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眼白光掠过，林知照睁开双眼，眼前人来人往，一个个青春洋溢。
如他所料，这里是一所学校。
他四周扫了一遍，全是NPC，陆云初几人不知在何处。
“唉，那个……”忽然有个瘦瘦的女生扭扭捏捏走上前，“你、你就是新转来的林知照吗？”
见林知照轻轻点头，女生脸涨得通红：“你好，我叫谭双，我是初二四班的，很高兴认识你，新同学！”
初中？林知照确定自己样子没变，只胸前多了一个印着“初一十班学生林知照”的铭牌，只好接受这是障给生人的身份设定：“你好。”
谭双看起来有点激动，旁边已经有偷偷往这边看的学生了，她摸了摸后颈：“林知照，大家都在准备军训的道具，你要去超市买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军训，道具，这两个词凑在一起可真是有些陌生。
林知照提唇笑笑：“好，谢谢你。”
学校超市人满为患，谭双带路领着林知照过来后，还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我忘了今天是道具购买截止时间，人会很多……”
林知照一眼看见挤在人群里的陆云初，随口道：“没什么对不起，谢谢你带我过来。”
“不、不客气。”
谭双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学生堆里出来，很自然地站到了林知照身边。
林知照看着刚才学生中自动让出的过道被重新占满，视线挪到陆云初胸前的铭牌上——初一十班老师陆云初。
“……”如果可以的话，林知照想把这点不同也加到自己讨厌裴曦的缘由中。
“知照，我们——欸，你怎么是学生？”陆云初低头看看他的铭牌，语气疑惑道。
林知照看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无意识抿了下唇：“……不知道。”
林知照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周围至少有二十多个生人，都是学生模样，大都呆愣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提前布下了干预阵法，生人仍旧这么多，他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看来这亡魂妄念之源颇深，且同类事件也不少。
不过地点在学校，那便很好猜了，无非是校园暴力、学习压力、师生关系、同学关系等诸如此类讨论度较高的问题。
陆云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慢慢觉出不对：“那几个学生看起来怪怪的。”
林知照：“嗯，生人。”
陆云初一惊，粗略数来起码十多个，大型障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其中有几个看向了他们这边，眼中含着惊恐，反应似乎有些迟缓，但不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
大型障中生人保持清醒的概率很高，林知照又看向拥挤的超市：“刚才送我过来的NPC叫谭双，她说要在超市买军训的道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军训的…道具？”陆云初左看右看，没发现从超市出来的人手里有东西，“我一进来就在这儿了，那我们去超市看看吗？”
“你先过—”
“陆云初！”一声含着惊喜的呼喊从不远处传来，直接截断了林知照的话。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微胖的女生，正兴冲冲地小步跑过来：“陆云初，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林知照抬眸，目光在陆云初细长的后颈停留一瞬。
陆云初跟他对视一眼，这才看向停到面前的女生，铭牌上写着“初一十班学生卫画”。
怎么都是一个班的？
他笑了下：“你好，你认识我？”
卫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是TK的团粉，就是团解散后就见过你跟陈尚聚会，其他人呢？队长呢？你跟队长真的关系不好吗？”
她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陆云初反应过来她竟然是生人，而且还是意识非常清醒的生人，这点跟之前几个障差异很大。
“呃，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卫画一愣，转头看了看：“我不是…在宿舍睡觉吗？怎么就白天了？你们在拍真人秀？”
类似的对话在周围许多人身上发生，被突然拉入障的生人都十分疑惑自己为何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学校，胸前还多出一个标着自己名字的铭牌。
二三十个生人来自不同学校，其中有相互认识的，运气好些的都聚到了一起，又根据NPC刻意的指引纷纷前往超市购买所谓的军训道具。
陈尚和徐怀远也前后脚到了，不出所料，和他们都是同班的，但身份却是老师。
随着生人的聚拢，才发现进来的不只有学生，还有老师，身份倒是和现实一样都没有变化。
林知照眉梢微挑，都怀疑是不是障在针对自己了。
陆云初猜测道：“应该是知照还在读大学，所以才被划分成学生的，而且知照长得本来就很嫩。”
林知照在一群躁动的初高中生身上笼统扫过，觉得裴曦是拐着弯骂他长相不成熟。
徐怀远无视掉演员身份引来的所有探究目光，默默点清了人头：“除去我们四个，一共三十三名学生，五名老师。”
陈尚双手插兜，一头银发很是扎眼，他指尖在外套口袋里的符纸上划过：“啧，要是没老大亲自布阵，生人数量估计得过百了。”
即便是同样的阵法，林知照布阵的效果也比他们强上许多，所以他和徐怀远只负责准备东西而不是提前布好阵。
