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灯笼与福结高悬于屋檐之下,院中喧嚣渐息,唯余宁静。
“小姐,奴婢从未见过姑爷这般好的人。”
林疏月单手拖着下巴,闻言闻言浅笑,自怀中取出卖身契、银两及田契,递给婢女道。
“从今个开始你便是自由身”言罢,她不顾婢女反应,阖目养神。
婢女见林疏月的心意已决,默默地拿上卖身契、银两和田契转身离开了。
半晌,屋内,糯米酒香随风潜入,林疏月睁开眼,重新披上红盖头。
“疏月。”许是沾了酒气,慕离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清冷,染上一丝醉人的情愫,“我的疏月,终于娶到你了。”
慕离温柔地将盖头掀起,然而下一刻,他眼中的爱意却被迷茫取代。他一手握着红盖头,一手紧握长剑,鲜血自剑尖滴落,染红了地面。
“为何?”他低声问道。
“啧。”林疏月轻啧一声,她倒是忘记了,这一世的慕离也是个修道中人,早知道先下药再杀他了。
强劲的灵气在长剑上不断地游走,可见其主人的杀心极强。
“你竟也是修道之人!”慕离惊觉,迅速离开婚房,立于院中,质问林疏月,“你接近我所为何事!”
“你猜。”林疏月手持长剑,再次冲出。
慕离很快发现,平日里柔弱娇小的身边人,修为竟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修行者。
不过片刻,慕离难以置信地倒在地上,他无力地捂着心口,生命在迅速流逝。
“你到底是何人?我的林疏月呢?”
林疏月望着地面上狼狈的男子,或许因他是修道之人,比凡人死得慢些。
“我便是林疏月,如假包换。”捅他心窝子的那一剑是用了十成十的劲,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慕离眼角渗出血丝,他挣扎着向林疏月爬去,血液浸染地面,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林疏月皱眉,她不喜欢这般狼狈的慕离,于是蹲下身子,看向他道:“我要渡劫,而你,便是我的劫。”
“所以,你从未爱过我,是吗?”
在慕离期冀的眼神下,林疏月决绝地摇头,她的眼神中并未有任何的感情。
“林疏月!你的心呢!”
“我慕离!对你还不够真心吗!”
慕离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随后被滔天的恨意取代。他用最后一口气看向林疏月,一字一句泣血道:“若有来世,我必让你尝尽爱而不得之苦!”
月夜之下,寒风掠过,再无声响。
慕离的身体已然僵硬,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林疏月的方向。
林疏月蹲下身子,轻轻合上他的双眼,随后长叹一声。她捂着心口站起,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心脏有些酸胀。
这种感觉,不同于前几次杀慕离的愧疚,而是一种全新的情感,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就像一颗受伤的心被浸泡在醋坛子里,酸楚而疼痛,却不致命。
“为何,还不算我渡劫成功?”林疏月茫然望向天空,她将这异样的情绪归结为第99次渡劫失败的痛苦。
每一次渡劫失败,她都会反思原因。第99世开始时,她以为是因为慕离不够爱她。
所以,她特意与慕离“虚与委蛇”,在确定他此生非她不可后,才决定动手。
那晚,月色如今,慕离敲响她的房门,眼中闪烁着比星辰还要明亮的光芒。他语气中带着对未来的期许:“林疏月,我带你私奔吧!房契、田契、银两,都归你管。”
正如他所说,慕离真的将一切都给了她。即便没有长辈的祝福,他们也在山川河流的见证下拜堂成亲。
就在一刻钟前,慕离还满脸幸福地对她说,他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因为他终于娶到了心爱的女子。
然而,或许慕离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到拜堂成亲这一步。
这次,林疏月看着身着红衣的他,那是99世中从未见过的模样。她第一次产生了舍不得的念头。
可是,她还是杀了他。
林疏月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手中的长剑,背影显得萧条而落寞,长剑上滴落着慕离的鲜血。
直到长剑上的血液凝固发黑,直到天亮又黑,直到尸体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她依然没有半点飞升的迹象。
林疏月收起长剑,为第99世的慕离筑了一座简陋的坟墓,又开始推算下一世的他将投胎何处。
当她算出第100世慕离投胎之处时,天空终于发生异变。一位少女撑着伞从天而降,脸上满是无奈。
“不是!这位执着的姑娘,你就没想过,是不是流程上出了问题?”
“流程?是什么?”林疏月不解。
“就是说,你的过程错了!你都错了99次了!”天道之女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为了形象还是忍住了。
林疏月恍然大悟,手执长剑朝少女杀去,凌厉的剑气直冲少女而去。
“杀了天道之女,我也能应劫成功。”她冷声道。
少女微愣,显然没想到林疏月会这么想。她轻笑一声,伞面轻轻一转,那置人于死地的剑气便消散在空中。
“想法不错,但没用。”少女不恼不怒,只留下一句话,“缘起便是错的,果也结不成。”
林疏月不解:“什么叫缘起是错的?”
不就是她和慕离的情劫吗?难道还有第三个人?难道要她脚踏两只船?然后杀掉两个人才行?
她看着手中的长剑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或许,还真的是她少杀了人。
她记得有十几世中,慕离身边总有一位相似的友人,难不成要杀掉他们两个才算数。
许是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少女在身影消散之前,气急败坏地说道:“去爱他!当你开始爱他的时候,情劫才真正开始。”
“不爱!还算个鸟的情劫啊!”
