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有很多困惑，但电梯门前人来人往，显然不适合谈话。
夏油杰既然来了，那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染山遥都不会不来，只是现在的情况未免有点诡异。工藤优作站了起来，决定先带夏油杰离开。他没有贸然进入珠宝展所在的宴会厅，而是远离人群，在宴会厅侧门对着的走廊上找了个能遮住他和夏油杰身形的地方，还很有先见之明地用他自己的身体帮夏油杰挡住了摄像头。
走廊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玫红色窗帘上吊着的金色穗子被他们脚步带起的风声惊动，又随着他们停下而恢复原状。工藤优作重新蹲下身，斟酌了一下用词，问：“是染山出了什么意外吗？”
夏油杰见过工藤优作，虽然整个人还是有点绷着，但要比面对其他人好很多。说再多都不如让工藤优作亲眼见证，夏油杰将红宝石捧到工藤优作面前，对红宝石开口：“妈妈，工藤叔叔找你。”
工藤优作嘴角抽了抽。
他刚想说怎么回事，然后就看见红宝石相当不情不愿……鬼知道他是怎么从一颗红宝石身上看出不情不愿的，在夏油杰手心里往上蹦了蹦，刷了下存在感。
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摘下眼镜又戴上，低头和红宝石面面相觑。
刚才那场景实在有点魔幻，工藤优作的目光下意识在夏油杰的手掌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隐藏的机关。那么就算夏油杰的解释再令人难以置信，这似乎也是唯一的答案了。
半晌，工藤优作憋出一句：“……你再跳一下？”
染山遥：“……”
他不是猴。
于是染山遥没给工藤优作展现红宝石的跳跃能力，而是操纵红宝石在夏油杰手上跑了一圈，终点是夏油杰的大拇指，这一幕的魔幻程度不比红宝石会蹦哒少到哪里去。一般人看见这颗红宝石，首先关注的肯定是它的外表。红宝石不愧是仅仅靠着颜值就成为C级道具的存在，如烈焰燃烧的颜色甚至要比灯光更加夺目，晶莹剔透，里边不含一丝浑浊。
哪怕工藤优作没有深入研究过宝石，也知道这种品级的鸽子血红宝石价值连城，价格只会比今天赤司财团要展览的那颗“维纳斯”更贵，只要面世就会引起疯狂的抢夺。
但现在和红宝石会跑会跳比起来，外表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关注了。
“他是怎么变成……算了。”工藤优作伸手拨了下红宝石，将红宝石从夏油杰的大拇指上赶了下去：“他这样没事吗？会恢复吗？”
这个问题夏油杰回答不了，只能染山遥本人来。红宝石跑圈还没过去多久，工藤优作又亲眼见证了红宝石凭空变了个手机出来，往手机上一蹦，开始蹦字。
工藤优作瞳孔地震：“……”
夏油杰已经见过，而且只要想到红宝石是染山遥，红宝石做什么他都不觉得稀奇，接受很良好。
染山遥本来想打一行“用了该死的系统道具”，结果发现“系统道具”似乎是屏蔽词，压根打不出来。他尝试了几个组合，但无一例外都被屏蔽。他气得不行，干脆打了个“傻逼”，然后傻逼没被屏蔽。
夏油杰读了出来：“傻逼……？傻逼是谁？妈妈不是自己变成红宝石的吗？”
染山遥：“……”
这脑瘫游戏禁“系统”禁“道具”，不禁骂人词的吗？？？
别的字不打，偏偏打傻逼，结果他在夏油杰心里的形象太高大——这也没什么办法，夏油杰以为他是自己变成红宝石的。夏油杰不这么认为的话，他还有周旋的余地，但这时候他都已经被捧得这么高了，总不能跳出来说不是，告诉夏油杰你妈其实是被个傻逼玩意和神经病任务坑成现在这样的，那多丢脸。
男高中生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丢命也不能丢脸。
染山遥镇定下来，开始动他那数学竞赛金奖的大脑，极限绝地求生：【傻逼魔法。】
夏油杰&工藤优作：“？？？”
染山遥：【傻逼魔法，是我变的，只能到今天晚上零点结束。】
“……”工藤优作扶了扶眼镜，“你还想多变几次宝石？”
染山遥违心地：【对，变宝石挺好。】
夏油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应付完后，红宝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往旁边一瘫，躺着不动了。
工藤优作当然不相信红宝石的说辞，只是红宝石这样的确也不像是有事。如果染山遥真出了什么意外，之前在电话里就能暗示，没必要拖到现在。一个大活人凭空变成红宝石的确很神奇，但只要朋友平安无事，没有被卷入什么阴谋之中就行。工藤优作叮嘱了夏油杰几句，让他自己保管红宝石，等下如果要离开，最好和他说一声。
说着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很轻地皱了下眉头：“如果那个组织来——”
染山遥是人还好说，但他现在是宝石，该怎么追踪？
工藤优作可以帮忙，只是很可能忙起来就会顾不上夏油杰，夏油杰一个小孩子怎么办？
