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踏青姚语虽是不曾陪同，但是看到姑娘手中的月光石也知姑娘与王爷所赏景色应是相当独特，漫天花雨、池畔水韵一听便能猜出是姑娘今日所赏之景。”
“原本曲径暖阳姚语也以为是景，却不承想撩字一出，岂非借景喻人。更遑论那明月，除了王爷是二姑娘的心尖明月外，白日里可不见得有明月出现。”
话语尽而意未止。暖阳是玉贺忱，明月亦是玉贺忱，这诗中情谊在姚琦梦身侧的人听来无疑是姚琦梦在十分大胆地表露心意。
姚语那话直接点明了姚琦梦心中最为隐晦的一面，那一刻姚琦梦的脸如桃花拂面，耳畔更是被晚霞晕染，她有几分羞恼：“姚语，若是无事可做，那就想办法将这个制成一件饰品，最重要的是，丁点损耗都不能有，办不好就扣了你这月的银钱。”
“那二姑娘可是难为姚语了。”姚语接过姚琦梦递给她的月光石，继续调笑道。“但姚语能告诉工匠尽可能地还原这月光石的本身。”
姚琦梦听闻此语，起初只是有些羞恼，可是瞧着姚语那副讨巧模样，最终所有的情绪悉数瓦解开来，她不禁抿唇一笑，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姚语所带的那枚珠钗上。
她不禁想起自她百花节休沐结束与清陶相见，并给清陶设局之后，似乎就再未见过她最喜欢的那枚鸾锦步摇了。
“姚语，后来家里也不曾见过鸾锦步摇吗？”姚琦梦忍不住开口询问。
姚语思索一番，随后摇了摇头：“二姑娘对那枚步摇甚是宝贝，一个月足足要带上五次。府上的丫鬟小厮便是手脚再不干净，也不会对鸾锦步摇下手。说起来，姚语对鸾锦步摇最后的印象，似乎是百花节前夕，二姑娘将它落在了学院中。想来二姑娘那步摇可能是在学院中不见的。”
姚语谨慎开口，她瞧着姚琦梦的眼神都带有几丝担忧，若不是手下人手脚不干净，便是学院中的那些权贵，权贵向来不缺银两，窃人饰品只怕别有用心。
对上姚语担忧的眸子后，姚琦梦瞬间了然姚语想说却未出口的话。其实自那日在学堂之上未摸到鸾锦步摇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不对。可时欣朝与凌阳侯世子的事情未完，她也无暇顾及一个饰品。
“那清陶公主最近可有异动？”姚琦梦不禁轻声询问。
“不曾，听说自清陶公主关了禁闭后，便专心礼佛，抄录经书，似乎收心敛性了。”姚语将近几日听来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告知姚琦梦。
“收心敛性？”姚琦梦喃喃道，她眸子微沉，思量一番后便轻声开口。“明日一早你就报官，说姚府自一月前便丢了一枚鸾锦步摇。也无须声张，切记将那份《告罪状书》保存即可。”
“是。”姚语领命便应声而退。
余留下的姚琦梦，指尖轻敲桌面。虽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但起码她要先下手做些提防才是。
*
许是那日踏青的氛围太过美好，以至于姚琦梦同玉贺忱之间总是萦绕一种莫名的气氛，好似有什么在无形中发芽。
而且自那日之后，汨糕坊的糕点便从未缺席过她的书桌。一想到这些，她的脸上竟挂着连她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二姑娘，还剩一盏茶时间，便到桥边了。”姚语的声音陡然从轿子外传来，打断了姚琦梦所有的思绪。
姚琦梦听闻此语，不禁掀起帘幔，缓缓向外看去。
皇家学院制度等级分明，除皇室子女，其余入学者皆不可乘坐步辇、轿子过桥进入学堂，亦不可带随从入学。
所以一向习惯被仆从围绕的大臣子女皆控诉此规定的不公，可不平等之处又何止这一两件？
姚琦梦看着热闹的市井之地，眉宇间凝聚起淡淡的忧思。她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家学院，不禁叹了口气。
她能进皇家学院都是因父亲，虽说当年父亲捐赠家产乃权衡利弊之举，但父亲借由圣上赏赐，提出让她入皇家学院一事，却是思虑已久的。
她知道父亲要做什么，可那不是一辈人两辈人可以做到的。
世俗目光往往将商人与高雅看成对立两面，只要有人出身商贾世家，无论资质如何，都会觉其粗鄙。父亲要做的便是消除偏见，而第一步就是她从皇家学院出师。
其实她理解父亲，从她自幼在嘲讽中成长，而后进入书院遇上的阶级压制更是让她无法喘息，许多皇家官家子弟都以与她同窗为耻。不过碍于皇帝，除了清陶倒也无人敢明面上找她忌讳，所以她的处境还算好些。可见她这般身份都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
所以父亲做的事是大事，是足以改变谋生之道分三六九等的事，若是真能成功，或许还能成为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她要做的便是完成父亲筹谋的第一步。
终于，轿子缓缓停歇。姚琦梦将所有课业收拢在怀，便下了轿子徐徐向前，不过她才将将走了两步，抬眸便见一人影。
