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柳母齐齐沉默,两人双双离开。
就在柳呈东心绪纷杂的时候,两人一齐过来了,柳母将水和干粮塞进他包袱里,柳博远则将一把刀递给他。
“儿啊,知恩图报,你是对的,爹娘支持你。不过,如今虽然地动已经平息,可你出去还是要小心啊。”
柳呈东喉头微哽,用力点头,“我一定平安回来。”
被双亲送出门,柳呈东刚走了几步,黄耀正好从自己屋里出来,见到他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黄耀和小兰的婚事提前办了,恰恰赶在地动发生前成了好事。
“东哥儿,你回来了!”
黄耀冲上来想要熊抱他,被柳呈东抬手婉拒了,便勾着他肩膀狠狠勒了勒,满脸是笑,“太好了东哥儿,你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这几天给我担心死了,我真怕你因为我出了事。”
说这话时黄耀眼里是真心实意的后怕和担忧,此刻看到柳呈东安然无恙站在面前,也是实打实的开心。
黄耀见他背着包袱提着刀,问,“你这是要去哪?”
柳呈东笑着照他肩头来了一拳,“我出城去找个人。”
“找人?”黄耀纳闷,“找谁啊,谁在外头?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柳呈东拦住他,看了眼黄家大门上贴的喜字,笑道:“你且好生待在家陪嫂子吧,我过两天就回来了,这两天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爹娘。”
黄耀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让他出去,虽说现在地不动了,可外面野兽乱窜的,也很危险啊。
“你到底去找谁啊?”
柳呈东一边往前走一边挥手,声音悠悠传过来,“找顾烨。”
顾烨,城主家的二少爷?
黄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跟他不对付吗,找他干啥?”
柳呈东只挥了挥手,没解释,走远了。
一个女人从院门探头出来,“耀哥,你在跟谁说话呢?”
“小兰,”黄耀走到她身旁,将人揽在怀里,手极不规矩地伸进了小兰衣裳里,“我在跟东哥儿说话呢。”
“这是在外面呢!”小兰羞红了脸,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东哥儿回来了?他没事那可太好了,他人呢,我还没见过你这个兄弟呢。”
“他有事,忙去了,改天找机会再见吧。”
“哦,好吧......诶——那你今天就不用去城外啦,那干啥去?”
黄耀看了看天,时间还早,便坏笑着一把抱起媳妇儿往屋里去。
“今天生儿子去!”
柳呈东出了城门,骑马往队伍之前出发的方向去。这条路早有人搜查过好多遍,但他还是想再看看。
大地上沟壑纵横,有的缝隙拇指宽,有的裂缝却有宽有丈余。
期间没经过一些很宽大的地缝时,柳呈东都会下马观察,但确确实实是深不见底,裂缝几乎是直上直下,掉下去的人不可能生还,即便还活着也没法从下面上来。
柳呈东骑马继续往前,直到抵达他之前的驻点,这一路上仍是没有任何收获。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柳呈东蹙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他原本是想离开,在到附近看看,却发觉倒塌的嘹望塔废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柳呈东精神一振,下马翻找起来。
木头架子下面是一件叠得十分整齐的衣服,是顾烨往日在城里常穿的那件袍服。
柳呈东将袍子展开一看,眉心便拧成了川字。
黑炭在衣服上长长地印了两行歪七八扭的黑团,每一个小黑团都像一个字,可柳呈东偏偏没法将它和自己认识的那些字对上。
这写的什么东西?
柳呈东皱眉看了许久,才勉强从运笔先后中猜出来是哪些字。
柳呈东将含义精炼了下,大意就是顾烨在森林里有发现,他要去看看。
什么发现?
找死的发现。
一去就回不来的发现。
柳呈东嘴角抽了抽,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顾烨,而是将这件外袍重新折好,开始四处寻人。
他没记错的话,顾华就在这边。
顾烨留下的这件袍子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那他进森林最少是两天前的事了。
两天了还没回来,要么是在里面迷失了方向,要么就是遇害了。
论身手,柳呈东比不过顾烨,论在森林里生存的经验,他更是比不过。
连顾烨都没能从里面出来,他冒冒然进去就更危险了,更何况,这件衣服也该交给顾家人。
柳呈东见人便问顾华所在,费了大半个时辰,他才终于找到顾华。
看得出来,顾华十分焦急,面容憔悴、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看样子已经在这风餐露宿找了好几天了。
顾华对柳呈东有一点印象,“你是之前和顾烨守在一个据点的人......找我做什么?”