工藤优作考虑得很周到，不过他还没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就见夏油杰装着红宝石的口袋突然鼓了起来。不仅工藤优作怔了一下，就连夏油杰自己也愣了愣，低头将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整体漆黑的微型手枪，看起来只比夏油杰的手掌要大一些，黑黢黢的枪口正微微闪着光，看型号应该是鲁格LCP微型手枪。这种枪自卫足够，也相当隐蔽，能够随身携带。
工藤优作借着西装外套的掩护打开弹匣扣，里面的子弹是满的，数一数，有六发。子弹看起来和染山遥本人一样不善，看起来像是在对工藤优作说“管好你自己”。
工藤优作：“……”
夏油杰：“……”
两人全惊呆了。
眼见着红宝石又要开始表演蹦字，工藤优作看了眼手表，珠宝展马上要开始，再这样拖下去来不及，提醒道：“别打字，你能不能打电话？打电话说。”
染山遥：“……”
对哦。
在夏油杰面前蹦字是因为夏油杰没有手机，但工藤优作不一样，工藤优作有手机啊！！
所以他为什么要蹦字？？工藤优作之前怎么不说？
红宝石的愤怒仿佛溢了出来，就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滚烫。工藤优作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顿了顿，终于还是解释说：“之前没看过红宝石打字，想多看看。”
“……”
染山遥忍了忍，在心里对自己说工藤优作帮了他帮了他帮了他，而且是他自己犯傻，也没想到这点。
他将手机收了回去，拨通了工藤优作的电话，面无表情地说：“枪是给你防身的，夏油杰我会看好，你想查就去查。”
关于这点，工藤优作倒是明白，毕竟宝石开枪实在有点抽象，夏油杰看样子也不像学过射击。他没将鲁格LCP收起来，反而又递还给了夏油杰，对电话另一端的染山遥说：“宴会厅需要安检，怪盗1412号来，现在都要搜身，我暂时没法带。”
“那我等下让夏油杰给你。”染山遥冻着张脸，意识到了什么：“搜身？”
夏油杰也意识到了：“他们不会把我妈妈给搜走吧？”
工藤优作：“……”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工藤优作思考了几秒，无比真诚地建议：“不然我说其实你是来和赤司财团的‘维纳斯’打擂台的？比一比谁才是最美的宝石？”
“那当然是我——”染山遥声音一顿，磨了磨牙，冷冷地道：“你来办选美比赛的？”
“不行吗？”
染山遥：“那我来开军火展览大会，现在缺个靶子。”
“…………”
如果军火展览大会能解决问题，染山遥哪怕现在是颗宝石都要亲自往外开始丢炸弹。但实际上，就算抓到了那个组织的成员也不能放烟花，一来万一那就是夏油杰的父母，二来还得拷问。
工藤优作带着夏油杰果然在安检口被拦了下来。哪怕工藤优作是熟面孔，也不能幸免。面对警察们的目光，夏油杰想到红宝石可能会被收走的可能，不安地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拿出了自己的红宝石。
红宝石仿佛自带勾子，夏油杰拿出来后，所有人的视线就没从上面挪开过。
周围片刻的沉默让夏油杰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是很期待自己能够给别人展示红宝石的神奇没错，也不吝啬，可各色恨不得挂在红宝石上的目光让他有点惴惴不安，无意识地蜷缩了下手指。
……应该不会有人想抢走自己的红宝石吧？
夏油杰沉默地想，捧着红宝石的动作顿了一下，想把红宝石收回去。
但他被一个警察给制止了：“小朋友，等一等，我们还没检查。”
夏油杰站着没动，工藤优作垂眸望了一眼，笑着解围道：“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礼物，不怎么舍得。”
“漂亮吧？”工藤优作对警官说，“所以小孩子很喜欢。能不能麻烦你和他保证一下，等下检查完就还给他？”
警察嘴唇动了动，居然有点犹豫。
这个承诺放在别的地方都没什么，但这颗红宝石一看就价值千金，一来有点想讨好赤司财团的私心——红宝石只要在大庭广众下露面，肯定会抢走那颗“维纳斯”的风头，二来则是他觉得这样贵重的红宝石……没有哪家家长会心大到给小孩子吧？就算带他来的人是工藤优作，也不能排除那个可能性。
注意到警察的犹豫，夏油杰更不安了。工藤优作眯了下眼睛，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候一道声音却插了进来：“怎么了？”
见到安检口的异样，原本正在和其他世家的小孩打交道的赤司征十郎找到了脱身理由，果断转头就来。他年纪还不大，却已经很稳重，再加上他是板上钉钉的赤司财团继承人，说话自然有分量。赤司征十郎看到夏油杰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就从夏油杰的指缝间瞥到一点红光。
夏油杰看到赤司征十郎出现，也愣了一下。
