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凌空劈下一声响雷,雨势也逐渐增大,隐约有形成暴雨的前兆。此地不宜久留。这个情况下山到救护车那里行不通,江暮吟将山顶的定位发送给救援飞机。
这里处于半山腰处,地势有些陡峭,飞机没有着陆的条件,只能到山顶上去。
江暮吟单手穿过江凌的膝盖将她打横抱起,把整个人抱着才发现,这孩子轻的不像话。
二人登上山顶的时候,江家人已经得到命,将飞机降落在四周开阔的平缓地带。
飞机上有紧急医疗用品,还算是齐全。江暮吟屈膝坐下,小心翼翼的翻过江凌的后脖颈,用无菌棉球为她擦拭着已经凝固的血迹。随着擦拭,颈后的那道伤口露出来,慢慢的又开始渗出血液,很快就染红整个棉球。
除了脖颈后处的伤,全身上下都是淤青,和鲜红的细痕。
他不敢再动江凌。只能替她上点止血的药物,用绑带替她简易的包扎伤口。
江凌冰凉湿润的皮肤与他相贴,呼吸却十分微弱,恍惚间有一种她的生命,会随着温度的降低而逝去。江暮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压制的恐惧。
他在害怕。
江暮吟也不知道,江凌何时成为了他的软肋。江家的地下灰色产业生意庞大,难免树大招风,他何曾畏惧过。
江暮吟的父母早亡,从小在江家这样的家族里长大,对于祖辈能有几分真情可言。导致江暮吟小小年纪却浑身充满戾气,做事狠厉不讲情义。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孑然一身的时候,偏偏他却遇见了傅歆词。
那时候他才十岁,她在江暮吟即将被江家同化成为一个冷血狠厉的工具时,将他无底深渊中给拉了出来。每个月初傅歆词都会把他这个捡来的弟弟,接到自己的小筑里住上两天。教他平心静气,用温柔的话语教导他,给了他一束光亮。
每一个月初,江暮吟都翘首以盼。
江暮吟向来将傅歆词尊为姐姐,他打心里觉得,只有这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配得上傅歆词。
就在江暮吟十二岁那年,傅歆词在月下的莲池边,轻揉着他的头发,告诉他,自己要有一个家了。
就这样,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有了幸福的结晶。
那天,他看着傅歆词眼眸中闪亮的星辰,他以为姐姐的人生会一直圆满下去。但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逝者已逝,给他留下了带有傅歆词血脉的一个孩子。
他怀里抱着的,是他的此生唯一的软肋,是他倾注所有心血养成出来的花。江暮吟轻轻拨开江凌凌乱的头发,低下头来,隔着缠绕脖颈的纱布,一触即离。
如果可以,江暮吟想要为江凌在一座无人的孤岛上筑一座宫殿,让她与世隔绝,受不得一点伤害,只让她可以看到自己。
但是,他却放任江凌自由。
江暮吟觉得自己有病,他在引导江凌爱他的同时,又在将江凌往外推。
这辈子载在江凌身上,他认命了。
江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皆是一片白色,空气中弥漫着乙醇消毒液的刺鼻味道,没想到她脖颈上还带着医用颈圈。
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了周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江暮吟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抱在怀里。
“我想…喝水。”开口声音沙哑的像被卡车碾过一样。
江暮吟将温热水滴了一点在手背试温度,确定这水不会烫伤江凌后,这才端起杯子,另一只手从床头桌上拿起把小勺子,半点半点的给她喂进去。
由于院长这段时间出国深造去了,在旁边侍立的副院长看得嘴角直抽搐,这位病人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还有脖颈轻度擦伤,只是送进来的时候,因伤口处理不及时血流的比较多,伤口看着骇人摆了。
杀鸡焉用牛刀。
他从医二十多年,带出过多少名师医手。医术和学识都是在全国名列前茅,在手术台上与死神的手上变相的抢人,被称为医学圣手。
可就是这样一位病人,明明医院里有那么多妙手回春的主治医生,却还是生生把他从医学研讨会上揪过来。
谁让人家是最大股份持有人,他们医院的顶头上司,说往东谁敢往西啊。
他也曾经听过这位大股东的传闻,那是雷厉风行不近人情,可是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宠人的架势和传闻中的那样子也不太像。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融不进去第三个人的氛围,给人的感觉不太对。
这位江小姐的容貌看上去,倒是挺让人惊艳的,尤其是眉眼。
“她醒过来了,李院长可以过来检查了。”声音较为低沉冷冽,压抑着不让人察觉的冰冷气息,这倒也是符合院长对江暮吟的印象。
江暮吟将人扶着半坐半抱,好让人检查恢复情况。
“颈圈今天就可以拿下来了,只是不要做幅度过大的动作。还有身上的其他伤势也都恢复得不错。”李医师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先生之前提到过较明显的疤痕,可以用微创手术消除,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这个倒是可以放心。”
