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栋一楼很快演变成两栋楼的人交火的战场。
从凌晨六点钟开始,楼下的打斗声就持续不断,此起彼伏,俞演俞烈。
张不凡被热出一身汗,根本睡不着,睁眼发现顾青枙不在,干脆出门看看。
看见躲在一人高的立牌后,贴地也要看热闹的某人。
张不凡:“打起来了?”
顾青枙回头,发现站在离护栏四五步远的张不凡,如果再往前走,除非和顾青枙一样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不然就有被楼下的人看见的风险。
所以他选择停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外。
“嗯,你选的时机好,幸好咱们现在没冲出去,不然八成没获胜的可能。”
“季明诚呢?他怎么样?”
自从了解季明诚坚毅沉稳的外表下,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憨憨后,他就有些怕他这个大聪明队长一时热血上头,假戏真做,不顾危险冲在第一个!
这要是被淘汰掉,他们队的分数可就被拉下来了。
顾青枙回头,冲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放心,他很好。”
“现在不好的恐怕是别人。”
她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看,这里有好玩儿的事。
张不凡……他不是很想做出卧地板的不雅举动。
左右看了看,没人,又犹豫了会儿,一咬牙,还是趴了下来。
张不凡和顾青枙一左一右躲在立牌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贴在玻璃缝隙往下看,正好将此时一楼的景象尽收眼中。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叫张不凡一张冷山脸就此破功。
他一脸裂开的表情,想笑又死死忍住,嘴角抽搐。
“那……那是季明诚?!”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和底下那个扛着人肉盾牌举在身前,头戴电饭煲、手拿扫把满场乱窜,活像是个敌我不分的搅屎棍一样的生物是一个队的!
那站在一起真的很、丢、份、儿!
整个一楼都充斥着季明诚哇哇乱叫的声音,他笔直的就朝左撞倒一个人,还怪有礼貌的说声抱歉,然后往后退,正好逮着个敌人就想一扫把敲过去。
然而跑一半儿头顶的电饭煲下滑,得,直接眼前一黑,最后一扫把敲自己人头上。
“你干什么!”对方怒了。
季明诚条件反射松开手里的人形盾牌,一手举扫把,一手托着电饭煲边缘,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没看清……”
“砰——”又是一人头顶中招。
“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人有病是不是?会不会打架!”
“……”
“你眼睛长头顶上呢!能不能看着点路!”
“不许欺负我兄弟!”
哪怕三番五次被骂,当季明诚看到队友有难时,他还是真心的冲上去支援。
没想到转眼自己摔得四仰八叉,一脚正好踹在地上躺着的人下巴上,敌人趁机落下一刀,直接将其送走。
季明诚眼泪都要掉下来:“QAQ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晕倒之前满脸的不可置信,想骂什么却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两眼一翻,晕倒在地的张不凡:“……”
这真的很难评。
季明诚真的很热心肠,也很努力,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张不凡面无表情的问。
真的不是故意帮着对面的人,中伤吴洪一方的力量?
顾青枙感受到额头处贴着玻璃上的凉意,迟疑了一下,然而在看到底下季明诚额头上的热汗和眼中高涨的热情,她有了答案。
“我觉得吧,这不像是能演出来的。”
就算是演,也演不出来这效果啊。
两人悄悄咬耳朵,试图找出季明诚演戏的痕迹。
然而无论是从那凶狠的像是要找人拼命的眼神,再到毫不畏惧气势汹汹往前冲的动作,无不证明季明诚是真的真情投入,热血上头,打得无法自拔,但是吧……没作死自己,反而有种快要把自己队友坑死的节奏。
这……真的很神奇。
“这波季明诚出了力,看他累的。”顾青栀道。
“他是很辛苦。”
“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拿枪,而是要拿着根扫把?”
张不凡出来看戏的晚,已经错过这段儿了,顾青枙旁观了全程,给他解释,“因为他的枪被人打飞,挂那上面了,然后他就从角落捡了根扫把冲上去。”
至于电饭煲扣头,顾青枙想,那应该是季明诚这个大聪明想出来的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别说,还真挺别致,大概除了季明诚这个大聪明,现场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做。
张不凡视线在楼下搜罗了一圈儿,这才定位到一楼那个两人高的形似三角的银色雕饰最顶端,挂着一个黑色线条冲锋枪。
“我还以为那是灯光反射上去的影子。”
果然,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比玩具枪看着更儿戏的,像是从纸上跑出来的黑色线条枪就是他们比赛用到的武器。
底下,头扣电饭煲的季明诚累得踹粗气,全程都很忙,就是不知道在忙着干什么。
五楼的两人看得津津有味,还一边点评,完全不再担心季明诚会被人淘汰。
张不凡:“救一个,送走一个。”
顾青枙表示赞同:“头顶电饭煲,全场他最棒!”
