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山好像坠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当中，那里有着让人上瘾的沉溺感，似乎他就此长睡不醒也无所谓。
可是喉咙的疼痛让强迫他的意识回笼，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脖子那块伸手摸着也有些痛，昨晚的经历都是真的，闭上眼还能感受到丝丝鬼气。
林见山试着用手指挑逗着这些鬼气，它们像被花蜜吸引的蝴蝶那样追逐着指尖，他就跟使仙女棒画圈圈似的玩，然后在空中写了“小倩”的名字。
一想起小倩冷漠的表情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你终于疯了？”病房被人打开，不用看也知道是徐来，他随意拎着一大束芍药，病房里因此多了些甜丝丝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林见山的笑点，他捂着嘴边笑边咳，那“空空空”的声音听起来跟垂死的老人没两样。
“小心别真死了，”徐来不耐烦地将花丢在床头柜上，然后在旁边坐下，抱着双臂推了推眼镜，面上不怒自威，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势。
“说吧，又惹什么麻烦了。”
“应该说我真的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林见山声音很沙哑，讲这话显得有些滑稽。
“你也不似猫有九条命啊，哪里来这么多命定。”
“这次千真万确，还记得我俩曾经在路边喂过的白橘吗？小倩笑起来完全就是它眯眼睛的样子。”
徐来抖出一张手巾，取下眼镜仔细擦着本就干净无尘的镜片：“我哪像你这么多情，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心里装。所以那小倩就是鬼气的主人。”
林见山心虚地瞟了眼被他甩在旁边的芍药，接着说道：“她可不是寻常的鬼哦～是那种在冥府有编制的小领导～看起来特别沉稳可靠～”
“呵，还是个有权有势的。”徐来面沉似水，敷衍得有气无力。
在察言观色方面，林见山对男生总会拿不准，所以伏低做小虚晃一枪单刀直入是他一贯的三段论。
“咱家还有冥府的关系可以用吗？帮我查查小倩呗？”快速说完这句话后林见山就立马整个缩进了被窝里，鸵鸟政策。
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被子外的动静，好像听见了关节活动的声音，不管了被揍一顿反倒好说。
“你看出她很危险吧？冥府的保障在她面前如同虚设。你不想活了，也想想我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也就那500万让我觉得人生有点盼头。还有，知道唐釉雪有多麻烦吗？！稍微消停一天吧！祖宗！”徐来说话非常严厉，明显压着火气。
从小到大，徐来不会轻易发火，只到这个程度就足够林见山发怵然后知难而退。可是内心的冲动是骗不了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跟徐来面对面：“这是真的不一样！我知道自己的很任性……”他停顿了，语气很轻地继续说道，“但你明
白的吧？不会错的。”
看着林见山认真的眼神，徐来的神情变的很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良久才缓缓地说道：“可是你才二十岁，太早了。而且她实在是让我感到不详。”
“嗨，确定下来反而不害怕了，多活一年，眷恋就会更深，还不如在很多事情没弄明白的时候干脆离开。”
徐来忽然别开脸抬手抹泪，林见山也鼻子一酸，便开玩笑道：“再说你不是可以比你爸多拿几年的钱吗？”
“随便你。”徐来没再看他直接起身离开了，这就是答应了。
“谢了。”林见山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他倒回床上心情五味杂陈，那鬼气像有了生命在我眼前盘旋着，伸手就依偎在指间。
林见山的人生宗旨呢，开心的时间都不够，难过的事情更该立刻抛之脑后。
估摸着在路上怎样也不会被徐来抓到后，他立马脱下病号服偷溜出院，要去学校调查小倩，任何蛛丝马迹也好。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为了掩盖颈间的淤青，林见山系上了一条丝巾。
——
林见山径直到了学校的图书馆，他记得在哪一层存放着各个社团制作的刊物，包括灵异社社刊《校园怪谈》。
想来网上关于404的诸多传说就来源于此。
他在大厅查找到这些合集存放在二楼东区的特藏室，学生不能随意进入，只好去管理室找老师借钥匙。
敲门进去，林见山一眼就注意到有个身材颀长男子正在整理归还书籍，改良中山装在他身上穿得很合适，有点时尚。
“学生，你有什么事吗？”坐在服务台里的女老师问道，她剪着利落短发，气质干净。
林见山收回目光，斟酌着措辞说出自己的目的。其实他明白顶着这张脸瞎说八道，也能轻松截到钥匙。
“一定记得四点钟之前还回来就行了。”女老师乐呵呵地说。
“谢谢老师。”他笑着接过。
特藏室不大，里边只有十来个书架，由于不常通风里边弥漫旧书味，打开灯的瞬间还能看见漂浮在空中的灰尘。