一旁几个学生还想凑过来跟他们说话，半点拎不清眼下局面，而经过的NPC们却对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化完全视若无睹。
成群出现的不知情生人真的很吵，林知照毫无负担地当了回甩手掌柜，让陈尚和徐怀远先尝试组织一下纪律，自己带着陆云初往超市门口走。
陆云初挠了下脖子：“这么多人，不好进啊。”
林知照瞥一眼他的铭牌：“你不觉得这儿的学生NPC有点怕你？”
准确来说是怕陆云初的老师身份。
陆云初下意识摸了摸牌子：“有吗？我去试试。”
陆云初悠悠靠近过去，停在原地的林知照唇角微微翘起些，他想，陆云初的胆子似乎大了一点，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在障里锻炼出来的。
事实证明，老师的身份的确能让学生NPC有所畏惧，虽然对高年级学生威慑效果弱了些，但陆云初还是成功开出一条道来。
林知照顺利蹭着陆老师的光环进了超市，两人径直奔着人最密集的“道具区”而去，走进了才看见下面标着一行小字：军训期很关键，决定我们的一生。
“……”陆云初绕过去，顺手拿起货架上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闷声吐槽了一句，“中考关键，高考关键，考公考研考编也关键，啧，感觉一辈子都键键的。”
林知照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他的谐音梗，无奈笑了下。
想说让他少冲点浪，话到嘴边又觉管得太宽。
一无所知的陆云初举着实心圆筒看了会儿：“这是那个，那种放地上点着之后跟喷泉一样的烟花吧……这也算道具？”
林知照把摆在旁边的牌子递给他看，大概是广告语之类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陆云初一言难尽地把东西放回去，继续看其他的。
神经热舞悦动音箱（可连蓝牙），骨肉服帖防护手套，一铲铲祖坟二铲铲宝藏探铲，挖坑挖坟必备神器铁锹，上吊捆人典藏版麻绳，乌漆嘛黑瞎眼神器墨水，撕你一层皮没商量胶水……
最后看得陆云初眼皮子直跳，跟林知照对视了半晌。
林知照忍住笑意：“你觉得哪个会有用？”
陆云初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单看着跟恶作剧一样。”
但这是障里，虽然从字面意思上能看出一点道具的真实作用，可具体用起来如何，直觉不会是多好的事。
“不过先不说这些道具，看收银台那边，”陆云初抬了抬下巴，“跟按手印一样，也不知道拿什么当通行货币用的。”
林知照垂眼看着货架上的牌子：“没有标价格。”
陆云初不禁摇摇头：“那就是开盲盒啊，万一算账的时候才发现东西太贵，还能退回去吗？”
“所以要慎重选择。音箱可以买，可能是精神攻击类道具。”林知照语气平淡地提出建议。
陆云初眼前一亮：“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受到精神攻击，可以放洗脑的音乐攻击回去？”
“……嗯，想法不错。”
“我前几天还专门下载了几首大师念经的音频，”陆云初拿出手机翻了翻，点开发现还能播放，“说不定对上怪物能起点作用。”
林知照看着页面上的几段音频名称沉默了几秒，最后扯着唇笑了笑。
陆云初这种操作，倒不是说异想天开，但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最后陆云初还是空着手离开的，他觉得蓝牙音箱看着就贵，保险起见还是暂时放弃。虽然目前来看很可能后面没有再购买道具的机会，到那时只好随机应变了。
林知照同样是进来闲逛了一圈，经过收银台时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似乎所有道具都是在持有者跨出超市大门时凭空消失的。
这时候陈尚和徐怀远已经大致稳定了局势，陆云初有点大开眼界，对着陈尚挤眉弄眼半晌，不知道俩人眼神交流了些什么。
“你们也进去看看吧。”林知照说。
陈尚望了一眼超市门，也没问他们有什么收获，就直接点头过去了，徐怀远也紧随其后。
陆云初看得啧啧称奇：“艺高人胆大，不愧是我哥们儿。”
天知道，刚出道那会儿他跟他爸闹得正凶，银行卡都被停了，一直窝在公司宿舍跟队友同住。那时候起陈尚就一直喊自己怕黑怕鬼，半夜上厕所都得薅一个人陪着。现在回看，敢情是搁他们面前故意凹人设啊。
林知照提唇轻笑，目光在三十多个生人身上一一扫过。
陆云初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苦恼，这么多生人，要从中分辨出障主，难度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
“如果你后悔了，下次遇到障不要再靠近。”林知照忽然对他说。
陆云初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这已经不是林知照第一次劝他远离障了，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必须陪着知照，否则……否则他很可能会错过什么。
“我不后悔啊，虽然我在这里有点没用，但是关键时候能给你们挡刀。”陆云初说着还觉得有点光荣，“毕竟你们都是那什么玄学界万里挑一的精英，只死一个我对大局造不成什么影响。”
“不是……”林知照轻声说，但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灵诡处的人虽然都以除障为首要目标，但人族出于同类间的共鸣，解救误入的生人是他们潜意识中的重要责任之一，即便大家都不怎么承认。
或许有这一点的原因在，林知照才会信任灵诡处。
悲悯之心不可消亡，否则人族与那些只谋私利而自相残杀的种族无异。
任凭这样的族群苟延残喘，还不如尽数摧毁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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