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涂柏野的成长经历和家庭是不幸的,那么姜知的经历更惨。
涂柏野六岁之前好歹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在秦家生活的十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他从来不用担心吃穿用度。
姜知不仅从小过着贫穷的日子,还要面对家庭暴力。
“七岁之前我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是隔壁县城的一个小农村,妈妈留在家里照顾我,爸爸在外面打工,我一点也不希望那个男人回家。”
“为什么?”
姜知苦涩一笑,“他回来我就得躲到床底下,听他跟妈妈吵架,听他殴打妈妈。”
潮湿的地面和阴暗的床底容纳了姜知很多年,角落的老鼠都要称他一声朋友。
他的世界从小没有光,在他见到光之前,以为所有的人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夏日的某一天,屋外有人喊了一声:“姜知你爸爸回来了!”
他按照妈妈教的躲到床底下,趴了一下午身上大汗淋漓,两只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生怕爸爸找到他。
床边走来一双涂着指甲油的脚,影子笼罩了他的眼睛,一只纤细的手伸进来,温柔的女声说:“小知快出来,你爸爸没有回来,他们骗你的。”
明明他眼前的光被挡住了,却感觉有一束比太阳光还耀眼的光芒射进了他的心里。
“她是谁?”涂柏野问。
“住在我隔壁家的姐姐,后来我爸一回来她就把我带去她家里。”
她叫姜长瑛,姜知只记得她的名字,样貌早已模糊不清。
七岁后妈妈离婚带走了他,他再也没有见过给他带来光的邻居姐姐。
后来他回去了一趟,邻居一家早已搬走了,去了哪里他不知道。
姜知想了想,他的恋爱脑也许是遗传了他的妈妈,妈妈离婚没多久便再婚了。
男人的三言两句把她哄得团团转,婚后的生活却是一地鸡毛。
殴打、辱骂在新家庭再次上演,妈妈提出离婚,继父坚决不同意,提一次便打得更严重。
他躲在床底下也没用,他不是继父的亲儿子,抓着他照打不误。
“姜知……”
涂柏野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医院那边的安排。
他往姜知身边靠了靠,衣袖轻触着孱弱的男生。
“奶奶是继父的妈妈,她很好,把我接到了家里,捡破烂拿去卖供我读书。”姜知的右手抓着左手手腕,“就算妈妈杀了她的儿子,她也从来没有对我不好过。”
姜知的妈妈不是任人打骂的人,被男人殴打了她必定会还回去,于是家里的矛盾愈演愈烈。
有次期中考试拿了奖状,姜知兴冲冲跑回家想给妈妈看自己的奖状,妈妈的手腕上戴着手铐,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救护车上装着他的继父,肚子上插着菜刀,血从家里流到救护车上,最后失血过多死亡。
妈妈被判了二十年。
奶奶不肯原谅妈妈,但是从来不把妈妈的罪怪在他的头上,一如既往像对待亲孙子一样对待他。
说到这里,姜知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的两个家庭都不好,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家庭,你知道为什么吗?”
涂柏野摇头。
两个家庭不幸的遭遇,姜知不该想要组成自己的家,也不该每日表现得轻松自如。
“因为我很幸运啊。”
涂柏野诧异地看着姜知,姜知脸上的雀跃不像是假的。
姜知说:“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很多束照耀我的光,邻居姐姐、奶奶、老师同学,还有在网吧的小粉丝。”
他单手托着下巴,扭头看向涂柏野,“还有你……们。”
姜知像一只白色泰迪,涂柏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卷毛,“心态不错。”
“涂柏野,我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姜知贴着涂柏野的身体,嘴唇靠近他的耳根,一张一阖的嘴几乎要吻上他的耳垂。
“我喜欢男人。”
涂柏野大惊失色,身体下意识往旁边挪。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断,姜知应该会害怕男人,特别是他这种有力量有肌肉的男人。
姜知不仅从来不害怕他,居然敢直接对他说出这种话。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姜知从坐着变成蹲着,单手变双手捧着下巴,笑嘻嘻露出一颗小虎牙,“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因为他想在涂柏野面前卖惨,博取他的怜爱。
“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你要帮我保密哦。”
“那是当然,”涂柏野十分不自在,“我会保密,但是你……”
“别人都传你是双性恋,我知道你其实喜欢异性,我没那么无聊,不想搞什么直掰弯。”
涂柏野不知该作何态度,“还是队长懂我。”
-
出发去川江之前,徐升全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这次他是被一个男人揪着耳朵走出来的。
涂柏野随口问了句救护车旁的护士,“这是怎么了?”
“副院长被人举报受贿,要停职审查。”
“他就是副院长啊,这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护士摇摇头,“被他儿子害了呗!”
