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郡,总共不过两百来号人,都被绑到了郡长家里。郡里的人本来生活自由宽裕,这么突然被强制抓走,自然满肚子愤懑,对抓人的士兵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加上岑晤这深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的中国好青年一番激情控诉,那真是瞬间民愤四起,就差要揭竿起义了。
江芏看苗头不太对,一骨碌滚出人堆,连忙向士兵求饶:“士兵大哥,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真的!”江芏怕这些士兵不信,连忙搬出人脉:“我跟余伯是旧友,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他探查边境情况的,你捎口信问一问便知真伪。”
“江姑娘,你怎可做背信弃义之人!”郡长破口大骂,其他郡民也跟着唾弃江芏。
无所谓,保命要紧。江芏让士兵扯下自己的发带做信物,发带上的珍珠桃子值几个钱,江芏答应放了她就把发带当做谢礼送给这个士兵,所以就算那个士兵不信江芏的话,也把江芏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里。
没有绳索绑着和岑晤跟着,江芏瞬间轻松很多,要跑起来是相当的容易,可江芏半个身子都迈出窗台了又缩了回来。这募兵令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周挽青就算脑子抽风了也不可能搞这种事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还有岑晤这不明物种,饶是周挽青有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本事,也扛不住小人拦道。
屋外湿凉的潮气昭示着岭南这漫长夏日即将结束,江芏的屋子熄灭了烛火,静静等待着真相来临。
第三天,郡民们据理力争,抵死顽抗,士兵们都不好真的动手,只能口头上各种威胁警告,于是就出现了两边互相骂街的大型“文艺荟萃”演出。
江芏就是被这群“演出人员”给吵醒的,奇怪的是,江芏这边居然无人理会,连个守卫都没有,任由江芏出入,这是余伯收到口信了?方济不会把鸽子也改装过了吧。
两方人吵得是热火朝天,江芏见没自己什么事,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小屋收拾收拾行李,及早润了。
也不知是谁眼尖,看到江芏藏在角落的身影,硬是在一片吵闹中划破一个口子,把她拉入了战局。
一时间江芏被郡民的唾沫星子淹没,士兵们也不知道脑子被哪扇门夹了,竟然把江芏归到了自己阵营里,江芏真是百口莫辩。
“江芏,你不该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岑晤虽然被绑着,但却无一分狼狈之色,全程与士兵们据理力争,帮老弱妇孺们争取留守家园。
“这位姑娘,你昨晚可说了你是为余军师办事的人,那你有职责帮我们把这些人带回去啊,这可是王爷亲自下的令。”收了江芏发带的士兵,扬着手中的“证物”,拉着江芏不让对方抢去。
江芏保证,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抢手的一天。江芏看着这糟心的场面,真想把他们一起炸了!江芏看跑不掉,只好坐下,理清思路,想想周挽青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要把他们带走是王爷的意思?”看两方人吵累了中场休息,江芏钻着空档问出了问题。
“对!大战在即,罗浮郡仗着地势之利非法敛财多年,王爷才特此下令让他们为国效力,免去刑责,这都是王爷的一番苦心!募兵令也是为了保全他们的颜面!”
“我才不信这些官老爷会有那么好心,我们老百姓辛苦赚来钱财无非就是为了能吃饱穿暖,怎么就是犯错了!还有,谁会募兵强征老弱妇孺的!我看就是你们看不得我们老百姓有余钱,想把这里的交易收拢了,带我们回去就是暗地里想要灭我们的口!”
得,有人起了头,两方人又开始吵起来了。江芏识相地再也不说话了,思考着这莫名其妙的募兵令,要说是灭口吧,周挽青那人确实能做出屠村灭口的事,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而且,江芏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头顶,这信物也没交出去,江芏就没人管了,至少这里的暗线应该是通知到位了,既然这样,那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必须得让这些人走了才行,就是不知道这暗线有没有把岑晤这个人告诉周挽青。
江芏这边积极动脑,发生口角的两方人却从骂街升级到了隔空斗殴,一个花瓶砸来,要不是有岑晤提醒,江芏保不齐就被砸个脑袋开花,可炸开的碎片还是在江芏脸上划出几道口子,岑晤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江芏身上,当然也看到了江芏伤口是怎么愈合的。
一时间,惊奇、猜度、嫉妒、憎恨、暴戾、贪婪,所有体现人性的目光都集中在江芏身上。
“我知道你不简单,但我从未想过,你的灵力竟有如此力量。”郡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芏,“拿下她,我们这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你们也不用仰人鼻息活着,怎么样?”郡长的视线越过江芏,看向身后的士兵,“我们有人脉销路,你们有灵力制服,合作一把?”
