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垂眼,视线落在虞怀言抓着窗沿的手上。
她不明白马车下的这个人在纠缠什么,觉得她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可过去也没见他给过原主任何依靠。
“走,不必管他。”
她移开视线,对着外头的车夫再一次开口,完全没有要回虞怀言话的意思。
马车缓缓驶动,虞怀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密不透风的车窗:“虞昭!”
他一边大喊,一边下意识跟着马车往前。
虞瑶见状,脸色一变,连忙将人拉住,急道:“哥,你快放手,这样太危险了!”
虞怀言被迫松开了手,视线却依旧紧追着马车,直到它消失在拐角再看不见。
虞瑶见他迟迟不回神,神情变得十分难看,但她又不能直接质问,只能小声地开口:“哥,你这是怎么了,二姐姐她已经嫁人,离开也是正常的啊。”
“不,她不仅仅是离开。”虞怀言愣愣地说着。
虞瑶不理解,但还是耐着性子地问:“这话是何意?”
虞怀言其实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从那日虞昭落水醒来开始,他就觉得她变了许多,再后来大婚她对他说的那句话,让他连日来都睡不好觉。
断亲书的事他自然清楚,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虞昭在闹脾气,哪有一家人真的能这么轻易断了关系的。
血浓于水,一份文书说明不了什么。
只是他不懂,小时候整日黏着自己,软软糯糯地要求他讲故事哄睡的昭儿为何如今变成了这样,十年当真会改变这么多吗?
虞瑶等不到回答,又见虞怀言所有心思都在虞昭身上,心底的怒意与嫉恨止不住蔓延。
她绝对不允许虞昭抢走虞怀言对她的关注,他是她的哥哥,她唤了他十年,虞昭算个什么,她离家时才六岁!
“哥,我好累,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回家吧?”她软着声劝道。
虞怀言渐渐回神,下意识应了一声:“嗯,回家。”
虞瑶心下一喜,忙抱住他的胳膊往府里走。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虞怀言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忽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虞瑶,问道:“今日你和昭儿到底是怎么遇到的,她为何会送你回来?”
虞瑶没想到他会再问起这事,心里愈发烦躁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闪过。
“今日……其实是我在万香楼遇到了二姐姐和顾家哥哥,他们当时正在说话。”
话说出口的瞬间,虞瑶心里竟生出些畅快,她继续说道:“哥,有一件事你或许不知,二姐姐本该回门那天,我与大姐姐曾去过王府。”
“什么?”虞怀言震惊,“你们去了为何没同家里说?”
虞瑶垂着眼眸,一副委屈的模样道:“那时我和大姐姐本想劝二姐姐回家,给爹娘一个惊喜,哪想到惊喜没带回来,反倒,反倒……”
“反倒什么?”
虞怀言有些着急,但看着她不安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不忍说重话,只能耐心等着她自己说。
“反倒我和大姐姐被世子当着顾家哥哥的面一顿数落。”
“数落?”虞怀言意外,“你是说世子数落你们,这是为何?”
虞瑶摇摇头,迟疑道:“我也不知,可能,可能是二姐姐同他说了什么,他有些不喜欢我们吧。”
虞怀言沉默下来,面色有些凝重,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以她现在的性子,这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被世子说几句也没什么,可当着顾家哥哥的面……我实在担心他会对大姐姐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虞瑶做出担忧的模样,“所以今日瞧见二姐姐和顾家哥哥都在,我便想着或许可以让二姐姐帮忙解释一下,但,但她却压根没给我机会开口,也不让我和顾家哥哥说话,很是着急地要将我送回来。”
虞怀言听到这里,面露不虞:“她实在太过分了!”
