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哇哦，好厉害……”
五条悟发出一声极其捧哏的感叹，像是真的为此感到惊讶一样，甚至双手合起啪啪鼓掌。
——甜品袋还挂在他的胳膊上。
即便出现这种突发变故，在他身上也看不到任何紧张，就连高挺鼻梁上挂着的小圆墨镜都没有摘下。
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傲慢嚣张。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
晚风都像是再也待不下去一样掠过他跑路。
不知名路人的纸巾被吹起，从他面前沉默飞过。
“好吧。”
五条悟无事发生地用无名指推了推并没有滑落的墨镜。
一声轻笑响起。
五条悟眸光微动，慢慢看向被他逗笑的黑发少年，他的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若有如沐春风拂湖，荡起粼粼闪烁的浅金涟漪。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几秒。
“...啊，差点忘记了。”
“因为实在有点不堪入目，嗯，很想把你的咒力核心挖出来碾碎掉。”
轻描淡写说着内容残暴的话。
“……什么？”黑发少年歪了歪头。
五条悟懒得开口，抬手就是一发「苍」。
看上去只是随手发动的攻击，实际上的威力却是近似一个微型黑洞。
极其恐怖的吸引力把途经过的所有事物全部五马分尸撕裂，所过之处一边粗暴扯碎一边毁尸灭迹。
即便是特级，在这招下也讨不到好。
“哒。”
鞋跟踩在某种薄平板面上才会发出的清脆声响。
五条悟双眸微眯，目光直直穿透空中被震起后久久未落的飞扬尘土，看向后方踏在覆上一层薄透淡金晶面上的黑发少年。
而对方正唇角噙着浅浅笑意回望着他。
……
奈川南在变故发生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看着对面绽放大大笑容朝他挥手的人，表情毫无波澜。
不说这人周身格外显眼的溢散能量，光说脸上这个傻白甜笑容，就和本尊差别过大，友善到一眼假。
冒牌货装都不装像一点。
奈川南也是一点情绪都懒得表现出来。
见他没给什么反应，“五条悟”眨了眨那双蓝眼睛，迈开长腿几步走到他面前，歪头贴近他问道：“为什么不理我？”
奈川南并没有回答，微微皱眉后退几步，对眼前之人的排斥流露言表。
像是被这毫不掩饰想法的动作伤到一样，“五条悟”委屈似的瘪了瘪嘴，密密长长的纯白色睫毛耷拉下垂，堪比晴空澈亮的湛蓝眼眸也蒙上一层失落乌云。
不得不说的是，五条悟实在拥有一张极优秀的脸。
没有一点杂色的发丝如初雪般洁白，眼尾锋锐上挑时尽显少年恣肆，不开心时眉毛蹙起，澄亮干净的湛蓝眼眸蕴起盈盈水雾，低落看着一个人的样子，带给人直击心灵的震撼并不亚于看见天使垂泪。
面对这样一张脸，几乎没有人能够开口拒绝他提出的愿望。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眨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让人看地心脏软下，只想把世间所有美好事物捧到他面前，跌进超级美颜的甜蜜陷阱，彻底沦为满脑子只有投喂贴贴的猫猫脑。
不过对于有着同样超规格美貌，天生站在赛道终点并且早就看惯自己样貌的奈川南，这些都很难让他为此触动。
虽然奈川南看上去一幅清清冷冷不谙世事的宁静模样，但万事不能以表面来看。
即便在刻意示弱下得不到想要的反馈，“五条悟”内心也生不出一丝气馁，或者说一个连心脏都没有的人，又怎么会拥有比拟人类的真实情绪。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仿佛从深底之渊结凝起无法被光穿透的漆黑光束，毫无预兆地裂变开来。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除非“五条悟”从始至终都无间歇地开着「无下限」，否则必定无法躲过。
尽管面前这个冒牌货连「无下限」究竟能不能模仿出来都要打个问号。
因此“五条悟”不出预料地被光束贯穿胸口。
从外面看，能够看到在破开大洞后方的空空荡荡，更没有任何血肉器官存在。
与静美外表大相径庭的是，奈川南手下干脆利落甚至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果断狠辣。
完全是奔着弄死动手。
然而在这一刻。
看着眼前这双缓缓睁大，初生婴儿般净澈明亮的湛蓝眼睛渐渐黯淡，呼吸声逐渐放轻，身体传递而来的温度逐步降低。
奈川南却是忽然有一种仿佛真确杀死了一个人，而不是某种拟物的感觉。
白发少年大脑停摆，接收不到命令操控的身体变得沉重，在眼前人事不关己般后退两步后。
失去重心的身体最终重重倒下。
惊起地面一阵薄灰，又在空中无措旋转几圈也什么都没有发生时缓缓落下。
一切都重归平静。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奈川南漆黑墨发，他抬手压下被风吹得微微凌乱的细软发丝，眸光掠过地面上慢慢失温的身体，朝不远处两个空间相交的中心点淡淡看去。