坐在救护上车跟随奶奶一起去川江市的医院,涂柏野脑子里一片混乱。
趁着这会儿时间他可以休息片刻,眯着的眼睛始终盯着姜知的后背。
在医院的台阶上,姜知说着自己的过往说得太轻松,有那么一刻他能与姜知感同身受。
真正的伤埋在心里,姜知越是表现得轻松,越能说明他心中的伤痕。
懂事、听话、顺从,这是他与姜知相处五年,身边人给他贴的标签。
可他觉得,姜知恰恰不需要这些标签。
他与姜知不同,在秦家忍受了十年,重获自由之后便要发泄内心的不快。
他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一点也不想隐藏内心真实的想法。
姜知也该如此,姜知可以闹腾、可以不听话,时而在战队耍一耍小脾气,再撒撒娇,大家哈哈一笑便能原谅他的小脾气。
姜知活得太累了。
他在心里叹息,如果是受尽折磨,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成了小白兔,这样的小白兔也是痛苦的。
他想碰一碰坐在他前面的人,别人对他伸伸手他就能治愈自己。
姜知太善良了。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涂柏野缓缓睁眼,他只是想想,手怎么真的伸出去了。
而且,姜知也给出了回应。
姜知的手很细,很凉。
他想再握一会儿,给他暖暖。
-
姜知的奶奶住进了川江一家私人医院的ICU,这家顶着“秦”字的医院拥有国内排名第二的医疗水平。
第一在淳京市。
奶奶入院的第二天便安排上手术事宜,经过一天一夜的手术治疗,老人家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从ICU转到特级单人病房,姜知给奶奶请了两名高级护工,看着奶奶睁眼能进食了,他才安心回战队继续训练。
夺锋之士国内的赛区联赛叫CDL,涂柏野和姜知回归战队,R-MOX已经打了一场CDL夏季赛的常规赛。
今年的夏季赛有15支队伍参加,R-MOX要跟另外14支队伍打一场BO3的比赛。
国内能打的战队不多,由衮衮他们打常规赛,能赢不稀奇。
常规赛的时间比较久,今年预估要打两个月,更多的时间是战队内的训练。
R-MOX一周参加一到两场比赛,比赛更像是他们训练后交出的答卷。
“嚯!你俩一段时间没来训练,比之前更加有默契了。”明络被涂柏野和姜知带着打三排,有感而发。
“那是,你野哥我什么时候逊色过。”
姜知的脑回路不在这上面,他一边打游戏一边看比赛的名单,“这个WATC俱乐部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明络:“今年刚成立的,听说是个豪门战队,砸钱砸来的比赛资格。”
“砸了多少?”
“不知道,上亿吧。”
“什么?!”涂柏野大吃一惊。
樊绊石倒水路过他们,“不止呢,人家俱乐部不仅打夺锋,其他的热门游戏都参加了比赛。”
涂柏野问:“刚成立的俱乐部,哪来的人打比赛?”
“从别的赛区挖的。”
“国外啊?”
樊绊石点头,“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要跟我们抢冠军。”
“什么应该啊。”明络说,“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就说季中赛怎么那么好打,人家把EDU的老成员都挖走了。”
EDU是老牌战队,那群外国佬最瞧不起华国人,这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居然把EDU的人都给挖动了。
“WATC,我们是冠军?”姜知扭头问。
明络与樊绊石一同点头,“狂得很。”
涂柏野来劲儿了,“他们老板是谁啊?出手那么阔绰,我也想去了。”
一队的三颗脑袋望着涂柏野,他们看破不说破。
赵全州提醒了一句,“WATC在川江。”
川江有钱人不少,这些富家子弟要是想投资电竞早就出手了,何况有现成的R-MOX,不投资R-MOX,却要冒着风险成立一个新战队。
一般人没这么大胆。
晚上涂柏野跟着姜知到他的房间准备睡觉,姜知走在前面问:“是不是你哥?”
“不可能,他最讨厌电竞。”
“那会是谁?”
“很多啊,川江又不是只有秦顶,像什么简家、容升集团、吕氏企业,他们都很有钱,电竞现在是热门行业,他们想开了投资不稀奇。”
涂柏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喀拉”一声,沙发的支撑板似乎断裂了。
“不是……我睡了这么久都没事,聂明水搞什么,买这么差的沙发!”
姜知捂着嘴干咳了一声,手掌之下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睡床上去吧。”
涂柏野抱着被子有些别扭,“就在这里,我没关系。”
他躺下去,又一声“喀拉”,腰下的一块板彻底塌陷。
“今晚暂时睡在床上,我明天换一张新沙发。”
涂柏野无比纠结,怎么说姜知也是个同性恋,他明知道他是同性恋还睡一张床,这不是骚扰姜知吗?
但是要他回自己的房间,万一秦怀乘来了怎么办?
那天在瑕县的医院撞见副院长和徐升全,副院长被人举报的时间太凑巧了,他不得不怀疑秦怀乘派人跟踪他。
还是睡在姜知的房间比较保险,有他在,最起码秦怀乘的目标不会是姜知。
睡着前两人还是各盖各的被子,睡着后,涂柏野又感觉到心脏传来的压力。
他忘了姜知的睡相差得要命!
姜知:不想搞直掰弯(涂柏野除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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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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