虞瑶强压下嘴角的笑,状似不安地问:“哥,二姐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还能是因为什么。”
虞怀言语气低沉:“她对我们心中有抵触,自然什么都同我们反着干,她怕是想毁了侯府和左相府的婚事。”
“那这该怎么办?”虞瑶一顿,忙道,“对了,我们千万不能让大姐姐知道此事,她最在意与顾家哥哥的婚事,若她知晓这些,只怕会担心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虞怀言面色犹豫:“可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婚事真出了差错……也罢,眼下到底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告诉她的话除了平白惹她担心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虞瑶编造出谎言,却并不想事情闹大,忙点头道:“是啊,而且大姐姐对二姐姐一向很好,若是知道这些事,她一定会难过的。”
虞怀言一听,皱眉道:“便是因为她待昭儿好,我才更担心,不行,此事虽不好完全说与她,但还是得提醒她一句,让她多留意昭儿。”
这话说的倒是让虞瑶乐得见到,她轻嗯一声附和:“我会与大姐姐说的。”
另一边,去往码头的马车上,司画欲言又止地看向虞昭。
“有什么话便问吧。”虞昭开口。
司画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视线早就被察觉。
“好奇我与侯府那些人的关系吗?”虞昭主动问。
司画摇摇头:“其实奴婢听说过一些世子妃和侯府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们对您是这样的,那三姑娘人前是一副面孔,人后又是另一面孔,还有那位公子,莫名其妙就冲着世子妃发火,明明我们前脚才把三姑娘送回去,没个谢也就算了,竟还用那样的态度同您说话,实在可气!”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他们可不赔。”
虞昭轻笑着,拿过小几上的茶盏倒了杯茶递过去:“来,喝口茶消消气。”
司画连连摆手:“奴婢不敢,世子妃您自己喝吧。”
“喝一口茶罢了,能有什么不敢的,”虞昭坚持道,“在人前守着这规矩那规矩的已经够累,咱们私底下就随意些。”
司画虽觉得这番话太过大胆,但一想这是出自虞昭之口,竟觉得也没什么稀奇。
她们这位世子妃就是这样,总能给人带来意外。
她道了声谢,伸手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后,她忽然问道:“世子妃,既然你清楚那三姑娘的真面目,方才为何不拆穿她?”
虞昭挑眉道:“拆穿她做什么,况且你觉得我说的,侯府的人就能信?”
“为何不信?”
司画不解,可看着虞昭的表情,她意识到什么:“以前您拆穿过她,但他们都不相信,对吗?”
虞昭点头:“不只不信,还罚我跪祠堂呢,下大雪的夜里,偌大的祠堂空荡冰冷,我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找不到。”
“他们太过分了!”司画听得生气,“这不就是虐待吗?!”
“他们不觉得这是虐待,反而认为这是为我好,受罚也是我的报应。”
虞昭其实并不想提起这些,毕竟这是原主的苦难,但难得有人可以和她一起吐槽侯府,她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下次若是再见到侯府的人,世子妃您不要同他们多说一个字,交给奴婢便是,奴婢将他们直接打出去!”
司画骨子里带着爱打抱不平的侠气,若不是被规矩束缚着,这个时候恐怕早就提着剑去侯府给虞昭讨公道了。
马车里说话声断断续续,就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码头食肆外停下。
虞昭来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面试厨子一事。
经过这两天工匠紧急赶工,食肆的灶台已经按照她的图纸造好,正好借着这次面试给开个灶。
在京城这种食肆饭馆酒楼遍布的地方,好的厨子实在难找,这一回徐肖也只给她寻来三人。
三人中,其中两个以前都只是在小饭馆里当帮厨,只有一人曾在大酒楼中做过肆厨。
虞昭对此人印象深刻,因此一进食肆,她第一时间便问:“谁是范大江?”
灶台前三人先是沉默,而后站在最右侧的矮胖男人慢慢走上前半步。
“夫人,小的是范大江。”
虞昭颔首,又问:“你之前是在万香楼当厨子?”
“是的。”
“那你可有拿手菜?”
“有。”
虞昭等着他介绍自己的拿手菜,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继续,反而半垂着脑袋,瞧着似乎有些不安。
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追问。
毕竟拿手菜这种东西,说不定是人家的机密,不到聘用,也许都不会拿出来。
“那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现在你们三人各自做一道拿手菜,我会依据菜品的色香味三个方面来评断,择优聘用。”虞昭道。
“是!”
三个人很快忙碌起来,虞昭对下厨最是熟悉,看着三人的动作,心里很快就有了偏向。
除范大江之外的俩人干起零碎的事情都很利索,比如择菜洗菜,可一到精细活,比如调制酱料,又或是刀工,就显得笨拙迟钝。
一刻钟后,三人呈上各自拿手菜。
虽然另外两个人精细活都略有欠缺,但做出来的菜却都是精致复杂的一类,反倒是范大江,做的是一道十分下饭肉沫烧豆腐。
虞昭让徐肖和司画一起品尝,片刻后,她问:“你们觉得如何?”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徐肖和司画都选了范大江的菜。
另外两个人看到这个结果脸色都有些差,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虞昭身上。
然而虞昭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点点头:“看来我们的选择是一致的。”
她看向那俩人,温和开口:“实在抱歉,这位范大厨的手艺更符合我们食肆的要求,辛苦二位专门过来一趟了。”
说着,她朝徐肖看了眼,示意他送另外二人离开,然而徐肖才刚走上前,那两人中的高个忽然喊道:“夫人,您选谁也不该选范大江啊!”
虞昭看着他脸上的不忿,疑惑道:“为何?我想你们心里应该也明白自己的水平和他之间的差距吧。”
高个儿回道:“我们的厨艺的确比不上他,但他的人品不行,从他被万香楼辞退后,整个京城都无人敢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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