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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束紫花

已经睡下了的江独秋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子,在她们初见时,就雀跃的不能自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努力思考着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才能给她留下好印象,成为好朋友。

“要不要送个礼物,可是她没钱啊···要不去摘朵花吧?门前的那棵梨花树明天应该会开吧?虽然春天都好远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汀雨汀雨,醒醒,该做早饭了,你弟弟他们该醒了···快醒醒,我要去上工了,汀雨···”

付汀雨在妈妈的呼喊声中起了床,人还晕乎乎的,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开始穿衣服,准备去做早饭。

“对了,桌子上放着一篮酸菜,玉米饼和一些糖,你汪阿姨的女儿不是来了吗?吃完早饭,你给她们送去,就说是给那小女儿吃的,叫她多来我们家玩。”

一句话,把付汀雨昏沉的脑子惊醒了,“要去找那个女孩子了吗?怎么办,有点紧张,门前的树开花了没有啊?”

一边加快穿衣服的速度,一边大喊:“妈,你出去的时候,看见梨花开了吗?”

付妈出门的动作一滞,回头一言难尽的看了自家慌里慌张的女儿一眼,她怀疑这一觉醒来,女儿就睡傻了,“傻了吧唧的,这都夏天了,人家早就开过来了,还在那问人家开没开?”

“是哦”付汀雨回过神来,但还是不甘心,“没有晚开的吗?”

付妈一声冷哼,“还晚开?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对人家的吗?开一朵薅一朵,开一树摇一树的,我要是那树,我都不稀罕开了,还晚开,没醒呢?”

付汀雨被自家老妈的话一噎,呐呐的不再开口,可又不甘心。

“连自己老妈都送礼物了,她也不能落后啊,可要钱没钱,要花没···花?花,也不单指自家门前的梨花啊,那漫山遍野的野花也是花啊,自己去找找,指定能把最漂亮的找到,捆成一束,肯定好看!”

这样想着,穿衣服的动作就更快了,穿完,就着急忙慌的跑到厨房,给弟弟们把早餐热上后,又一个一个得把他们喊起来,让他们自己看着自己的早饭,她自己则独自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小山丘,摘花儿去了。

至于付妈妈,丁丽,早在吐槽完自家傻女后,就上工去了。

清晨的小山坡,一切都刚刚苏醒,山间的植物,都还粘着迷蒙的眼泪,花儿也渐开未开,似乎还在昨日的梦里。

山间的野花,大多小小的,颜色单薄,藏在一片绿色中间,本来毫不起眼,但它们一丛又一丛,一堆又一堆,砌出了自己的灿烂。

付汀雨就在这一丛又一丛,一堆又一堆的灿烂中,苦寻着自己的花,可这些花太自由了,只开着自己喜欢的样子,其他的,统统不理会也不在意,一个小女孩的心思,掀不起一片花瓣,也催不出一缕花香。

可她不需要掀落一片花瓣,也不需要强调那一缕花香,大自然宽容种种,接受一切已存在的存在,她只需要用心去找,就能够找到那一朵和她彼此契合的花。

晨光微曦,汗水也已经从额头滑至了眉间,整个小山坡几乎都被付汀雨翻遍了才让她看见那与她契合的花。

说朵不合适,说丛不能够,那花,根茎交缠着,是一株还是两株?蓝紫色的清丽带着孤寂,一朵两朵三朵的,开在山坡隐秘的一角,遇见了付汀雨。

那蓝紫色的花,有个好听的学名,叫作桔梗,可惜,现在的付汀雨不知道,她只是雀跃着,终于找到了符合自己心意的花,可以将它送给那个她第一面就觉得无比珍贵的女孩子。

她欢呼着,雀跃着,将好不容易找到的花捧在眼前,小心翼翼得带着它,向家跑去。

一路上,她和飘飘荡荡的白云问好,和早起的鸟儿问好,和偶然的微风问好···她和一切问好,快乐激荡在她的心间,笑容也熠熠生辉,她是比阳光还灿烂的小姑娘。

付汀雨跑回家,弟弟们已经把早餐吃完了,正在院子里趴着玩弹珠,见自家姐姐风风火火地跑回家,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护着几朵花,没等他们问,就风似的刮会了屋子,不见踪影。