边境郡县,因常年战乱,积贫积弱,即使这几年战事平息,但长贫难扶,加上阶层封固,老百姓想要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只能靠各种灰色产业,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他们什么都能卖,而当地县衙坐拥天时地利,自然愿意分一杯羹睁只眼闭只眼,所以郡长想要联合士兵,就跟下雨天要收衣服一般习以为常。
江芏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有多值钱,所以一直以来都小心藏着自己的灵力,即使此刻灵力暴露,江芏还是想着能保留就保留,毕竟还有岑晤在场,他对江芏知道的信息越少,对江芏越有利。
“士兵大哥,我是在余伯手下干活的,咱们才是一伙。”江芏微微侧过身,方便看清两边人的动向。
带头的士兵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看着手中那颗粉红色亮晶晶的桃子说道:“昨晚稍信回去,也只是让我们查清你的身份是否属实,可你这信物在我手上,真的假的,也由我们哥几个说了算,攀关系的人每天多了去了,少你一个,上面也不会理,江姑娘,你说是吧?”
江芏看士兵要反水,连忙劝说:“你们本来就是要抓他们回去的,他们为什么要带你挣钱,你确定他们没留后手?”
两方人不过就是想耍黑吃黑的把戏,郡民不过寻常老百姓,士兵就算是有灵力在身,估计也只是带头的士兵长有些,只要再次挑起两方人的争执,江芏就可以趁乱跑了。
可郡民们的能力还是超出了江芏的预计,一道蛊毒散开,士兵头子随之倒下,蛊毒也瞬间飘散,能看得出来使用者生疏的手法和使用量之少,蛊毒中混着普通的迷药,其他士兵也软了身子,身手较为敏捷的一位郡民蹲下身利用士兵的刀解了绳索。
士兵一倒,江芏直戳戳地站那里显得特别突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蛊毒对江芏无用,江芏见事态有变,也管不了太多,赶紧翻窗逃了,这破郡的事,周挽青自己搞定吧。
岭南之地,暑寒交替之期总会下几场大雨,今年好巧不巧,这雨就下在江芏出逃之际,倾盆大雨,拦截了郡民们的追围,也断了江芏的路。南方的山,多为低矮的土山,临近几座都被郡民们开垦成了梯田,这一下雨,田道泥泞难走,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江芏深一脚浅一脚地翻过一座梯田,心里诅咒大雨千万次,真是跟雨杠上了。
雨水砸得江芏生疼,劈天的闪电仿佛就在身边,树底不能待,生扛雷雨实在难受,江芏瑟缩在一处山壁旁,刚想召唤出小鲸鱼给她挡挡雨,一把伞撑在头顶。
“是你呀。”江芏抹了把脸,赶紧摆出一脸的同乡情,“看不出来你一介书生脚程不错嘛,还能抛弃你的同伙来寻我这个背信弃义之人,实在是感动。”
“别抽风,先找个地方躲雨。”岑晤拉起江芏,把江芏带到了自己发现的一处山洞里。“边境城郡不比北方地区富庶,这里的人常年生活在困苦之中,肯定是以生存为先,等雨停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换别处生活便是。”
江芏看着熟练生火的岑晤,自愧不如,看看人家这格局,可惜江芏记仇的小本本是不可涂改的,有些事,可以放过,但不想原谅。
有了火堆,身上稍微暖和了点,江芏也终于有精神打听岑晤的事。“你说你要脑子有脑子,要钱财有钱财,应该也有点自保能力,怎么就非拉着我和你一起去止幽国呢?”
“孤独。”跳动的火光让岑晤的脸明晦交替,江芏第一次隐约看到岑晤藏在深处的样子,“这个世界,不管是低入尘埃的平头百姓还是身居高位的掌权者,只要有利益驱使,都能变成噬人吸髓的恶魔,这里的文明,令人胆寒。”
一个现代文明人,活在一个阶级封建的社会,势必要自毁三观,重建精神内核,这一个过程,无异于肢体分解重构。江芏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眼前人,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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