“那边麻烦李院长就安排一下手术了。”
“好的,江先生。”李院长亲自动手拆起颈圈,还不忘叮嘱病患,“虽然今天可以将颈圈拆下来,但是为了不影响后面手术的进程,伤口最近都最好不要碰水。”
“还有要忌口,生腥酸辣,最主要的是不要吃酱油一类的。”
江凌倒是施以轻笑,“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医生。”
李院长欣然接受,退出去之前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些费用昂贵却丝毫派不上用场的仪器。
在他关上病房门的那一瞬间,摇了摇头,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这有钱人家的孩子有个什么轻度擦伤的都得那么兴师动众。而有些条件不允许的家庭,哪怕生什么大病,家里又无能为力,买不了那么昂贵的药物和机器,只能放弃最佳治疗时间,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可惜,这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么的残忍。
由于贫富差距太大,这样的场景他可见的太多了。他只是一个医师,只救了人的性命,救不了根源上的社会问题。
李院长出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舅甥两个人。
“等过两天做完手术了,再休养一段时间,舅舅就带你回家。”和李院长说话不同,江暮吟和她说话的声音都很尽量放得很轻。
江凌在江暮吟的怀里,仰起头来看他,“舅舅,那时候手机不是没有信号吗?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地方的。”
“我给你的浮生泪上面有行星定位系统,哪怕你在天涯海角,我都可以找到你。”江暮吟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
提到项链,江凌面上一阵失落,“对不起,舅舅。那么贵重的项链就被我弄丢了。”
江暮吟却不甚在意,以指为梳,替她顺着长发,“没关系,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再说那东西沾了你的血,再随身携带着也不太好。”
江凌感受着江暮吟的动作,只得乖顺的点点头。
江凌坐了一会儿,感觉身上不太舒服,换了个姿势,抬头一看却对上了江暮吟心疼的目光。
“舅舅,我真的没事了,不用这么担心我。李医师不是说了吗。”
江凌在医院昏睡了一个星期左右,医生不让吃过于滋补的东西,只能每天打营养剂进去,维持身体的机能运作。导致江凌脸色有些苍白,她本来身上就瘦,现在江暮吟抱在怀里感觉更加的硌人了。
“舅舅,做完手术,我想回学校上课可以吗?”
江暮吟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脸颊两侧,“不行。你还没完全恢复,再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他又补了一句,“等你完全好了,舅舅可以给你找家教老师,不会耽误你学习的。”
“学校那边由于你请假时间太长,我就替你休了学,校方会帮你保留学籍的。”
“嗯,好。”
江凌隐约感觉这次江暮吟从苍梧山回来之后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太对,她又说不上来。
“舅舅,在医院里面有点闷了,我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江暮吟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好,依你。”
然后江凌就被公主抱着。为了平衡,她双手穿过江暮吟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而江暮吟稳稳的抱着人儿在医院VIP病房的长廊里渡步。
而负责两人安全的江家护卫,就站在透明的玻璃长廊外面看着这场景,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恐怕也只有江小姐有这个特殊待遇了,旁人要是离家主那么近,手还搂着家主的脖子,恐怕胳膊的都得被卸了。
这时候,贺澜听却笑出声来,压低声音说道“好了,都别看了,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
江凌就这样在江家名下私立医院将养了半个学期左右,她觉得自己完全已经好了,就连疤痕都不见一点,想要申请回到学校就读。
却被江暮吟特意下了命令的医师勒令留院观察。
在她的住院期间,柳漓每天都趁江暮吟不在的时候,请假过来和江凌聊天解闷,逗她开心。
随着暑气的褪去,秋意渐浓。等到江凌出院的时候,秋叶已经落满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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