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路？”凌印看见曲星的英雄。
“嗯，补位了。”曲星选好符文，长叹：“完蛋了，跟风神对线，对面那喷子可能真要觉得我是个菜鸡。”
“不一定吧。”凌印总感觉曲星的实力其实深不可测。
“我可是七个月没怎么玩游戏啊哥哥。”曲星笑了：“要是这都打不过我，你就不是风神了。”
凌印挑眉：“不是两个月？”
“原来你偷听我们说话。”曲星飞快说完，坦诚道：“因为我当时不好意思说。”
凌印点点头，安静地选好英雄。
七个月……简直——————无法理解。
几分钟后，曲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线上压力。
他是AD，比赛根本没机会和凌印正面对线。凌印的对线风格跟他本人的长相完全不符，非常狠毒。这点虽然曲星早在各种比赛录像中早有体会，但还是远不及亲身感受这么直观。
又被凌印勾引得中了一发Q后，曲星兴奋道：“你好帅啊。”
凌印：“嗯。”
“……”
两分钟后，曲星送出了自己的一血。
被单杀也没什么稀奇的。曲星这边的队友还没说什么，上一把那喷子认出来他的ID，率先开喷。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对面中单？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上把演完又来演了？
曲星：“……”
凌印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懒得理这人。曲星迅速买好装备重新上线，兵线落后且明知自己打不过凌印，曲星果断选择换个打法，老老实实呆在塔下发育，慢慢找机会。
对面那打野还没闭嘴。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对面点了吧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你们中单是个演子
曲星：“……”
凌印这次眉头皱得很明显，神色复杂，感觉像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排到这种智商的人群。
曲星躲开凌印一个技能。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
清脆的键盘声迅速响了十几下。屏幕飞快出现地图各个角落的画面，快到几乎看不清有什么东西闪过去。
但曲星看得很清楚。
他很快处理好兵线。回城后径直走向野区。
赢游戏偶尔也可以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比如先逮着对面脑残杀个十几次。
聊天频道还在闪，对面AD不知道怎么认出来了曲星，善意提醒。
【所有人】我真的没病（赏金猎人）：妮蔻好像是Dazzling吧？
【所有人】我真的没病（赏金猎人）：骂错了哥们
在一众惊讶加惊喜的问号之中，所有人都以为那喷子会收敛点，没想到过了两秒。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Dazzling？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怪不得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人造神
【所有人】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演习惯了呗
下一秒，曲星在野区精准找到人。
这位高富帅只感觉到一阵阴风刮过，背后发凉。紧接着几道炫丽的粉色技能特效窜来，还没看清人，血量先掉一套。
他反应过来迅速想反打。然而曲星的拉扯能力不是他这种小傻子能比拟的。
曲星仗着攻击距离比稻草人长几十码，用精准到变态的距离把控让他看得见摸不着，白白放出一套技能。自己则等技能cd好后继续拉扯消耗。
高富帅很快丝血，吃口饼干就想跑，然而还没来得及抬腿，一道粉红色技能仿佛提前预知一般，和稻草人同时到达一处。
那是他的坟墓。
公屏传来击杀公告：njhduisnk（万花通灵）击杀了A城高富帅（远古恐惧）完成了一次单杀！
屏幕里的小女孩蹦着跑回线上，头顶上的血条还基本上是满的，嘲讽力十足。
凌印很在意刚才那句话：“人造神是什么意思？”
曲星：“不知道。”
之后这局游戏就形成了一道很诡异的景观。
高富帅被杀得恼羞成怒，持续开喷。曲星也不回他，但是没过多久聊天公屏就会显示妮蔻杀掉了稻草人。
十五分钟后他就已经死超鬼了。
一波下路团战，曲星逮着稻草人追进野区，正好遇到了赶来支援下路的凌印。稻草人疯狂打信号要凌印帮他。
凌印操控着英雄绕了个弯，避开曲星狂丢的技能，径直往下路走。
仿佛没看见。
曲星：“噗。”
下一秒，稻草人第N次被击杀。高富帅总算被杀怕了，沉默着不再打字。
凌印以为曲星会就此收手。然而没有。
地图中一蹦一跳的小女孩逛街一般四处游龙，仿佛随手捡起垃圾一般收掉高富帅人头。再一蹦一跳地转身就走，有时还顺便偷个红Buff。
明明都快杀穿了。但凌印莫名感觉妮蔻身上还散发着平和的气息，仿佛只是调皮小女孩的小小恶作剧。
游戏以非常诡异的方式结束了。
凌印看了看屏幕上大大的失败字样，偏头问：“这下不生气了吧。”