林舒月沉默:······
林舒月不理解:天道之女,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林舒月自暴自弃:还不如脚踏两只船,杀两个来得容易。
其实他之所以执着于渡劫飞升,是因为她年幼时曾被一位仙人所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她想要找到那位谪仙,报答他的恩情。
但她已经忘记了那位仙人的模样,只觉得他肯定不在凡间。
林疏月认命地叹气,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爱不上慕离的。
她伸手摸着那颗跳动的心脏,但那里少了点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方才林疏月算到,这一世的慕离是一位天赋极佳的剑修,年纪轻轻便有所作为。
至于他修行的是什么道,林疏月并不关心,也懒得去管。
她收拾好行囊,带上所有的钱,准备朝着慕离所在的方向破开空间,直接横跨空间而去。
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体内的灵气如何汇聚,空间就是无法被破开。
“怎么回事?”林疏月皱眉,她确定修为还在也没有下降的情况。
林疏月尝试朝着其他方向破开空间。看着眼前漆黑的通道,林疏月漠然地走进去,下一刻她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海边。
林疏月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方才天道之女离开之前曾拍过她的肩膀。
她认命地御剑飞行,但太久没有御剑的她一开始没有控制好,差点一头扎进海水中。
“歪了歪了!不是这边!”
林疏月欲哭无泪地抱着长剑,扭头看向越来越远的岸边。
“不对不对!要挂树上了!”
她半蹲在长剑上,树枝从她的头顶堪堪擦过。
“剑啊!我们也相伴很久了,你能不能给点力!”
她晃动着身体,在云朵中不断沉浮。
然而,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的时候,林疏月体内的灵气骤减。下一刻,她从好不容易掌握平衡的长剑上掉了下来,成功挂在了树枝上。
林舒月:······
林舒月崩溃:天道之女,你要不看看你做了什么?
林舒月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猜到了,随着她不断靠近慕离所在地,体内的灵气就会被封锁,最终成为一个不会老的普通人。
于是,林疏月带着第99世的慕离给她留下的万贯家财,用凡人的方式朝着慕离那边前进。
一路上,她遇到了没有自主意识且狂躁不止的大棕熊、劫财劫色的匪盗、鬼气森森的魔界人。
即便没有灵气相助,她也有一身过硬的本事,这些货色只是让她受了些皮肉之苦。
她用了整整百年的时间,才到达慕离所在的宗门。
站在宗门下,林舒月喜极而泣将头顶上的绿叶子拿下来,终于是到了。
“快点快点!今日是剑宗拜师试炼报名截至的最后一天了。”
“就是就是!错过今日怕是以后都等不到机会了。”
“我听说那位最年轻的仙尊今年破例收徒呢!快点!要赶不上了!”
身边行人匆匆,林疏月好奇地跟了上去。她有一种预感,要是跟不上这一世她将没有机会杀掉慕离。
她排在队伍末尾,将长剑变成簪子随意插在头上,看着前方的人神色激动地拿着手中的牌子。
大部分的牌子都是青色的,只有少部分人的牌子是金色的。
“姓名、年龄、是否修习过?报上来。”登记弟子低着头道。
“林疏月,18岁,未曾修行过。”她的容貌很早之前便冻结在18岁的样子,所以倒也不算是说谎。
再说此刻她就是一普通人。
登记的弟子没有起疑,依照章程言道:“请将手掌置于此灵石之上。”
林疏月顺从将手放在上面,顷刻间,灵石闪过灰芒,黯淡至极。
那弟子神色如故,取出一块古朴灰牌,语带慎重:“你要考虑好,自此牌入手之时,试炼之路,生死有命,即便是陨落,亦无救援之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此时,林疏月身后传来细语纷纷:“灰色,那岂不是资质最劣的意思?”
“确是,如此资质,纵是小门小派都不会接纳的,这和世俗凡人有什么区别。”
林疏月自然认得这块石头是什么效果,她没有过多去解释什么。
毕竟经脉都被天道之封了,她的经脉早被天道所封,昔日修炼之资,已是过往云烟,还能奢求修炼资质和以前一样?
她又不是呆子。
“多谢,考虑好了。”林疏月轻转手中灰牌,对那登记弟子含笑道,“有劳师兄了。”
登记弟子闻言抬头,看清林疏月笑颜如花的面庞,心不自觉的漏了半拍。
于是他面颊微红,轻咳掩饰尴尬,随后丢了一个牌子给林疏月,语调略显生硬:“能不能成为师哥都不一定。”
“咳,若是坚持不住捏算这块牌子,我会······自会遣人相救。”
林疏月笑而应之,于弟子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牌子系于腰间:“多谢!倘若有幸通过,定当再来拜访师兄哒!”
“再次谢谢师兄好意!”
言罢,林疏月身形一转,潇洒步入秘境之门,脸上的笑靥瞬间隐去,而腰间上的牌子被她随手取下放在袋中。
她自知容颜魅惑人心,不然为何慕离会沦陷这么多世。
然而,林疏月浑然不知,自她踏入宗门登记那一刻起,便已有一双眼睛,在暗中默默注视着她。
当她向他人展颜微笑之时,宗门之内,惊雷乍现。
据说是有一位长老不知因何生气,动了道心引来天雷,差点入魔。
那长老的洞府,啧啧啧被雷劈得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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