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路口停一下。”
风太大吹着难受，席古缩着肩膀趴在他脑袋后面，看着熟悉的路边摊，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停一停。
“好，等一下”
纪时呈靠边停车，看着席古下车小跑过去，买了一小袋东西，也不知道老板说了什么，回来脸上还挂着笑。
“住这儿？”
席古指挥着他开进学校大门对面的小区，是学校教工宿舍，有门禁，席古下车拔出钥匙刷了门禁卡，再让他骑进去。
小区黑乎乎的，小区里的树太高了，把路灯的光遮了一大半，很暗，而且小区看起来有段历史了。
电瓶车直直开进去，很多栋楼下都有车停着，不过席古让他停在对面楼一楼停车棚，有充电桩，直接把车放在那里，都不用锁。
不过灯好像坏了，席古用力踩了了几次，都没反应。
席古把包拿下来，走到门口侧边的那栋楼，目测应该八层往上，楼房为了渐少面积，一梯两户，一栋楼就有3个楼梯口，六户。
小区一楼是各种各样店铺，眼镜店、小卖部、药店等等。这些店铺灯光从窗户射出来，倒也能看到路，就是不清晰罢了。
席古抽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我到了！”
席古走在第三个楼梯口，转过身对着跟着他的纪时呈挥挥手。
楼梯的灯还行，没坏，走一步亮一个，但灯也久了，亮度也仅能看清楚楼梯。
席古住十楼，从一开始无可奈何，到后面倘然接受了。
但席古低估了纪时呈，走着走着，发现他也跟上来了。
“没电梯？”
这层楼，有十层，竟然没电梯？
“是旧教工宿舍楼，就这栋没有。”
旧教工宿舍楼，其他栋住满了教职工，各位老师合资装了电梯，就这栋，很多老师闲置或者出售、出租，自然也不愿意掏钱装。
席古抽出钥匙，咔啪一声，门开了，也不说什么就走进去。
纪时呈看了看四周，2户人家，对面就一个很简陋的木板门。纪时呈跟着他进去，眯了眯眼睛，突亮的灯光，有点刺眼。
“要换鞋吗？”
纪时呈一进去就是客厅，门口有个小鞋架。鞋架上，运动鞋、拖鞋，毛毛鞋堆得满满的，鞋架上面还有一双粉色拖鞋，不像女生的，鞋码跟席古的差不多，席古刚刚换下的鞋子就靠在旁边。
纪时呈语气不太好，不过席古没听出来。
“不用换”
席古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柳新洋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当然席古除外。
席古穿着拖鞋，把背包和外套都丢在沙发上。
哐当一声，纪时呈本意是正常关门，没想到这么响，这个门质量不太行，看来有段时间了。
客厅里东西很多，沙发、茶几、小电视，角落里还放着一堆杂物。
纪时呈在客厅转了转，学校教工楼房格局都差不多，两房一厅，其中一个房间门口上写着：柳闺房，门把手还是骚气的粉！客厅拉窗外面是阳台，还有个小厨房和卫生间，厨房里席古在忙，他插不进手，干脆拿起遥控器，开电视。
“啊 哈~ ”
席古刚过去厨房煮好热水，准备倒水时听到外面声音，意识到了什么，水都没倒跑了出去。
席古走到客厅，把遥控器一抢，画面暂停，刚好定格在关键部位上，席古心里把柳新洋骂了一顿。
纪时呈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坐到木制沙发上，滑滑的，凉凉的，冻屁股。
“咳，喝点水？”
席古清了清喉咙，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到冰箱拿了杯冷饮，“顺手”把电视给关了，屏幕一暗，席古觉得更加尴尬了。
纪时呈接过水放在扶手上，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水瓶的水珠化掉。原本紧密相连的两颗水珠沿着瓶身流下，一点点距离便分道流下，新的水珠顺着前面的轨道滑下，在两者即将融为一体时，原先的水珠竟率先会合，形成更大的水珠更快流在扶手上。
纪时呈大拇指摩擦着瓶身，嘴角慢慢升起。
“这个不是我的。”
我早就不看这种东西了。
席古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一句，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重新回厨房倒好热水，把纪时呈手里的水抽走，递给他。
“我知道。”
