼什么的,不在乎。那唐家小姐救过我一命,我应她父母请求,代她嫁到夜王府。本以为是什么龙潭虎穴,没想到这么安逸。于是我就留在这里了。”
常宁一时语塞,没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懒得修炼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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