曲星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笑嘻嘻：“我本来就不生气。”
凌印：“……那你怎么杀他二十多次。”
曲星不但杀他二十多次，还顺手点了举报，平心静气道：“不然我憋得慌。”
曲星：“这叫生气吗？”
曲星：“气还没来得及生就被我撒出去了。”
凌印：“……”
头一次听这种生气法，还怪可爱的。凌印笑出声，点头：“嗯。好吧。”
他说着切出游戏客户端，打开某网站敲字搜索。
曲星耳机戴得歪，没一会右耳忽然听见几句话：“横空出世的超级天才Dazzling，新神的诞生？他的实力真有那么神吗？其实完全不是！今天就让卡卡君为你详细分析一下，“神”是如何被造出来的……”
凌印点了暂停。
曲星：“……”
他晶亮的瞳仁带上了一丝茫然，望望凌印看起来不太高兴的侧脸，再望望他的电脑屏幕。
搜索框显示“人造神”三个字。
曲星扒掉耳机蹭过去：“给我看看神怎么造出来的。”
凌印满眼嫌弃：“这种视频就不用看了吧。”太膈应人了。
曲星直接从凌印手底下绕过去摸他的键盘：“二十几万赞呢，我看他怎么分析的。”
“卡卡君”富有逻辑且智慧的声音冒出来：“最近Dazzling加入DL的事情让大家很兴奋，卡卡君非常能理解，因为EKN的强大已经开始让LPL观众们感到不安，急需出现一个能与之抗衡的战队。因此Dazzling与Wind联合的‘双神’战队就扮演了这个角色。”
凌印感觉到曲星点了下头。
“……”
曲星：“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一个合格的粉丝是不愿意看见关于偶像的任何负面评论的。因此凌印不想说话。
卡卡君：“Dazzling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神的呢？”
卡卡君：“是他作为AD却能成为一个队伍唯一的支柱，带领VIN屡次赢下各种在粉丝们看来根本无法战胜的战队。可事实究竟是Dazzling带领VIN，还是VIN成就了Dazzling。我来用Dazzling最知名的那场比赛为大家分析一下，去年春季赛，由VIN对阵DL。”
他没放曲星用泽丽单杀凌印六次碾压的那局。而是放了第三局前期一直被碾压的画面。
VIN.Dazzling在整支战队被碾压的过程中总能挤出一点生存空间，各种吃经济。经济面板中除了AD位其他人全都落后于DL。用卡卡君的话来说就是，整队的经济几乎都在曲星一个人身上。
接着又是前期各种明面效果微不足道但格外关键的小运营点。卡卡君用了非常专业的分析，最终得出结论：队友为他后期的发力创造了很多机会。
最后就是实现翻盘的最后那几波，打到双方手疼，一次又一次长达几分钟的团战。
卡卡君分析了各种他队友的站位和对伤害的补充，以及因为队友一直没死，所以曲星才有那么多输出空间。
一直到这里曲星都还算认同，他再怎么厉害也是需要队友的，有几个拉的队友总比没有队友好。要是队友都死了他还能一个人放五个人风筝，那就不叫神，那叫见鬼了。
“VIN战队打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这五个人的性格和操作恰巧契合，让他们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联动让他们变得更好，而绝不是单纯因为某一个人。至于那些所谓“神”级操作，一方面是因为Dazzling动态视力的确过人，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有输出空间。LPL随便抓一个AD来，这种“神”级操作都是一抓一大把。在有输出环境的情况下打出神级操作是一个职业选手必备素养。只是因为队友总是甘愿牺牲，Dazzling这样展现自我的机会格外多而已。”
“可他到了DL还能打出这样的操作吗？虽然非常不想扫大家的兴，但我必须要说，DL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做出这么多牺牲。”
凌□□说还做牺牲呢，没有曲星VIN那帮人就彻底牺牲了。
“那在没有队友为他牺牲的情况下，Dazzling的表现又怎么样呢？”
曲星正好奇他这下会怎么分析，视频忽然画风一转，开始上演各种血条消失术。以及将他的很多行为定义为“失误”，“菜”，“没有游戏意识”——只因为最后比赛输了。
最终结论是，曲星实力远不及“神”的称号。其实只是一个实力处于中上游的激进型AD，和DL也许不能产生观众们想象的那种化学反应。
“卡卡君”用词还算温和。但网友就不一样了。
评论区已经给曲星贴上了各种标签：
“实力一般，靠压榨队友来凑”
“脸皮很厚，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对他神的吹捧”
“LPL演技派”
“半年没打比赛还要靠忽悠人来签约的祸害”
“应该出门左转去娱乐圈，绝对能拿影帝”
“靠一张脸打比赛”
“跟Wind根本不能比”等等。
凌印握着鼠标的手微微用力。
他不信真能看懂比赛的人看不出曲星实力。问题就是，这里面混着太多一知半解的人，游戏段位说不定连钻石都没有。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看比赛，看了几个加工过的游戏切片……随手打出去两个字，针对一个人的围剿就这么草率地开始了。