纪时呈接过，嘴巴碰到杯口，是热的。轻轻吹了下。喝了一口，接着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喝完，喝完水，杯子还在手里拿着拿着。
“坐过去一点。”
席古也走到沙发上坐下，沙发是老妈被人忽悠买的，气派是气派，但一点都不实用。
席古把眼镜摘掉放在茶几上，摇摇脑袋，都能听到脖颈传来叭叭叭的声音。
低头族坐久了，颈椎都有点疼。
整个人放松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别提多美了。
席古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天花板，动画声音从窗外传来，格外温馨。
席古把买回来的夜宵拆开，是烧烤。
席古给纪时呈一根豆腐，自己咬了火腿肠。
“怎么还是喜欢这个。”
上初中，门口总会卖些烧烤，这些是他必买的，一份加辣一份蒜香，又辣又香，吃的满嘴油。
“喜欢这个东西，肯定是不变的了。”
席古咀嚼着，嘴角沾着配料，吃得很开心。
“真的吗？”
纪时呈低下身子，声音略微低沉，不过席古没听出来。
“当然了，我这叫长情。”
席古看他不吃，干脆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嗯，豆腐也很好吃，老板人好还多送了一份韭菜。
“对，挺好。”
纪时呈看着他吃的很香，嘴角微微弯起，也吃了一口。
好辣，整个嘴唇都是麻的，纪时呈感觉有一股火在嘴里转。
“哈哈哈哈哈哈，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些都是加辣的”
席古话里都是笑意，但还是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重新给他打了温水。
水把辣味冲下去，纪时呈才觉得活了过来。
席古也就买了几根，一下子就吃完了，纪时呈在垃圾桶边上，席古递给他，他自觉接过丢了。
“时间，你说它快吧，也确实挺快，说慢吧，有时候确实挺折磨人的。”
席古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好似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纪时呈偏头看了他一眼。
“是啊”
“不过也很神奇，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没什么变化。”
在席古记忆里，纪时呈就应该是这样高大，严肃，宠辱不惊。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乱了分寸。
“你变化挺大的”
以前脸蛋肉嘟嘟的，每次说话都微翘着嘴巴，还自带鼻音。
“那是，我可是有好好吃饭，勤打篮球，过年回来我一下子就蹦起来了”
席古语气里带着骄傲，初二很多男生变化明显，就席古还是那个小矮子，也不知怎么，初三寒假突然就长高了，初三下学期去学校，大家都还问他是不是吃什么好东西了。
“对，长高了”
以前小胖墩长高了，都到他耳朵了
“我还长白了呢，你看。”
席古生怕纪时呈看不出来，整张大脸往他面前凑。
光滑细腻的脸蛋，灯光下都能看到绒毛，眼睛还是一样亮，带着笑意，看人心怦怦跳。
“对，白嫩嫩的，像豆腐。”
纪时呈看的眼睛都不眨，话也是毫无犹豫说出口。
“哈哈哈哈，我还说像棉花糖呢，咬一口甜滋滋的。”
席古哈哈大笑，觉得纪时呈太搞笑了，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傻里傻气的话。
“是这样的”
纪时呈一本正经，席古却觉得不可思议。
窗台外面的老师不知道在说什么，隔壁小孩子在咯咯笑，席古直接小声趴他耳边说。
“听到没有，连隔壁小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又笑了，实在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纪时呈也轻声笑。
“是真的！”
纪时呈一脸正经，席古都怀疑他换人了。
“对了，怎么想着去市图书馆？”
F大图书馆挺豪华的，5层，很大，自习室也很宽阔。
前几天纪时呈过去看过，还需要刷校园卡才能进，里面很大，也有很多位置可以学习。
“我才大三嘛，现在考研的师兄师姐们正是关键时候，能少个人占座就少个人，我去市图书馆也一样。”