空间波动仍旧平稳，没有任何破碎迹象。
奈川南下压发顶也丝毫不影响发梢被胡乱吹动，这么一两次后干脆放开手，任由晚风调皮拂过发丝，露出格外精致的完整眉眼。
他看了几秒，随后便朝那处中心点抬步走去。
风绕着空气转来转去，在这里自由穿梭，浮沉飘散，每过一处皆有它留下的痕迹，它无处不在无处不可去。
唯独有一处。
奈川南停下脚步，手指碰触前方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一个无法被肉眼观测到的透明墙体静静伫立，乃至指骨敲动，有声声清脆响起。
无论在哪都畅通无堵的风，独独有意识般绕开这处，近似于只有位于风暴中心才存在的无风地带。
他的食指指腹顺着墙面往下缓慢滑动，目光若有所思地久久停留，没过几秒便心里有数，五指张开按上墙面。
像往一处湖水掷入石块，激出一条条不断回荡的涟漪波纹，每条被石块引出的涟漪都折射出一股淡金光芒，在墙面丝丝缕缕溢散开来。
不到几秒，大半透明墙面就被染上这种色彩，而密密麻麻的淡金涟漪久久不散，最终整个透明墙面都被独属于奈川南的淡金能量翻色占据。
在指骨轻叩一下后。
啪啦一声，整个墙体就宛如玻璃破碎般脆生生地崩溃解体，又化为齑粉被终于通入允许的晚风哗啦啦吹散。
随着空间壁被毫无抵抗之力地侵蚀崩解，此地也逐渐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周边景象如同信号接收不良的屏幕一样滋啦闪烁起黑白点雪花，不明的嗡嗡声从地底深处发出，找寻不到根源却仿佛被什么更高维度的无机质存在居高临下注视，有湿黏事物窸窸窣窣爬动，仿佛被阴影冰冷笼罩。
但这一切都不被奈川南所知道。
而自他离开这里后不知过去多久，如同镜子碎裂一样，此处空间也化为漫天光点消失不见。
再无人知晓。
……
奈川南正要踏出空间，内心深处却突兀生起某种隐约预感，促使他回眸看向身后。
落日余晖无差别撒落，雕刻在店铺上方的木质招牌，房檐垂挂的精致风铃，由经受岁月风吹雨打而渐渐褪色的砖石铺就的暗色地面，皆被染上古旧的神圣昏黄。
风仍旧在空中畅游穿梭，街边两道没人拾起的纯白纸巾被呼啦掀到半空，没有规律地四处飘散。
——什么都没有。
他收回目光，把淡淡疑惑压下心头，走进即将关闭的淡金门扉，等待空间源头破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跟随其一同消散。
与单色外表截然不同的迷幻色彩，短短几步便走到隧道尽头，伸手推开连接另一处空间的门扉。
一道刺目白光缓冲后，呈现在眼前的是被龙卷风来回暴力压碾般的破烂景象，以至于奈川南只能用废墟来形容。
他轻瞥一眼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满目疮痍，走向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谁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危险的硝烟味。
奈川南踩过满地碎裂木片，停在一个勉强能够脑内还原出先前形状的崩塌建筑前，微微垂下密长眼睫，剔透瞳孔倒映出五条悟长腿平伸，修长手掌垂在弯曲单膝前，没有骨头般倚靠横木的懒散身影。
“你死了吗？”语出惊人开口道。
一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短促闷笑。
发出嘲讽笑声的白发少年缓缓抬起低垂头颅，额角流下的血液即便顺着重力把雪白睫毛浸红，也丝毫不影响眼睛视物。
五条悟半仰着头，眼珠漫不经心朝上看他，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兴奋战斗，导致整个人极具侵略性，眼睛更是蓝得渗人。
“怎么，很失望？”
话语从淡粉薄唇里说出来，却是没有情绪波动的淡漠。
是冒牌货模仿都不带模仿的根本不同。
说些什么并不取决于有无必要，从一开始这个选项就不会出现。
表现得再怎么松弛慵懒，他们之间再怎么平静，还是有一条线把两边泾渭分明分割，有深深天堑陷在其中。
就如同此时此刻，表面状似无波无澜实则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一旦导火线被点燃，就会像是失去控制的炸弹一样轰然爆炸。
而两人中间出现的任何一个微弱火星，都能够轻易烧烬这条线。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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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仿佛真的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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