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回到穆兰因处时,天已经不早了。
大帐里的火炉熊熊烧着,焰火噼啪爆出几点金红。穆兰因低头搅动剩下的半碗苦药汤,汤匙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主……”越离走近进了大帐,神情沮丧至极。
适逢可敦生产,整个羌戎齐聚一堂,谢长虞暂时拖不了身,穆兰因的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
穆兰因看见是他,苍白的面容露出几许笑意。她放下药碗,道:“阿离坐吧,这儿没有外人。”
“阿姐。”越离眉头蹙起,看上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穆兰因的精神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
越离有些垂头丧气:“我去找巫医求药,但王帐那边也一团乱,一时半会儿怕是顾不上我们。”
汗王和可敦本就不喜欢穆兰因,现在可敦难产弄得羌戎上下人心惶惶,还有几人能记起穆兰因?
可是穆兰因的身体,真的不能拖了。
“王帐……可是汗王身体出了差池?”穆兰因眼睛闪了闪,问越离道。
“是可敦难产了。”越离试图稳住情绪,声音却难掩焦急:“可敦散步时摔了一跤,身子突然发动,巫医现在都在王帐里守着,我们想求药怕是难了。”
“原是这样。”穆兰因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旋即朝越离笑笑,宽慰道:“可敦生产是关乎部族血脉的大事,巫医守着也无可厚非。况且我这病本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汤药。”
穆兰因未出生时,宁朝后宫被宠妃赵氏把持,当时赵妃嫉妒淑嫔有孕,遣人在淑嫔的饮食里掺了红花。
淑嫔命大,早产生下穆兰因。赵妃见是个公主,便高抬贵手放过了淑嫔母女,穆兰因身体便是从这时带的病。
“可是阿姐!巫医之前便说过你现在的身体拖不得了!”越离光是想想就焦头烂额,同时内心暗暗地想,大不了他现在就去求谢长虞,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四次,只要能求来药草……谢长虞总不能眼看着他被羌戎人砍了脑袋吧。
“阿离你听话。”穆兰因看出他不想善罢甘休,柔声劝告道:“现在羌戎兵荒马乱,你已经找过一次巫医,现在惊动羌戎人,只会……”
话音未落,便压低声音止不住地闷咳起来。越离忙给她拍背,担忧盯着穆兰因日渐消瘦的脸颊。
过了一阵子,穆兰因终于缓了过来,接着道:“而且现在宁朝与羌戎互通贸易,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商队路过,到时便不用去请巫医了。”
越离沮丧地嘟囔道:“就算有商队,到了北方草原也会被洗劫一空,哪儿能交易?”
“公主。”秋意恰在此时走进帐篷,托盘端着热腾腾的药。
“越公子回来了!”看见越离,她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但是关注到越离脸上掩不住的忧色,她的心又一点点沉了下去:“怎么样?羌戎那边怎么说?”
越离手指攥住衣袖一言不发。
秋意也眼尖地察觉到了越离的新衣服,眉毛缓慢皱起,疑问道:“您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越离支吾起来,目光连连闪躲,正思索着如何扯谎圆过去时,却听见穆兰因带着笑道:“若不是秋意提起,我倒是未发现你身上的衣裳。”
穆兰因身体离远了些,上下看了看越离,越离愈发慌张,冷汗从额头滚落,心跳声咚咚如擂鼓一般。
她似是没发现越离的不对劲,目光还分辨着外衫上的刺绣,说:“瞧着有些眼熟,可是去年腊月时,我与你的那件云竹外衫?”
越离见穆兰因认错了衣裳,顿时松了口气,顺着话说道:“阿姐记性可真好,这都还记得。”
“以前怎不见你拿出来穿。”穆兰因嗔怪地瞪了越离一眼,“若是别的衣裳又磨破了,只管拿来。我整日呆在这帐篷里,无聊得紧。”
秋意放下药碗:“公主身体需要修养,这样的事奴婢来做就是了。这是药庐刚熬好的养神汤,公主趁热喝。”
“阿姐好好养病,我就先走了。”越离垂眸与穆兰因错开视线,咬了咬唇,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含混在嗓子里,最终归于沉默。
越离离开了穆兰因的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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