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曲玉饴含糊道:“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
曲玉饴要哭了,掰开殷涷的手,老老实实捧起碗,一颗一颗的开始吃起来。
曲玉饴喉管细,加上总是觉得吃多了药,颗粒会黏在喉咙上,不舒服,所以每次都一颗一颗的吃。
他其实很老实,下定决心吃药,虽然慢,但是也是一点一点在吃。
殷涷看他皱着眉头吃药,觉得有点像家里求关注的猫猫。
主人不关注他的时候,猫猫就会打碎家里的碗,弄翻自己的玩具,等主人看过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曲玉饴吃药的前摇很长,要好好的哄,但吃药也老实。
殷涷拆好一颗糖放在曲玉饴身边,曲玉饴看一眼,不理他,继续吃药。
“……”脾气还挺大,是病人,殷涷忍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药,药里有促进睡眠的作用,曲玉饴吃完没几分钟就困了。
他头在沙发上一点一点的,说:“我好困啊,殷涷。”
殷涷掐住曲玉饴的嘴巴,曲玉饴嘴巴里还有一颗糖。
“把糖咬碎了再睡。”
曲玉饴迷糊点头,嘎吱一声,糖被咬碎,甜腻的气味散发在空气里,像引诱人的果实。
殷涷表情严肃,像是在面对什么世纪难题,落到实处,却只是用手指节摩挲曲玉饴的脸颊。
两边每一边都来回转几遍,确认糖已经化掉了。
“睡吧。”
曲玉饴困得很,没提要回去睡,殷涷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把人放在自己床上,关上窗帘和灯,坐在沙发上处理事务。
……
曲玉饴有点冷,有点热,不停的在床上翻来翻去。
他肚子好涨,明明早上没吃什么,好像是因为吃药喝水喝太多,所以肚子鼓鼓的全是水。
晃一晃,能听见水声。
曲玉饴在床上呜咽,传到殷涷耳朵里,殷涷放下电脑,半蹲在床边,掀开被子一角用手摸曲玉饴的额头。
温度正常。
曲玉饴还在小声哼哼,软软的,又可怜。
殷涷小声喊曲玉饴的名字:“曲玉饴?曲玉饴?”
“嗯。”曲玉饴应了一声,软绵绵的,但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殷涷看了曲玉饴的头发一眼,掀开长长的刘海,发现曲玉饴靠近头发的地方,有细细的汗珠。
是吃的药有后遗症吗?
殷涷后怕的叫曲玉饴。
“曲玉饴?玉饴?”
叫了好几声,曲玉饴哼哼唧唧的声音更大了,似乎因为身边有人,所以一点点难受都会被放大。
曲玉饴很委屈,他说的很小声,像猫儿叫:“叫曲奇。”
殷涷低头凑近他,听见曲玉饴哼哼唧唧又重复了一遍:“要叫曲奇。”
“曲奇?曲奇是曲玉饴吗?”
曲玉饴摸到殷涷的耳朵,拽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摸耳垂,殷涷的耳垂是他的敏感位置,平时没人摸还好,曲玉饴一摸,殷涷完全维持不住表情,肌肉紧绷。
“曲奇?”殷涷试图叫醒曲玉饴。
曲玉饴放下手,睁开眼睛看殷涷一眼,似乎要看是谁在叫他。
然而才睁开眼,还没缓过来,一股呕吐的冲动充斥曲玉饴的喉咙,曲玉饴呜呜一声,推开殷涷,跌跌撞撞的往厕所跑。
殷涷跟在他身后护着他。
曲玉饴跑到厕所,一下把今天早上才吃的药全部吐出来。
早上吃的药有的还没完全化完,但表面的糖层早就没了,回到喉咙里,满满的全是苦味,一直蔓延到鼻腔。
一方面是生理反应,另一方面是真的太苦了,太苦了。
曲玉饴眼睛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又站不稳,往下坠,被身后的殷涷接住。
他往下掉,殷涷控制住软趴趴的曲玉饴,扶住人,尽量让人坐在他的腿上,像抱小孩一样,抱住曲玉饴,任由曲玉饴继续吐。
曲玉饴吐的差不多了,还是难受,还是哭,哭着要水。
“苦,好苦。”
殷涷听的心都碎了,单手把人拎起来,让人坐在手臂上,拖着人去接了一杯水。
曲玉饴拿水杯的力气都没了,抖的很,殷涷扶住水杯底,让人漱口。
曲玉饴喝了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吐了。
殷涷关心的问:“好点了吗?”
曲玉饴懵懵的点头,还没完全缓过来。
殷涷把人放在沙发上,曲玉饴就窝在沙发旁边,陷进去,像布娃娃。
他目光茫然,生病的人格外脆弱,目光一直追随殷涷,殷涷安置好人,要去和医生打电话。
曲玉饴不干,拉住殷涷。
“你要去哪里?”
殷涷好好的说:“我去和医生打电话。”
曲玉饴不想一个人待着,但也做不出强硬把人留住的举动。从昨天到今天,曲玉饴自认为已经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仗着生病脑子不清醒,加上殷涷真心把他当兄弟,曲玉饴想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怎么能这么麻烦人呢?说不定殷涷看起来没事,其实讨厌死他了。
可是曲玉饴是真的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他请求殷涷:“可不可以把我的电话给我?”
殷涷说好,把曲玉饴的电话递给他。
还有电。
看曲玉饴摆弄电话,殷涷放心的离开去和医生交流。
“医生,他怎么喝完药就吐了?”
