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之内,摘星阁前的空旷之地。
“此女子魄力与能力皆属上乘。”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眼前的水镜中的林疏月缓缓言道,他的脸上满是遗憾之色,“只可惜资质稍显平庸。”
“未必如此。”
老者的话音未落,半空中忽地传来一阵清冷之声,紧接着,一位身着浅蓝色金丝绣袍的男子凭空显现。
“玄之仙尊有何见解?”老者眼中含笑,恭敬地问道。
玄之仙尊端坐其位上,眼眸微抬落在水镜中林疏月的脸上,却未多加阐释。
老者也是一个识趣的人,见玄之仙尊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二层试炼。
林疏月踏出后,被传送至一间密室,桌上置有一张纸条与一枚玉牌。
“第一层试炼结束方才开启第二层。”林疏月轻声念出纸上的字,“可于此室稍作休整,休养生息,待玉牌光芒亮起,即为试炼之门开启之时。”
林疏月把玩着玉牌,不止为何思绪飘回和慕离的过往,若是他在的话,怕是不会让她一个人过试炼,也不会让她被人欺负吧。
困意渐浓,此刻林疏月算是凡人之躯,便趴在桌子上缓缓进入梦中。
梦中林疏月身着红嫁衣,举着喜扇娇羞看向不远处走来的慕离。
“慕离。”林疏月趴在桌子上面口中呢喃道,“我想你了。”
剑宗,某位的水杯突然破碎,滚烫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袖。
林疏月并没有睡太久,手边的玉牌适时闪亮起温暖的黄光,随后一道看不清道路的门扉蓦然显现在房间之中。
“看来是第二层试炼开启了。”林疏月习惯性整理衣服,随后抬脚进入门内。
漆黑通道,静谧无声,林疏月低着头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前进。
很快,一道亮光出现在她面前,林疏月跨出门便看到不远处有七根石柱,只见石柱前排队不少人。
本着低调行事的想法,林疏月悄无声息往队伍末尾走,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们的莲公子肯定是最棒的,不用测都知道公子天赋异禀。”前方传来女子娇嗔且夸张的赞叹,林疏月好奇地歪着脑袋探头出去。
便看到还是那么一群女子围在莲念身边,少女娇俏的夸奖声此起彼伏。
莲念满意地摇着扇子,那得意的神色仿佛在说:“再多说几句,多夸夸。”
林疏月心中暗自惊讶,第一层试炼的难度并不算低,而莲念这个花孔雀能在带着一群柔弱女子的前提下,通过第一层试炼吗?
正当她思索之际,五根石柱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打断了她的思绪,另外两根则闪烁着淡青色的光芒。
“五个金!这心性也太好了吧!”
“我记得这么多年来,只有那位大人曾有过五金之姿。”
“可不是,那位大人可是五金两橙色,可比不了,诶,比不了。”
正如这群人所言,这第二层试炼,考验的是心性品质,石柱对应着人的七情六欲,分别是贪、嗔、痴、怒、哀、怨、妒。
过此层的试炼者需要将心头血滴入石头前的池水中,对应的石柱便会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分别揭示试炼者的心性资质。
众人皆知,石柱中最高品质为金色,橙色次之,而最次等则为黑色或者灰色。
林疏月心中疑惑,按她基于前几世对莲念的了解来说,花孔雀在这关并不会有如此优异的表现。
难道此人并非真正的莲念?
“各位,在下就先行一步。”莲念招摇地甩动他得到的第三层的引路玉牌,朝着那群女子飞吻道,“各位姐姐们,我在前面等诸位姐姐们哦。”
“别忘记我们啊!”
“小莲儿,等姐姐过了,你可要好好宠幸姐姐。”
“就是就是,还有我!”
莲念笑得越加放荡,随后他佯装难受的样子,捂着心口道:“包的包的,若是没有姐姐们的陪伴,那这修仙日子也实在无趣的紧。”
林疏月不忍直视,低下头,闭上眼睛,思考着如何度过这一层试炼。
灵气被封,她又不可能强闯进去,只能寄希望于石柱能给她一些面子。
她心中那份执着于杀慕离以渡劫的念头,不知是否也属于七情六欲之一。
在林疏月神游期间,很快就轮到她了。
“是你!”林疏月闻声抬头,竟是第一层为她登记的弟子,此刻他一脸惊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没有过,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谢谢师哥挂念。”林疏月明媚一笑,眨眨眼道,“那师哥,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登记弟子指了指摆放在石台上的银针:“拿那边少的,多的已经用过了。”又忍不住补充道,“指尖一滴血就够了,不用太多。”
“好的,多谢师哥提醒!疏月知道啦!”林疏月先是朝着登记弟子拱手致谢,随后再拿起针对准指尖用力一扎。
鲜红的小血珠滴落在池水中,但石柱并未像之前那般快速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而是依旧暗淡无光。
此时,尚未离开的人们再次聚集,有人认出林疏月便是之前资质测试为灰色之人。
“第一层试炼这么容易过吗?连这种资质的人都能通过?”
“就是说,她凭什么能和我们一起入门?”