“横批——敌我不分,全部送走。”张不凡接上顾青枙的话。
两人对视,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下一秒,顾青枙意识到不对,正过来的脑袋又扭过去,“等等,你不是不爱说话吗?”
张不凡:“我说过这话?”
顾青枙:“……没有。但你一点儿都不高冷了。”
张不凡抓了两下自己色彩缤纷的头毛儿,微微歪头,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嘲笑和不屑,仿佛在说尔等凡人还敢大言不惭?
“站起来的我,气场两米八。”他唇角微微上扬。
啊?
等等,这走向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青枙表情慢慢凝固。
“趴下去的我,在入世修行,我张不凡,生来不凡。”
张不凡无比郑重而自信的点头,并没能换来顾青枙崇拜的眼神,反而……只觉得眼前人的形象更崩坏了。
顾青枙表情僵硬,瞳孔都在地震,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自己之前那个靠谱又高冷的大佬队友。
“你、你是在搞笑吧?”就是说的跟真的似的。
虽说一开始是因为自己高冷的人设有些稳不住了,张不凡才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不装了,还试图说个轻松的话题缓解尴尬,但仔细想来,他从心而道:“没有。我这也没说错。”
呆愣了半响,顾青栀勉强扯出个笑来,“啊好……”
以为是在一本正经的搞笑,结果这人怎么有要来真的了的架势?
顾青枙吓得赶忙另找话题,试图跳过这茬,“我们要不要通知季明诚先想办法躲躲?万一被淘汰怎么办。”
张不凡扭过头,望向一楼的方向,季明诚还在场中‘大杀四方’。
他觉得季明诚能行儿。
“不!你不觉得现在才是季明诚发挥他特长的时候吗?”
张不凡压低声音,冷着脸吐出几字,“干死他们!”
“我张不凡的队长,怎么能有后退的时候!”
此时不冲何时冲,上啊季明诚,现在就是你的主场!
莫名的,顾青枙从张不凡依旧冷淡的脸上,却在那双眼中看出一丝诡异的火热和期待。
不是,期待?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顾青枙觉得自己再也难以直视这张帅脸了,好好的高冷男神,奈何内在是个沙雕,还是个自信无比的沙雕。
她喉头发堵,“张不凡,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你不说话的样子。”
“那时候的你,更帅。”
顾青枙认为自己从来没有替别人尴尬的毛病,但不巧,现在有了。
病因名:张不凡。
张不凡立马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我不喜欢你。”
顾青枙:“……”
无语就是我的母语。
“太过自信是一种病。放心,在我眼里,男人还没有一毛钱重要。”
张不凡先是露出一丝放心,后也思考起了这个对比关系:“我跟一千万比起来,肯定是我重要,毕竟我家有很多个一千万,但它们就只有我一个能继承。”
震惊、裂开、怀疑人生!
最后再到仇富,顾青枙喉头梗住,再也不想说话,“……这一点你确实挺不凡的。”
投胎技术好就是让人羡慕啊!
