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识觉醒了。”
小男孩指着天空之镜里的画面惊喜地看向身旁。
一个长相二十七八岁的成年男子双手枕于头下，右腿翘在左腿上，闭目养神。
听到小男孩的话，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漫不经心的语气：“这不是很正常？干嘛咋咋呼呼的，吵。”
小男孩嘟了嘟嘴，背过身继续盯着天空之境。
仔细看，这一大一小，两人的五官极其相似。
小男孩盯着天空之镜里的程心攸，惊叹：“可她觉醒的也太快了！”
男子这才撇头瞄了一眼镜中画面，程心攸骑着骆驼正带领那支商队走在神临大道上。
满打满算，程心攸在秘幻大陆待了不足三日，便能神识觉醒，在历届赌徒中确实算快。
男子勾了勾唇角，再次闭上双眼：“这次找的不错。”
得到夸奖，小孩傲娇地昂起下巴：“哼......幸好那日我趁你睡着，去人间溜达了一番。”
男子还是没睁眼，抬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发顶，柔声道：“是啊，还好有你。”
~~~
有了正确的方向，程心攸他们很快走出迷途，看到了拜古城的城楼。
众人兴奋欢呼着。
“前方就是拜古城了，程姑娘，这次多亏有你。”吾尔苏语气真挚。
他没有说谎，饶是他纵横沙漠十余年，有着丰富的经验，但也斗不过上天。
程心攸望着前方拜古城的城楼，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离得越近，她听到的啼哭声就越清晰。
~~~
拜古城的城门已经没有官兵在值守。
入城之前，吾尔苏脱下自己的黑袍扔给骆驼上的程心攸。
程心攸抱着黑袍，眼神不解。
吾尔苏扭头避过她的视线，“你这身衣服太张扬了，不适合入城。”幸而有一圈络腮胡打掩护，看不出他的脸颊红晕。
他话糙理不糙，程心攸的裙子红得晃眼，衬得皮肤极其白皙，走在因旱闹饥荒的城里简直诱人嘴馋。
尤其是她异乡人的面孔，更不会让人产生一丝愧疚，死了便死了。
说完，他转头叮嘱弟兄们：“把自己的刀看紧了。”
所有人脸色严肃，纷纷把手牢牢按在腰间的刀鞘上，严阵以待的样子。
~~~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程心攸在进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直到踏入拜古城内，她才明白什么叫人间炼狱。
烈日如火，灼烧空气中的每一滴水分。
皲裂的大地上躺着不少城中百姓，却如死寂一般安静。
画面就像停止了一样。
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他们脸庞晒得通红，瘦得眼窝深陷，靠在墙壁无力地看着上天，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绝望，平静地等待死亡。
要不是因为程心攸他们的闯入，他们的目光在紧紧跟随，还真会让人误解他们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
吾尔苏双手紧紧握住刀鞘，快速观察着四周，小声提示众人：“小心，狼醒了。”
“饿狼们”注视着这群新鲜的猎物，无人号召，便默契十足地起身，拿起身边的木棍，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太渗人，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把他们分食之。
程心攸裹紧了外袍，吾尔苏和他的弟兄们背对背靠在一起随时准备迎接一场硬仗。
~~~
没有任何预兆，这群“饿狼”就展开了攻击。
而且他们很聪明，像是早有分工一般。
妇孺孩童缠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吾尔苏和艾山等人，男人们便快速爬上楼房去攻击骆驼上的程心攸和“肉干”。
眼看毫无战斗力的“肉干”被人抢走，艾山急得大喊：“程姑娘、程姑娘......”