之前席古也过去图书馆，去晚一点都没位置，很多次看到师兄师姐们没位置，只能两个人挤一张桌子，就觉得不好意思。
后面慢慢的，有意识错开时间，还是很多人。在地图上搜索了市图书馆，也不远。
市图书馆也有人，不过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而且还有免费奶茶喝，何乐而不为呢！
有时候晚上，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做作业，有时候遇到不会做的，还画圈圈，小声，这种感觉就很棒。
纪时呈回头看了他一眼。
“傻”
席古还想还嘴，手机响了。
“嘟嘟嘟嘟”
是纪时呈手机响了，席古偷瞄了上面的备注，小宝贝，好肉麻的备注。想到刚刚双马尾女孩，嘴唇一抿。
纪时呈也看到了，滑动手机的手微愣，轻叹了口气，还是划到红色圆圈，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不接？”
席古还以为他会出去接呢！
“不是什么要紧事。”
无非就是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再无理取闹，想起席初怡，纪时呈脑瓜都大了。
落在席古眼里，就是炫耀“女朋友”！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很安静
“看来，好事将近”
席古努力挤出一点笑意，看在纪时呈眼里，就是强颜欢笑。
“席初怡，你忘记了？”
纪时呈意识到他也看到了备注，连忙解释。
“？是她”
席古努力回想当初的身影，发现只记得名字了，长什么样子忘光光了！
当年席初怡哄骗席古，把辣条都给她存着，到时候变魔术给他双倍，傻傻的席古就信了，等到他放学回来发现席初怡已经跟着她爸爸走了，才后悔莫及。
那几天想起来就伤心，后面在纪时呈“妹债哥偿”的据理力争下，包了他一个学期的辣条，他才重新开心起来。
“你回国，是有什么事情吗？”
好多年没回去了，可能是还没有勇气面对离别。
“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留在国内”
纪时呈想起回来之前跟导师matu的谈话。
远赴澳洲求学是为了用知识强大自己，而回去，则是为了使命，是这么多年之不懈奋斗的信念。
而且，还有一个人放不下的人。
“你毕业了？”
席古有点不可置信，他才大三呢！
他都博士毕业了？
“按照流程来说，是这样”
在别人看来，学业顺利，成果丰厚，可只有他才知道，自己走得多困难。
纪时呈刚到澳洲，人生地不熟，加上父亲身体不好，母亲的事业忙碌，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面对。
“真好，那你是找到工作了？”
寒风腊月的，工作真的不好找。
席古上大学后，认识了很多东西，也不可避免看到很多黑暗的事情。
以前觉得二中那个小天地就是社会了，长大后才发现那时候的摩擦都不是事，外面的世界才是腥风血雨。
“对，已经上岗了”
纪时呈想起周老言语激动地想把他抢回F大就好笑。
跟matu抢人，他应该是第一个，不过也还好他率先出击，不然后面纪时呈开口的话，可能情况会更加紧张。
“好好干，众多苦命打工人中的一位。”
席古语重心长，像是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格格不入的叮嘱。
“啪”的一声，窗台外面的灯光暗了，席古看了看纪时呈，咳了一声
“有点晚了”
夜色昏暗，微风催着窗帘在晃动，席古上前把窗户关上，顺便拉上窗帘。
“那，加个微信？”
纪时呈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扫一扫，席古也把手机拿出来，当手机滴的一声响起，席古觉得很奇妙。
“对了，小区出去的门禁在左手边，没看到的话你叫门口阿叔给你开门，还有小区对面是F大，正对着学校大门左手边有共享单车，你要是想去哪里的话，可以扫。当然，如果你坐车的话，就把我这段话自动屏蔽。”
席古指着外面对他说。
“好”
纪时呈点点头。
“再见”
关门声响起，席古叹了口气，拿起沙发旁边的背包放回架子上。
纪时呈走到一楼楼梯口，看着亮起来的阳台，停住脚步看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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