“看来这剑宗也不过如此。”
议论声此起彼伏,林疏月面色如常,仿佛被讲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她心知这群人并不知晓她的真实情况,没必要与他们较劲。
“卧槽!你们快看石柱!”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喧嚣,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石柱。
林疏月转身看着背后的石柱,带她看清楚光芒后,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层她本不想惹事,可偏偏事情找上她。
第二层她想低调处事,可偏偏这七根石柱不让她低调。
七根石柱同一时间爆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倒是绚丽多彩。
“这究竟是何等情形?!”
“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有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四周喧嚣骤起,林疏月能清晰感知到无数目光聚焦于她。
她捂着脸,朝着登记弟子低声道:“我这算是通关了吧?”
“算的。”登记弟子似乎洞察了林疏月的尴尬,遂出声制止众人,“安静。”
“莹白色是比金色更为高阶,七根莹白色意味此人修行之路不为七情六欲所绊,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
林疏月迅速接过令牌,低声致谢后,转身欲逃离这片纷扰之地。
林疏月:什么七窍玲珑心啊,说的好听,这不就是实心木头,没心眼的意思嘛!
“慢着。”一道威严之声自半空传来,这次的声音和第一层试炼中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给次等牌。”
“什么?!”
“长老,这怕不合规矩。”
前一句是林疏月的惊疑,后一声不合规矩是登记弟子说的。
“长老,自古以来,能摒弃七情六欲的修士本就寥寥无几,凡次等心性者,往往能成就飞升之业。”
林疏月第一次觉得这登记弟子倒是说得不错,凭什么她是次等牌。
“资质平庸,非修仙之才。”
“可是长老······”
“无需多言。”
林疏月一时间她不知道到底是悲是喜,她知晓自身情况,若不是灵气被封,经脉闭塞,她怎会被如此轻视?“非修仙之才”这种评价,怎可能落在她身上?
“不是老头,你到底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不是修仙的料子。”可再怎么想林疏月还是忍不了,直接质问道。
“若是未经凡俗,又怎配问鼎仙途?”
林疏月正欲反驳,她怎会未经凡俗,她还成过亲拜过堂,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否则,为何她九十九次渡劫皆未成功?
“那我不管,又不是青黑色或纯黑色,凭什么给我次等牌?”
“七窍玲珑心,呵。”林疏月莫名觉得这一声“呵”极其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何处听过。
“缺心眼吧。”
顿时,林疏月站在原地无能狂怒,冲这最后一句话,她听出了说话人的身份。
该死的慕离!
又是你!
第75世的他,偏生一副傲娇毒舌的模样,日常相处中不知道哪点惹他生气了,他就这样冷不丁地呛你几声。
“走吧,虽然是次等牌,但第三层试炼一视同仁,所以不必介意。”登记弟子走上来,递给林疏月一枚丹药道,“剑宗规矩,若石柱呈莹白者,可获地级洗髓丹一枚。”
林疏月毫不客气地接过,但她此刻还生气慕离的话,若非看在他不记得自己的份上,不然早就上去弄死他。
她能不知道是缺心眼吗!还用他特意点明!
真是气死人了!
林疏月脸颊被气得鼓起来,走路生风地转身离开。
“若是她真的成为师妹,想来宗门应该不会安生。”登记弟子摇头叹息,继续指引下一位试炼者。
第三层试炼尤为特殊,乃是一道百步梯,通过的方式则是在一定时间成功登上百步梯。
此层试炼,无论你是否修炼过,是否有灵气法宝,皆不作数,那些增强体力、缓解疲劳等对身体有益处的丹药亦被禁止使用。
林疏月还未到,就看到莲念坐在第二十节台阶上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姐姐,真的不行了。”
“小莲儿再打叶子牌,家底都要输光了。”
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技艺不精却瘾头极大。
“救命!”一声高亢的惊呼声,一位刚攀上三十阶的试炼者被人一剑穿透肩胛骨。
他捂着伤口,难以置信地从台阶上滚落,而第二层所得的玉牌也随之碎裂,这意味着他试炼失败了。
“这不公平!”那人满眼愤怒,站起来指着三十节台阶上的人,“凭什么不是他通关失败。”
林疏月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原来是另外一位试炼者陷入类似于梦魇的幻境中:“我杀了你妖物!杀了你为我全家报仇!”一边说一边挥舞手中的长剑,不断地砍向靠近的人。
下一刻,一道浅蓝色的光芒自天而降,精准击中那人手臂,随后他猛地清醒,却因无力控制身体,也从高处坠落。
当然他的玉牌也相应的碎裂。
林疏月深吸一口气,登上百层台阶,任何人都将会看到一生最执着的事物,也可能所害怕的事情。
可当林疏月踩上去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小觑了这简单的阶梯。
身体仿佛被千斤重压覆盖,四肢如同被灌满水的大缸束缚,整个人沉到不行。
林疏月在心底不断地骂天道之女,骂慕离,骂情劫,也骂自己。
一言以蔽之,只要见到过的,记住的,皆成了她骂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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