他确实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上午刚认识的转学生，中午刚确认的同类，下午刚说的道别，晚上就又再见。这种巧合甚至听起来都有些荒谬，但不能否认的是，在看到赤司征十郎的时候，夏油杰悄悄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赤司征十郎就算看到了红宝石有多神奇，也从来没表现过一丝想抢宝石的意思吧。
也可能是因为赤司征十郎是同类。
有人低声给赤司征十郎解释了目前的情况，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夏油同学，好巧。”他和夏油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警察说：“这是我的同班同学，红宝石是他的，我见过，让他自己随身带着就好。”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还带点稚嫩，然而警察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听从了。
便衣警察分散在宴会厅的各个角落，却丝毫不影响只听过彼此名字的高官富商寒暄。远处觥筹交错，人们披着假面谈笑风生，而夏油杰全身心投入甜品的怀抱。哪怕来之前已经吃过晚饭，但这已经是他的第五个小蛋糕，鬼知道他装甜品的胃是不是个无底洞。
反正染山遥认为肯定是。
染山遥忍了又忍，在心里背了一遍大悲咒，操控红宝石在夏油杰的口袋里跳了一下。
夏油杰一手拿着蛋糕，另一只手却从始至终都揣在兜里，握着红宝石，就没有拿出来过。红宝石的举动自然会被他发现，夏油杰看了一圈四周，鬼鬼祟祟地撤到了甜品台的后面，蹲下了身，很小声地问红宝石：“妈妈，你也想吃蛋糕吗？”
染山遥：“……”
他看起来就那么贪吃？他对食物根本没有那么多要求，更何况他现在是颗宝石，宝石怎么吃蛋糕——
三秒后， 染山遥操控红宝石在夏油杰的手里写下了一个“YES”。
“……”
吃太多蛋糕对夏油杰不好，回去肚子可能会不舒服，真的。
夏油杰对染山遥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站起来看看甜品台，琢磨着怎么投喂宝石。但在投喂宝石之前，得先琢磨宝石的口味。于是他走回甜品台的起点，和前往展览台附近的服务生擦肩而过，开始用最笨的方法，指着所有甜品一个个问过去。
于是宴会厅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夏油杰站起来探头看了一眼甜品是什么，然后蹲下身小声问红宝石，感觉到红宝石在他手里写“NO”后，又探出头去看下一个。
“草莓慕斯？”
“不。”
酷哥和草莓不搭。
“草莓冰激凌？”
“不。”
……怎么又是草莓？
“草莓蛋糕？”
“不。”
怎么还是草莓？？
染山遥调整了镜头，看向甜品台。
和被甜品绊住脚步的夏油杰不一样，自从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起，染山遥就将镜头对准了人群。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是个人远远没有是颗宝石方便，系统面板镜头的功能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有许多细节都是人眼很难注意到的。
就好比再远点有两个正在互喷的富商，他们的女秘书正在背后手牵手；再比如有个高官之子正在被七个富家少爷包围，看起来是陷入了某种修罗场，但富家少爷们又再偷偷摸摸地互相塞房卡。总之，只要镜头对准，没什么他发现不了的，因为足够高清。
而此时此刻，这个镜头无比清晰地勾勒出了草莓蛋糕长什么样。
染山遥：“……”
好像看起来有点好吃。
夏油杰问了三个甜品，三个都是草莓，还真没夹带私货，是因为草莓甜品的确占了甜品台的很大一部分。如果他们再打听下就会知道，赤司家这次请来的甜品厨师最擅长的就是草莓相关，这是那位厨师的绝活，所以一直标榜自己是酷哥远离粉色的染山遥会觉得馋，也是真的很正常。
他虽然被草莓蛋糕吸引了注意力，但余光还是瞥见有个挺眼熟的服务生又托着一盘香槟从夏油杰身后走了过去。
……这个服务生是不是走过去好几次了？
染山遥蹙起了眉。
宴会厅这么大，一个服务生连续经过好几次，怎么都有些不对劲。可夏油杰站在这里，甜品台连着后厨的门，服务生经过实在也很正常。染山遥看了一眼那个服务生的背影，发现他行走姿势标准，脊背挺得笔直，明显受过相关的礼仪训练，便暂时按下心里的那点微妙。
那颗“维纳斯”马上就要被展览于人前，人群如潮水往前涌动。哪怕没亲眼看过那颗宝石长什么样，但夏油杰固执地认为最好看的宝石肯定是红宝石，脚像是被固体胶粘在了地上，没随着人群往前走。人这么一走，甜品台附近就更加没剩几个了，夏油杰将草莓蛋糕取下来，很小心地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想试试看这样能不能喂红宝石。
结果他还没和染山遥开口，宴会厅的灯倏然灭了。