柳呈东将那件浅色袍服递给顾华,“我找到了这个,里面写了字,不知道是不是二少爷留下的。”
“这确是顾烨的衣物,”顾华接过衣袍眼前一亮,“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瞭望塔的废墟之中。”
顾华顾不上柳呈东说话,急忙将衣袍展开,面上大喜,“是那臭小子的字,只有他写得出来这么丑的字。去了密林深处......还有所发现?”
柳呈东十分惊讶看着顾华,你就这么轻易看出来顾烨写得啥了?
不愧是亲兄弟啊。
“这小子一向毛躁得很,这回怕是遇上事了......”顾华眉头一皱,带着身边所有人直奔密林深处,只留了一个小兵去给其他人送信。
柳呈东骑马跟在队伍后面。
自地动之后,还没有人深入过这片林子。
如今这片森林已经被破坏了三四成,地面沟壑纵横,许多大树被连根翻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配合着地上的裂缝,让本就不宽敞的路变得更加难走。
众人看着日头走了大半个时辰,边走便喊顾烨的名字,可这走着走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片森林,在他们的印象里,应该是绵延数千里,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才对。可他们才走不到一个时辰,不远处的前方竟已开始透出光亮。
前面就要出林子了?
这怎么可能!
顾华火气上来,怒喝一声,“张大彪,你他奶奶的怎么认的方向,带着老子七拐八拐又回到原地了?!”
张大彪也十分疑惑,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前看看后,又看看手上罗盘,傻眼了,“这...这不对呀,就是朝这个方向走啊。”
“耽搁了救人的时间,老子唯你是问!”顾华怒斥一声,调马转头往相反方向去了。
柳呈东疑惑地四处看看,犹豫一阵,还是跟上了。
就这样,一群人直直走了一个来回,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们曾经绵延数千里的大山,如今只消花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走出去了。
众人心中情绪万千,复杂难言。
过去数百年来,无数人想走出这片森林,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们今天就这么轻轻松松走到边界处来了?
难道是地动导致前方地段塌陷了?
柳呈东想不出个缘由来,这一切都要出去看了才知道,可此时此刻谁也没动。
顾华脸上凝重,让人骑快马回城,向他父亲禀告此事。
“大将......我们要出去吗?”
所有人都看向顾华,眼睛里带着不确定和兴奋。
顾华深吸了一口气,驱马前行,“走!!”
——————
柳呈东在跟着冲出森林的时候,脑子里想象了无数种情形,可没有一种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被缴了武器,扒干净了身上值钱的东西,顾华更是被扒得只剩一条亵裤。
十几个大老爷们儿被五花大绑,窝窝囊囊地挤在柴房里。
顾华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尽是愤怒的火光。柳呈东相信,要是怒火能实质化,这座土匪寨子定会被烧个寸草不生。
半个时辰前——
柳呈东一行人刚冲出森林,奔跑中的马儿便被一根根绷紧的绳子绊倒,马声嘶鸣中,众人被全部掀飞。
还不待他们从这突发的情况中缓过神来,脖子上便被人架上了一把把锋利的钢刀。
密密麻麻的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俘虏了。
谁会想到森林外面有人正等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一道夸张且匪气的大笑声从人群后方传出,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走出来,他身量极其夸张,足足比常人高出两个头,是寻常两个人的宽度。
那人摸着络腮胡大摇大摆走过来,见顾华一行人眼神惊诧,哈哈大笑道:“怎么,见了爷爷我被吓到了?”
大汉身后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看他们的眼神极为不屑。
顾华脸上一黑,“你们明明有这么多人手,却还搞暗算偷袭这一套,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将我们放了,来单对单地干!”
大汉一口浓痰吐在顾华面前,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来人,把这群肥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扒咯,堵了嘴捆结实带回寨子。”
“是!!”几十号人听令而动。
壮汉见他们所有人都满脸怒火,忽地一笑,抱着大膀子道:“老子是土匪!知道啥是土匪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子土匪一个,做什么要守正道的规矩?”
是土匪,众人皆是一惊。
好新鲜又古老的词,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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