但他们也不在意,就趴在地上继续玩着自己的弹珠。

付汀雨回到家,拿出自己珍藏的一根浅紫色的头绳,这是她还留长发时最喜欢的一根,用来束花,正好。

她将花束好,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再拿上妈妈准备的篮子,叫门口的弟弟们乖乖听话,不要乱跑后,便怀着雀跃又带点羞涩的心情,向着江独秋家走去。

去江独秋家的路,在平时其实并不长,付汀雨小跑几步就到了,可是今天,是她第一次和江独秋见面的样子,那几步路忽然就变得很长很长。

徘徊,徘徊,付汀雨一直在江独秋的家门口来回走着,根本不敢走过去,她看着篮子里开得正好的花,有些郁闷地想:“完蛋了,忘记想想应该怎么说话了,该怎么说啊?要不先回去?等做好准备再来?嗯,就这样!”然后,转身,准备回家。

可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汀雨?”

汪青文提着一袋子早餐,从巷子出来的时候,一转眼就看见了在准备回去的小姑娘。

付汀雨一僵,讪讪地转过身来,“哈哈哈,汪阿姨,早上好啊~”手指在篮子上扣啊扣,又不说话了。

“汀雨早上好”汪青文一边回复,一边向着家走去,等到家门口,看付汀雨一反常态的没有跟过来,还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又想到她昨天害羞到逃跑的样子,笑出了声。

“汀雨,怎么不过来啊?害羞啊?今天汪阿姨有买你喜欢的肉包哦~快来快来”

付汀雨被这话逗得满脸通红,呐呐地说:“阿姨,我···我已经吃过了”抓着篮子的手不停地摩擦着,然后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篮子,“阿姨,这是我妈妈做的一些酸菜和饼子,你们尝尝。”

汪青文有些差异,她还以为那篮子里是付汀雨一早去买的菜呢,可转念想到爽朗大方又细腻的丁丽和刚刚到的独秋,她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你妈妈叫你送来的吧,她是不是还说是给独秋的?”

“嗯嗯”回得很乖,脚仍是不动的。

“快进来,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这么害羞了?快来!”进了家的汪青文放好早餐,转身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小尾巴,有点无奈,只能去把那个正在害羞的小女孩拉进了自己的家里。

把付汀雨拉进屋里,放好篮子,让她坐在凳子上,又顺手塞了个包子和豆浆,“肉包,你最爱的,快吃~”塞完,就开始摆弄早餐,付汀雨本想帮忙,却被叫住了,只能坐在凳子上,啃着包子,弱弱地说了声谢谢。

进了家门,她感觉自己离那个女孩子更近了,虽然还没看见她,可是她想看见她,她的花儿还没送呢。

于是鼓起勇气,“汪阿姨,那个···我想问一下那个妹妹醒了吗?我有东西送她。”

“妹妹?你说独秋吗?她昨天坐了一天的车,现在还没醒呢,要不你等一下,我去叫她?”汪文青说着,就准备去楼上叫江独秋。

“不不不,不用了汪阿姨,我就问问,问问···到时候麻烦您给她就好了”付汀雨看着汪青文的动作,吓得跳起来,连忙小声地拦住了她。

“这样好吗?毕竟是你送她的礼物,如果你亲自给她,你和独秋说不定都会更高兴?”汪青文轻声问道。

“没关系,阿姨,你帮我给她吧,弟弟他们还在家呢,我要回去看着他们,不然等他们跑出去玩了,又要找不到人了···”付汀雨瞄了一眼篮子里的花,它们仍独自灿烂着,她其实很想亲自把花儿送给那个叫独秋的妹妹,她还没看见她笑过呢,应该也是很好看的,可是不行,她没睡醒,而她也应该回家了。

“礼物就是那束蓝花,麻烦阿姨您帮我给妹妹吧,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说完,付汀雨就跑走了,没有再给汪青文挽留的机会。

“诶~汀雨···”汪青文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人就跑走了,只得叹息一声,转眼看向那束蓝花,确实开的很好,只是,她还以为是丁丽送她的呢,毕竟这花儿开得这样好,爱花儿的人都会喜欢。

