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花了小一个月的功夫，才到达熵国皇城。
这一路走来，柳呈东算是真真切切理解到险恶崎岖四个字的内涵。
山川重峦叠嶂、道路蜿蜒曲折，及至皇城附近却一片坦途，如众星拱月般，将皇城护在最中心。
难怪说是易守难攻。
这也太难攻了，光是翻越这些大山就能耗费掉许多体力，这时若再与熵军正面遇见，哪还有还手之力。
期间炎珏问过顾烨，“若要攻下熵国，顾兄以为该用何计？”
顾烨还未答，王卓先道：“这有什么难的，待秋冬时节万物枯黄之际发起进攻，等到敌人集结于此时，放火烧山，此时若有风助，这场大火便能绵延千里，火势过后，江山唾手可得。”
场中其余三人听罢皆是一震，看向他的眼神里皆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王卓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不由扬扬得意。
都在本公子的智谋下颤抖吧！
顾烨面无表情，迎头就是一巴掌，“在何处学的毒计？”
“什么毒计？！”王卓看一眼顾烨的脸，声音又小下来，“明明是妙计……”
炎珏戏谑道：“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王兄，这随随便便一出口的计谋，便能伏尸千里，让得无数生灵无家可归，实在是厉害啊。”
王卓听出来他在阴阳怪气，但不明白为什么，“你什么意思？”
柳呈东无语望天，从心底发出一阵叹息，解释道：“火烧千里大山，虽然有可能赢下战争……”
王卓：能赢不就好了？
“但是，”柳呈东微微停顿，话锋一转，“亦会毁去这片土地，不论是庄稼粮食，还是飞禽走兽、树木花草，最终都会随着这场大火化为灰烬。”
“此等计策太伤天和，有违人道，自古以来都是弃之不用的。”
王卓一愣，“好吧。”
王卓的回答只是一个插曲，过去之后，炎珏继续发问：“顾兄怎么看？”
顾烨伸二指抚了抚下巴，答道：“若无利器，几乎无法撬动这层龟壳，只有从其内部攻出，或有希望。”
柳呈东暗暗点头，和他所想差不多。
炎珏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在熵国皇城的驿馆住下，白天炎珏前往皇宫觐见熵国国君，柳呈东三人留在驿馆无事可做，便在城中闲逛。
皇城很大，约莫是两个大同城的面积。城中道路宽广，皆由上好的青石板铺就，两边商铺林立，多的是稀奇玩意，来往行人亦是衣着华丽。
柳呈东感慨，不愧是一国皇都，条件比之大同城要好上太多了。
他们一行三人，有两人相貌不凡，吸引了众多视线。
“贵客买花吗？”一女子提着花篮，俏脸微红，上前同顾烨搭话。
顾烨原本不感兴趣，余光瞥到柳呈东，顿了顿，低头认真挑选起来。
他从花篮挑出一朵粉中带黄的，下意识觉得这花很配柳呈东今日浅胭色衣裳。
顾烨唇角一勾，“我要这朵。”
“贵客好眼力，这朵千日红寓意极好，别在头上最是添色，便算您五文钱好了。”
顾烨付了钱，转身走到柳呈东身旁，似是不经意碰了碰他的头发，柳呈东偏头要拿手去摸，“你干什么？”
顾烨笑着阻住他，“没什么，你头发上刚才有只小虫，我给你扇掉了。”
柳呈东似信非信，却也不去摸头发了，却瞥见路上好多人都盯着他们看，那是一种兴奋且激动的眼神。
柳呈东疑惑：“他们怎么都那样看着我们？”
顾烨偏头看了看，对那卖花的女郎弯了弯唇，将手搭在柳呈东肩上，揽着人往前走，“谁知道呢，许是没见过你我这么俊秀的人吧。”
“啊——！！！”
身后有兴奋难抑的惊呼声传出，柳呈东总觉得两旁路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当下拂开顾烨的手，
“走路就好好走，勾肩搭背的做什么？”
顾烨也不坚持，却反过来执了他的手，霸道地将手指挤入他的指缝，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王卓都不见人影了，我们快些走。”
修长的手指有一层薄茧，擦着掌心一点点挤进来时带起一阵酥麻。
柳呈东下意识屈起手指，却反将顾烨牢牢握在掌心。
顾烨垂眸看他，眼里是湛湛神光。
人群起哄的声音更大了些，柳呈东红了耳朵，想将手甩开却甩不掉，只能拖拽着顾烨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低吼：
“你疯了吗，快放手！”
顾烨拇指轻轻擦着他的手背，噙着笑意低声道：“熵国新律规定，婚嫁不限男女。在熵国其他地方接受度不高，但在皇城大家都是喜闻乐见，你我不若在这里把婚事办了……”
难怪行人看他们勾肩搭背如此兴奋。
柳呈东被他摸得头皮都酥了酥，他忽视掉身体的异样，骂道：“我看你是真疯了。”
顾烨突然停下脚步，微弯了腿，仰视他，迫他与自己对视。
柳呈东头皮发麻，慌忙抬头不去看他，声音里带着一分恳求：“快走啊，别杵在这给人看笑话……”
他慌了，但没拒绝自己的触碰。
顾烨呼吸一滞，明白了什么，缓缓站直双腿，无限逼近那张脸。
柳呈东瞳孔微缩，这是大街上，顾烨他想干什么？
顾烨空着的右手握住他半张脸，薄唇微分，含着他唇瓣轻吮，食指不经意划过耳廓，让其颜色更加艳丽。
触感太过真实，比前几次更甚。
熵国百姓驻足围观，有爱看的，也有反感的。
“吔屎啦，伤风败俗，小两口回家去亲啦！”
“这还是大街上啊，我要长鸡眼了！”
“拜托，那是针眼啦……”
“……”
柳呈东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羞耻和兴奋将他兜头淹没，在众目睽睽之中颤抖着失了全部力气。
顾烨浅尝辄止，揽着他穿进一处小巷，将人抵在墙上，眼里暗火翻滚。
“你亦心悦我，是吗？”
顶着锋利滚烫的视线，柳呈东撑着没露怯，“你想多了。”可视线相触不过瞬息，他又别开了眼。
意识到不对，柳呈东赶紧抬起头狠瞪着那双眼，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他在极力否认，顾烨眼神却越发炙热，待到最后，柳呈东缓缓在露骨的视线中颤抖起来，眼眸深处有一丝绝望和崩溃，“你……你想干什么？”
顾烨微抿了下唇，在面前之人的惊惶不安中，只伸手将他拉进了怀里，抱得很紧，像要将他揉进身体骨血里的紧，连空气都不能从这个怀抱中找到空隙。
“我知道了。”顾烨低低的声音里带着轻轻的喜悦。
柳呈东原本拼命抵墙后撤，想要离他远一点的企图，被这句话搅得稀碎，惊到愣在原地。
完了。
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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