彼时何岑亦站在桥上，白色身影映在水面，与湖水相映成一幅画作，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儿家，何岑亦的衣衫虽然是最低等的面料，但胜在干净整洁崭新十足，手里的旧书只有轻微翻阅过的痕迹，看得出主人对此书爱惜十足。
可是这样一番景象落在姚琦梦的眼中，只觉得有些晦气。
原著中的内容她也是知晓一些的，因为书中提及她与何岑亦最大的交集便是百花节上的惊鸿一瞥，自此成为她此生梦魇的开端。
可如今她都已经主动规避了未来灾祸，怎么还能在皇家学院与何岑亦相遇。
说起来她倒不是惧怕何岑亦，毕竟此刻的何岑亦羽翼未丰，不过是个到处找女子帮扶的废物罢了。
她主动避开只是觉得过于麻烦，对方还不曾对她下手，她若是先下手为强一来有理变成无理，二来若是被与她敌对的势力看出，外加所谓的男主光环，届时这废物东西便会有一群人相助，三来便是李婉然。
本来那日她在天茗楼说的话就引得李婉然怀疑，如果再被其发现她背后对何岑亦出手，只怕引来李婉然对何岑亦的好奇，进而走上原著之路。
思及至此，姚琦梦眸子微垂，仿若对桥上之人视而不见，直接从其身侧走过。
“姚二姑娘。”突然纯净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姚琦梦依言驻足，这一次她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不耐，内心深处更是升起一丝警惕。
她转身回眸看向何岑亦，眉眼之中多了几分打量：“这位公子，我似乎从未见过你。”
“百花节上，姑娘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自此倩影留存心中，小生无法忘怀。”何岑亦深情款款地说着，眉眼里似乎藏着千重万重的情谊。
姚琦梦眼中的不耐更甚，她悄悄后退半步，防备的心思更浓了些。
原著中可不曾有过这一桥段，不过何岑亦能做出此事，姚琦梦也不觉得稀奇。就像是芳语阁之主其目的是凌阳侯世子的命，就算没了凝烟这一媒介，想要斩杀的心也是不会变的。
所以何岑亦同理，妄图攀附礼周首富，并占有全部财产借机向上爬的心思自然也不会消。除了百花节的那次设计，当然还会留有后手。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公子此话是恶意攀附关系。如此这般我只能报官处理了。”姚琦梦唇角弯弯，可眼眸之中却是一片冷然。
“二姑娘，小生一心为姑娘，可姑娘却是不领情。”何岑亦轻声开口，似是威胁又是诱哄。“私相授受，可比心悦在下来得罪过要大一些。”
何岑亦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的鸾锦步摇取出，眼眸之中更是如春水般温柔：“那日杨柳湖畔，姑娘步摇相赠，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心照不宣了。”
那一刹那，姚琦梦顿觉周边的目光纷纷聚拢过来，不怀好意的眸光无一不是透露出看她出糗的心思。所有人都在等，等这个穷酸秀才污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清誉，最终被赶出皇家学院。
想到此，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能进书院表面看似是父亲提出的条件，实则为双方共赢局面。
她是皇帝手上的棋子，放入这皇家学院便是试金石的存在，圣上是明君，礼周是以德治闻名天下，太子人选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每个候选人在日常生活中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很难看出其中差异。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出现打破这种平衡状态，让那些候选人表现出不同的一面。
商贾子女无疑是最好人选，可贸然选择，又会让人心中起疑，使其早做防备。所以父亲的提议不过是对了皇上的心思，否则她绝不会这么容易进入皇家学院。
想到此，她面上的神情较之刚刚更为平静了。原本不知何岑亦所倚仗的东西，背后是何人出谋划策，导致她掣肘受限。
可如今她只是淡淡地瞧着那枚鸾锦步摇，心上却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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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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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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