视频的热度持续上升，很多人已然被带进节奏，曲星昨天还亮闪闪的霸气形象迅速在网友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崩坏，变成了个徒有其表的自恋狂。
曲星翻着这些评论的时候内心也感到很奇异。他从小就人见人爱，长这么大连几句重话都很少听过——曲宏飞那厮不算。总之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群起而攻之，骂得他对自己十几年的自信都有一瞬间动摇，感觉帅气的脸都变丑了点。
不过他很快就把自己从这种情绪里拽了出来。
奶奶作为一个冲浪多年的资深网民，早就在他出道前告诫过——网络上围绕一个人的集体狂欢，不管是褒扬吹捧还是贬低辱骂，把网友的话照单全收，真信你就完了。一味相信前者，管你曾经有多智慧，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傻逼。
曲星问她那相信后者呢？
奶奶说：“变成忧郁的傻逼。”
想到这，曲星没忍住笑出声。
凌印刚想直接夺过鼠标把这些东西关了，闻声一愣：“怎么了？”
曲星还在翻：“没什么，好怕我变成一个忧郁的傻逼啊。”
凌印：“什么？”
曲星把奶奶说过的话给他讲了一遍，说：“她当时就让我小心点，说怕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可爱出去被网络污染成小傻逼了。”
凌印忍不住笑：“应该不会，被吹一年了还没变成傻逼，说明你没有这个潜质。”
“这倒是。”
曲星又翻了一会，总算怅然地丢开手：“竟然没看到一个替我说话的，难道我那些粉丝都是假的？”
凌印迅速将网页关掉，道：“我是真的。”
曲星将目光转向他。
“我不信。”曲星目露狡黠：“给我摸摸看。”
不等凌印拒绝，曲星的爪子已经伸了上来，温热柔软的掌心贴住他的脸。
曲星边揉边说：“皮肤这么光滑，肯定是假的。”
凌印其实不喜欢被人这么摸。奇怪的是嘴角自己勾了起来。让他揉了两下后才将那作恶的手拿开。
曲星抱起凌印胳膊开演：“呜呜呜，凌哥哥，我都被人骂了你就让我摸一下吧。”
凌印好笑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曲星待在他肩膀处的脑袋没动，静了一会坦诚道：“好吧，其实是因为我觊觎你很久了。”
凌印眼睫微微一颤，心跳莫名停了一拍：“……啊？”
“你长得太好看了。”曲星抬起头，“我看见好看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这么好看啊。怎么办，一看见这么好看的队长坐旁边我连游戏都不想打了。”
曲星说着说着又将一根指头放他脸上戳了戳。
凌印弯着眼眸，一偏头，曲星指尖擦过他翘起的唇角后落空。
凌印笑：“看可以，摸要收费。”
曲星笑起来，抬手扯他：“好吧，美人队长陪我下楼吃点东西吧，有点饿了。”
……
曲星在小厨房翻了半天发现竟然只有零食和面包。
凌印倚着厨房门，静静看曲星努力翻冰箱的背影，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
这感觉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从一年前就一直隐隐存在。
曲星是他见过最神奇的人。
奇人起劲地翻了半天，虽然蹲着，背影还是保留了完全的帅气。片刻后，曲星竟然掏出了一盒牛排。
凌印：“……你不是要随便吃点吗？”
曲星将肉放微波炉解冻，接着熟练地起锅烧油：“队长，你会陪我一起解决它的吧。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他竟然会做饭。凌印上前几步看他操作，心中越发神奇：“行。”
曲星迅速将牛排切成条，又翻出来几个配菜洗了。将牛排下进去翻炒，很快凌印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跟以前吃过的牛排完全不一样。
凌印：“你对它做了什么？”
曲星一笑：“猜。”
坐在吧台边上，凌印夹起一块肉低头咬了一口。
曲星：“怎么样？”
“很好吃。”
正打算将剩下一半送嘴里，忽然筷子一空，那半截肉被曲星夺了过去。
凌印看着他吃掉自己咬过的肉，没能理解：“盘里还有。”
吃都已经吃了，曲星笑一声，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他重新给凌印夹了一块，说：“奇怪，我刚才就是觉得你嘴里的最好吃。”
凌印：“……”
这话怎么都不像是应该对队长说出来的。曲星从来没发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可恶的一面，竟然来基地三天就忍不住调戏美人队长。他心中骂自己可恶，眼眸却违心地弯了起来。
安静片刻。曲星听到一声轻笑。
美人队长并没有如想象般保持距离，漂亮的脸反倒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似乎也不是那么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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