林见山粗略地看了看，文学社的刊物用“W”开头，以此类推他直接找到了“L”那列。
他一排排依次找过去，没有找到，并且发现按照首字母的归类并不严谨，有的数量较少的社刊可能会被随意地放置在任何位置，更何况灵异社废社多年。
于是林见山只好耐着性子不放过每一排每一列，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在犄角旮旯发现了。
总共有十三册，社刊上布满灰尘，纸张也泛黄发脆，他因此翻阅得十分小心。
查找了快两个小时，翻完了所有林见山也没有任何收获，小倩显然不属于吊死鬼，溺死鬼和留恋鬼之类。
将近整个下午的无用功让他有些焦躁，找不到可以主动与她链接的路径，似乎只能任由命运安排。
她究竟是谁？
不然干脆到案发现场去碰碰运气？
这个想法让林见山心里打鼓，毕竟确实遭遇了险境。
他摆弄着丝巾，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总归还是在白天。
林见山先去了离图书馆比较近的就协。
刚到楼底下他就感觉不对劲，怎么从没觉得这栋楼这么阴森，走进去一股寒气即刻迎面而来。
上楼后林见山发现404被某企业借来做面试间了，但站在门外看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也许要到凌晨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林见山，你怎么来了？病好了吗？”部长刚好从隔壁见会议室出来。
“好一些了。”他随口应付道。
部长满脸八卦的**已经藏不住了，林见山知道他想问唐釉雪的事情，所以赶紧岔开话题。
“昨晚来拿电脑时，我看见404的灯忘关了，是有谁在这里自习吗？”
“怎么会呢？”部长皱着眉头想了想，“最近图书馆座位不打挤，教学楼的人也蛮少的，应该没有人用在这里学习吧？”
当然没有，林见山在心里回答道，之后闲扯了一会儿其他又跟部长吐槽几句就协老师很吝啬的笑话，就随便扯了个理由脱身了。
随后去荷花池自然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不过倒是很意外地注意到池塘里很干净，荷花也开得挺好。
秋刀鱼请的物业表现实在糟糕，天晓得为何会格外照顾这不那么引人注意的地方，说不定鬼上身在大半夜打扫卫生。
林见山踩着点回到医院，将换下的衣服藏在了床底下。放在床头柜的芍药已经被护士放进花瓶里，带着花粉的蕊也被剪掉干净，腻人的香味荡然无存。
虽然他白忙活一下午，但也累的不行，迷迷糊糊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醒来后看见徐来默然不语地坐在病床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一觉起来，所有的烦躁都被消化掉了。
林见山揉着眼睛坐起来问他：“怎么不叫我？吃饭了吗？”
“不饿。”徐来说完取下眼镜慢悠悠擦着镜片，神情疲惫。
虽然都看在眼里，可林见山还是迫不及待地问：“小倩的消息，查到什么吗？”
徐来将眼镜戴上，手巾一丝不苟收好才回答道：“她是归属于城隍爷任职秋刀鱼片区的监管员。”
林见山莫名脸红道：“看吧，确实还蛮厉害的。”
“不可置否，”徐来垂下双眸，“只不过呢，这位小倩最近遇到点麻烦，正在接受冥府的审查。”
“她怎么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心急的程度连自己特感到意外。
“小事，差不多解决了。只不过今后她的工作多了个要经由你考察的环节。”
林见山愣住了，这是要一起工作的意思吗？
徐来看见他的表情会错了意，说到：“人身安全你不必担心，城隍爷教给你了一句可以制服她咒语。”
“啊，好。”林见山仍旧呆呆愣愣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要和小倩在一起了吗？不会是睡蒙了吧？
本想伸手捏捏徐来的脸，被他一巴掌拍开，看着手背上红印，林见山像个大傻子似的咧嘴笑起来。
“谢谢你！徐来！”
林见山猛地扑上去抱住徐来，他躲闪不及便满脸惊恐地捉着他的手臂不让靠近。
好一顿挣扎，徐来才衣衫不整地摆脱了林见山爱的表达。
然后徐来十分警惕地离林见山一米远，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恼羞成怒地骂道：“咱们已经二十几岁了，哪能像小孩子似的搂搂抱抱？！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我还没交女朋友呢！”
林见山笑道：“放心吧，我死之前一定把受欢迎的秘笈尽数传授给你～”
“谁稀罕。你也不要开心到得意忘形，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你要谨记看好她不要再犯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出了问题一定要立马告诉我，由我上报城隍爷。千万别任性，千万别被美色迷惑，她可是能要命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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