张不凡却并没多骄傲,这只是他不凡人生中的一个起点而已,实在没什么值得吹嘘。
“这话很多人都说过,不管你在想什么,本少爷都想告诉你和那些人一样的话。”
“从我叫张不凡这个名字开始,我的人生,就注定不会平凡。”
他表情越加严肃,字字句句认真无比,眼神专注的看着面前的顾青枙,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宣扬一个伟大的思想,眼前是别人看不到的完全由他憧憬幻想出来的世界,而面前的顾青枙就是他的听众。
“请注意,我的一言一行皆有真意。”
顾青枙手指慢慢蜷缩起来,表情凝滞,意识到不妙,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降临。
“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我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骗人,或是自吹自擂。我跟你们是不同的,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独特的意思在里面。”
这……好像一个神经病人的发言啊。
“张不凡,你有长期吃什么药吗?我是指……”顾青枙顿了顿,觉得直接问可能不太好,语气尽量柔和又委婉,“比如,治疗精神类的,或者什么。”
张不凡听懂了她的意思,面色变得更加严肃,“我很好,我在认真的跟你介绍自己的内在,毕竟现在我们是队友,可能将来长期都是,我希望加强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知道了,你应该是有个什么大病,顾青枙:“谢谢,了解完毕,咱们进入下一个话题吧。”
张不凡不依不饶,从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控诉,好像顾青枙在轻视他、敷衍他的不满。
顾青枙沉默:好想离这人八丈远啊,但我们现在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不能态度太生硬,她告诉自己。
两秒钟后,顾青枙认命了,“好吧,你说,我听着。”
咸鱼摆烂,咸鱼想死,咸鱼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拷打?
张不凡开始了自己的演讲,“我生下来就长相出众,天姿聪颖,四岁毕业于京市最好的国际幼儿园,荣获学年第一名的成绩。是的,两年我就学完了整个幼儿班的课程,达成了直升京市第一小学的成就。”
“我五岁开始学钢琴、书法……十一岁师从钢琴大师……”
听着张不凡的喋喋不休,顾青枙刚开始还机械性点头,甚至觉得这人虽然癫,但是厉害也是真的从小厉害到大。
听了一会儿后,她内心只觉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是,你还讲嗨了?
啥时候能停啊?
在听张不凡讲完自己幼儿园、小学、初高中的非凡经历后,下一步就要轮到他大学,顾青枙就知道,这人是个桃花癫中癫!
大写的癫王啊!
她头都要大了,痛苦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底下的热闹的心情都少了几分,这一刻她的内心无比虔诚,比过年拜财神的心都要真诚,喉咙滚了又滚,憋出一句,“张不凡,你能说人话吗?”
后者一怔,疑惑,“嗯?”
这个时候来个保持人设的语气词,不觉得晚了吗?
顾青枙听的耳朵麻了,脸也麻,差点变成一个大写的麻瓜,一字一句道,“我劝你说人话。”
真的,求求了。
张不凡皱眉,更加认真的注视着她,完全没有读懂她内心的企求,仿佛在看一个泯顽不灵的劣童。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骗你的了?”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她真心答应,生怕慢一秒这人又开始了癫王行径。
但张不凡过往的人生经历都讲到一半儿了,还剩下一些没讲,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干脆一次性说完,只是不能细说了,他微微遗憾的叹了口气。
“好吧,那剩下的我长话短说。”
顾青枙脸色大变,已经不敢相信这个桃花癫王者吹起自己来还能短说,这能短的了?!
顾青枙挪动身体,默默爬远,不敢再看这人,生怕自己被刺激的忍不住一个**斗上去。
“你要去哪儿?你回来。”
回来不了,从今天开始,她绝对要离这人八丈远!
顾青枙沿着玻璃护栏往左挪,像乌龟在地上倒腾,张不凡看了看下面,又看她,也跟着挪过去。
“我话都没讲完,你跑什么?”
顾青枙:“再听下来,我怕忍不住想烧香把你供起来。”
打死了立牌位的那种。
张不凡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出一点不耐烦,但想烧香把自己供起来?
这不就跟他那些同学考试的时候拜学神一样嘛,这说明顾青枙终于认识到他说的不是假的了,他很高兴。
“不用拜我,后天的努力很重要,我也不是天生的天才。”
“虽然现在起,你要和我一样做到各方面都很突出有些困难,但事在人为。我还有近几年的事迹没讲完……”
“别说了,你要不还是去精神病院挂个号吧,自恋狂!”
“我求你别折磨我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多忍一秒,头发丝儿都要从她头上集体出走。
这一刻,什么今后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将来并肩作战、互相合作,什么团结友爱都是云烟!
咸鱼受不啦!
但趴在地上摩擦地板的两人,丝毫没注意到楼下一楼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声音越来越小。
于是乎,当顾青枙克制不住稍微扬起一点音量的话,在底下人听来,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什么求他别折磨自己了?
一时间,楼下二三十人动作整齐划一,抬头望向顶层,最后目光落在那一团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有一个黑色的移动脑瓜上。
emmm……
他们脑补了什么,他们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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