程心攸转身就往“肉干”被人抢走的方向去追。
这边吾尔苏一边挥刀吓退妇女孩童，一边喊：“不能这样下去，艾山你想办法找到城主报我的名号让他来救人。”
艾山身手灵活，最适合逃出去承担传递消息的责任：“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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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攸飞到抢走“肉干”那人眼前，转身从背后亮出弯刀，“把他放下。”
那人不说话，背着“肉干”也不放手，假意后退实则看向街道两旁的孩童。
孩童群涌而上，纷纷抱住程心攸的手脚和腰肢。
程心攸心惊，想甩开他们，又顾忌自己太用力把本就瘦弱的他们摔死了。
直到察觉有一男孩从背后咬了她一口，那力度丝毫不怀疑是准备直接把她的肉生生咬下来。
程心攸下意识把身上的人甩开，不料，吾尔苏的外袍也连带着被男孩扯了下来，甚至撕破原有的红衣。
白皙富有弹性的肌肤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引来更多的饿狼。
程心攸心叫不好，转身飞到了屋檐之上。
站在高处，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肉奔来”，程心攸心有余悸。
这怕是，秘幻大陆古装版的“丧尸袭城”。
~~~
常年跟随吾尔苏从拜古城出罗泊国，因此艾山对拜古城并不陌生，再加上城中百姓都从主街道往城楼冲，他走小路很快就找到了城主府邸。
府邸内。
仆人正在禀报：“吾尔苏的人正在府邸外，说是他们在城楼遇袭，希望城主您带人前去救援。”
城主听完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一伸手，跪在一旁的女仆立即停止扇扇子，倒上一碗新酒递到城主手上。
城主一饮而尽，待女仆为他擦去嘴边酒渍，才慢悠悠开口。
“罗泊干旱，民不聊生，百姓为了生存，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至于吾尔苏，他一介商贩不值得让我背弃我的城民。”
“可是......”仆人面带疑虑。
“有什么可是的。”城主不以为然道。
“可是那人还说他们带回一个能求雨的奇异女子！”
城主惊坐起：“那你还可是什么？”
他顾不上穿鞋，赤脚便往外跑，边跑边吩咐。
“快，多去叫几个人，带上武器，务必把他们救回来！”
~~~
事实证明在饥饿面前，城主来了也没用。
到嘴的鸭子哪能让它轻易飞了？
百姓压根不听城主指令，吾尔苏等人的衣服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
肉多肥嫩的，已经被扒光了衣服，正五花大绑捆着准备下锅了。
程心攸站得高，甚至能看见有几户人家的炊烟已经升了起来。
城主站在城楼上，焦急大喊：“等会儿、等会儿，他们能求雨！他们能求雨！”
百姓这才停下，众人议论纷纷。
城主站在城楼上指着吾尔苏大喊：“我的朋友吾尔苏是罗泊有名的驼铃商人，他带回来一个奇异的女子，那女子能求雨，特意来解救我们拜古城。”
大家互相望着，有些质疑城主的话。
人群中有人说：“城主是为了让我们放人故意撒谎吧？”
已经被架起来的阿木慌了，生怕自己被抬走一锅炖了，连忙大喊：“城主没说谎，程姑娘确实会求雨，我们在沙漠里亲眼见过！大哥，你快说句话啊！”
吾尔苏看向程心攸，坚定不移：“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她确实能求雨。”
程姑娘？
众人顺着吾尔苏的视线聚集到屋檐上那个火红衣裙的女子身上，她看上去确实气质非凡。
但他们凭什么要相信这些外乡人？
百姓猜测。
“既然是城主的朋友，城主定和他们这群外乡人有勾结！”
“对！他自己吃香喝辣的，还不给我们生路！”
城主气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不停地跺脚：“愚蠢、愚蠢！”
实在不怪拜古百姓如此不信任城主。
大旱的这半年，他们筹钱请了许多术士法师来祈福，然而钱花了，却全都没用。
一老者发出号令，“别跟他们浪费时间了，抬走！”
众人立即抬着大胖、吾尔苏等人往锅炉走。
阿木焦急地昂着头直喊：“程姑娘、程姑娘、救命啊程姑娘......”
话音未落，一把弯刀“咻”地一声划过半空，直插地面，拦住那伙拜古百姓的去路。
阿木惊魂未定，大松一口气。
众人抬头，看见那红衣女子站在逆光中淡淡开口。
“明日午时，神庙求雨。”
所有人看向方才发令的老者，等他拿主意，他似乎有所迟疑。
直到程心攸再次承诺：“若未下雨，再吃不迟。”
“啊？”阿木原本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瞧着程姑娘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眼含幽怨。
可偏偏就是这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让人心安，她的坚定有一股力量，能从黑暗中生生撕出的一束光。
那老者看了看程心攸，又回头看了看他们的拜古百姓，最后挥了挥手：“放人。”
离开前，他对着程心攸放下狠话：“如果明天求雨不成功，第一个先吃你！”
程心攸无话，算是默认。
阿木又暂时松了一口气。
~~~
当晚程心攸一行人下榻城主府邸。
害怕他们连夜逃跑，府邸外整整围了三圈的民众。
城主找来拜古仅剩的医者给“肉干”看诊。
医者看后直摇头：“要不是他求生意志强烈，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吾尔苏送医者离开，程心攸站在床头，盯着床榻上昏睡的“肉干”有一丝困惑。
自从她能感受到人类内心对神明救赎的渴望。
不管是吾尔苏等人还是拜古的民众，她或多或少都能感知一二。
唯独这人，这些时间以来，她从没感受到他身上任何一丝对神明的渴望。
难不成，他是无神论者？
“在想什么？”吾尔苏返回，见程心攸伫立在床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程心攸转移话题：“刚才在城楼多亏有你们。”
否则她一个人肯定很难应付。
“没有你我们早就死在沙漠里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吾尔苏想起明日的神庙求雨。
“明天没问题吗？”
如果发生意外，他们可能真走不出拜古城。
程心攸倒是一点不担心，甚至为了做戏做全，看向吾尔苏：“要不你帮我找两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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