沉默地看着那花儿半晌,又无声地把花拿了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一股清香,闻了一会儿,便轻叹着放下了。

家里没有花瓶,只有江望喝完酒后剩下的瓶子,它们堆在角落里,积攒着这个家的重量,汪青文从这重量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透彻晶莹的,洗干净,灌了水,然后把花放了进去。

她不知道江独秋什么时候会醒,毕竟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舍不得叫醒她,也舍不得付汀雨的花儿在等待中就这么慢慢的枯萎了,说不定这就是她们往后情谊开始的象征,应该值得好好爱护。

汪青文把花儿放好,没过多久,江望就醒了,把帘子掀开,一抬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花儿,“那花哪儿来的,蓝不蓝,紫不紫的,就奄吧的开着几朵,你喜欢?下次我给你买玫瑰,嘿嘿,我也好久没给你买花儿了。”

边说着,边下了床,准备洗漱。

汪青文默了默,“是汀雨那丫头给独秋的,我今早看见她的时候,鞋子和衣服上都还沾着些泥,应该是一大早去山上采来的,你别这么说。”

“是吗?没想到汀雨那丫头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像个假小子一样,没想到交朋友还知道送花儿呢,稀奇,真稀奇。”说完,一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就准备去碰花儿。

“啪——”汪青文把那只还准备碰花的手打掉到了,“别乱碰,这是汀雨给独秋的,小心碰坏了。”

“知道了”江望含着泡沫,嘟嘟嚷嚷地,“不就是花儿吗?这么精贵呢,不碰就不碰。”

“还有,汀雨她只是有点活泼,人家白白净净一小闺女,才不是什么假小子,你以后注意点”

“知道了,知道了。”江望洗着脸,不以为意。

汪青文听着他的回答,感觉到他的不在意,有点无奈,心里也有点闷,还没等她说什么,楼梯声便响了,然后是一道苍老的声音:“江望,青文,你们在说什么呢?”是江奶奶,范春眠。

“没什么,妈,洗脸刷牙的东西都在这儿,早餐也买了,您弄完就可以来吃了。”汪青文见范春眠下来了,把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独秋怎么样,要醒了吗?”

“还没呢,这几天折腾累了,还在睡。”范春眠接过盆子。

“嗯,那就让她好好休息”说完汪青文就转过身,安静地坐回位置,开始吃早餐。

“对,妈,你弄好就来吃早餐,这早餐还是青文一大早去买的呢,可香了,你快来尝尝!”江望吃着早餐,大喊道。

“你小声一点儿,独秋还在睡!”

“轻声点,秋秋还在睡!”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汪青文的,一道是范春眠的。

江望同时被两人低声吼了,讪讪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范春眠快速得把自己打理好,来到餐座上吃早餐,然后问起了那束她一下来就看见的花儿:“这花哪儿来的?还挺好看的!”

“是汀雨那丫头送给我们独秋的,特意一大早去山上摘的呢能不好看吗?”没等汪青文回,江望就已经答了。

汪青文撇了江望一眼,不做声。

“是吗?那孩子还挺好的,看起来还蛮喜欢我们秋秋,小姑娘人怎么样啊?性格好不好?上学了吗?···”范春眠吃着早餐,一连向江望砸了好几个问题。

江望被自己老母亲问懵,赶忙打断:“妈,妈,你问这么多干嘛,又不是查户口的,人姑娘挺好,天天跑来跑去,跟个男孩子似的,性格好得很,和我们独秋一样,今年就可以上一年级了”

“那···”范春眠还想问。

“那您就别问了,吃包子,吃包子,再不吃都要凉了。”江望就打断了她。

范春眠瞪了江望一眼,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吃起了早饭,一时间,一楼便只剩下轻轻地咀嚼。

当二楼江独秋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越过窗棂,透过粉白的帘子,于床头,铺下了橙红的绸子。

那绸子泛着零碎的光,好像还带着点晨间草木的芬芳,让人在睁眼的一瞬间,醒神的一霎那,拥有了一天的好心情。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下楼了,然后江独秋一眼就发现了那束插在白瓶里花,颜色深蓝泛紫,清雅又艳绝,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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