突然来的黑暗直接盖住了整个宴会厅，像是海啸张开了深渊巨口，将急促的潮水一口吞没。恐慌瞬间涌了上来，刚刚还挂着假笑的人群瞬间迸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仔细听还能分辨出里面有警察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效果甚微。似乎还有谁推到了谁，放在平时不过是很小的事，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升级成了根导火线，导火线噼里啪啦地点燃，眼见着有什么东西就要一触即发——
但宴会厅某处传来了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和其他声音比起来实在格格不入，也因此不难听见，几乎是立刻就将烧得正旺的导火线给摁灭了，所有人都像失了声，宴会厅刹那陷入了沉寂。然而过了几秒，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碎了沉寂，宴会厅里的许多人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经理——！！！”
夏油杰怔愣了片刻，手僵在空中，蛋糕掉回了盘里。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贴到了墙上，在黑暗中去摸索口袋里的那颗红宝石。直到手上传来宝石坚硬触感的时候，夏油杰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
“妈妈，”他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宴会厅内现在全黑，没有光，就算镜头再怎么清楚，染山遥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大概猜到有人死了。不过好在工藤优作提前和他透露过一点信息，死者应该是他那位不要命的委托人。如果等下紧急供电系统启动，那颗“维纳斯”不翼而飞的话，那么工藤优作的推理很可能是正确的——停电是怪盗1412号为了偷窃宝石，同时也方便了那个组织趁乱杀人，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是一伙的可能性。
但此时，染山遥只关心一个问题——
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小孩的亲生父母在哪？？？
他正皱着眉头想，却忽然听见了夏油杰的问题，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看了几秒。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傻逼，既然什么都看不见，干嘛还一直盯着看？
他啧了声，撇开视线，却伸出手拨了操纵杆一下。
于是，夏油杰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红宝石跳了一下。
染山遥心想，这下红宝石蹦哒真成安慰了。
此时此刻，眼前一片黑暗，其他感官不由自主地放大。红宝石跳的触感夏油杰不陌生，他隔着几层布料，感觉到红宝石往他口袋内侧不情不愿地碰了下，好像是在给他施魔法，其他人都慌张得要命，夏油杰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警方启用紧急供电系统用的时间并不久，但对于别人来说无比漫长，可对夏油杰来说并不难挨。然而很快，夏油杰就没法做到依旧平静了。
紧急供电系统启动后，宴会厅的灯重新亮起，夏油杰离人群离得远，没看到那个经理的死状。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宴会厅里乱的地方不止一处，原本被众人围着的“维纳斯”展示台边上围了不少警察，好像是那颗钻石丢了。
他收回目光，刚想和红宝石分享这个消息，手指伸进口袋里，想去攥红宝石，忽然愣住了。
——口袋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红宝石不见了。
夏油杰：“…………”
等等，我妈呢？？？？
妈被偷了（？
依旧二合一，加更20－1=19。明天夹子，所以今天早点发了，明天还是正常18点。
开了个抽奖，评论区等我落地再感谢T T……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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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稻香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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