殷涷虽然站在外边,但还是透过玻璃去看屋子里的曲玉饴。他说话的声音尽量小,不想在曲玉饴面前反复提起生病。
因为生病,曲玉饴已经很没有精力了,反复去说,殷涷怕曲玉饴又要哭了。
医生仔细问了曲玉饴的状况,沉思后说:“他这个反应,应该就是身体太弱了。”
“身体太弱了?”
“对,肠胃太脆弱,吃完药就吐很正常,一般来说为了肠胃都是吃完饭之后再吃药,但是他的这种情况,建议吃完药之后再吃饭。”
医生说:“虽然空腹吃药对肠胃不好,但曲先生目前更重要的是治病,肠胃可以等之后再好好养。”
殷涷又问了许多关于曲玉饴生病的事,殷涷身体好,一年到头不怎么生病,人也强壮,耐疼,不知道曲玉饴生个病还能如此艰难。
还是太瘦了。
殷涷隔着玻璃用眼睛丈量曲玉饴的身躯,至少还要长半个,嗯,一个曲玉饴才行。
曲玉饴在殷涷手里像个小手办,乖乖的,点开手机里的联系人,吸口气,不怎么呼吸的上来,憋住一口气,用嘴巴呼出来,没办法,只能微张嘴巴呼吸。
嘴里的水汽很快就干了,曲玉饴肚子里都是水,空空的,但还是没忍住喝了几口水。
嘴巴变润了,嘴唇也亮晶晶的。
曲玉饴戳手机屏幕,看见邱栈两个字,眼睛一亮,像幼鸟见到觅食归来的妈妈,可爱的紧。
他拨通电话。
曲玉饴等电话的时候也不闲着,折腾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现在哪里来的精神,还有空抬头施舍殷涷一个笑,看见殷涷丈量他的表情也丝毫不害怕。
伸手比了个耶,歪头对殷涷笑。
结果因为笑的太开心,一口气上不来,呛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曲玉饴这下老实了,捧住手机伸到眼前,平行面对视频通话里的摄像头。
邱栈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微信的铃声,以往都是微信的固定声音,这次换了个明星的歌。曲玉饴分不清楚明星,也不知道是谁的歌。
他以前听歌的时候,都是点开软件,直接播放当前最热门的五百首歌,轮到什么听什么。
有点儿吵,好多人的感觉,一群人叽里呱啦,曲玉饴听不太懂,唱的也不是中文。
邱栈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男团了?曲玉饴没听殷涷说过。
视频没被接通,曲玉饴不确定的点开日历,是今天没错啊。
邱栈出差回宜安市的时间就是今天,没有错,现在的时间,邱栈应该已经回到宜安市了。
曲玉饴皱着眉又打了一个视频,还是没人接,曲玉饴咬唇。
邱栈在干嘛呢?
之前他们确实因为出差的事情闹的不愉快,但是都好几天了,邱栈还记仇吗?
曲玉饴生病了,脑子转不过弯,又渴望有人安慰他。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孩子多,院长妈妈一个人管不过来,虽然有志愿者,但也不是全部都能照顾的过来。
曲玉饴身体从小就不好,经常生病,刚开始,志愿者和院长妈妈还会把他抱在怀里哄。
可是事情真的太多啦,每次刚刚抱上曲玉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要离开。
曲玉饴每一次都不想他们离开,又不敢说,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过去,企图得到垂怜。
然后,看懂的人也没留下。
曲玉饴越想越难过,邱栈怎么还没接视频呢?
又过了几分钟,殷涷也还没进来,曲玉饴又给邱栈打电话。
这次邱栈直接把电话挂了,立马发了几条消息。
邱栈:“我刚刚回宜安市,还有很多工作,有什么事情吗?”
“玉饴,我有点忙,可以快点说吗?”
曲玉饴已经打好了一行字。
“邱栈哥哥,我生病了,可能是感冒了,很不舒服,一晚上都在做梦,做了好多噩梦,现在好想你……”
曲玉饴迟钝的一个一个删掉,嘴巴撇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的确受了天大的委屈。
曲玉饴问邱栈:“你累不累啊?”
邱栈回复说:“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真的很忙。”
曲玉饴想了好久,才发了一句:“我有点不舒服,邱栈哥哥。”
可能是因为邱栈哥哥四个字,也可能是因为曲玉饴说自己不舒服,总之,邱栈之后的话语气好太多了。
邱栈打字很快,给人一种急躁的感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急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生病了先吃药,你自己找医生看,不要强撑,去诊所或者是去医院都行。”
“玉饴,下次不舒服要先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很浪费时间,你也平白不舒服更久。”
曲玉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怎么舒服。明明邱栈一直都是这样的,像爸爸一样关心他。
可是曲玉饴还是很不舒服,他想哭,回复到对话框里,却只是一个单字“哦”。
邱栈没再回复。
曲玉饴肚子很空,连带着心也很空,像是生了一个窟窿,夏日的阳光照下来,透过窟窿,直接消失了。
没有丝毫停留。
曲玉饴失魂落魄,殷涷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曲玉饴不高兴的脸。
殷涷挑眉,这是被教训了?
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了。
殷涷之前一直以为曲玉饴要是特别单纯的家庭里才能养出来,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不觉得了。
曲玉饴这人老实拧巴,怕出风头,又不敢表达,受欺负了只会红眼睛。
殷涷无端的心疼,大脑一片空白,走上前去就是一句话。
“要不要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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