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一小毛孩身上有这么多钱。”其中一个人在数钱,“我的天,两千啊。”
另一个牵制着纪吟的人在他耳边说道:“这么多,怕不也是从哪偷来的吧?”
这还只是纪吟一个月零花钱的五分之一,算少的了。
纪吟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没钱了,就见不到妈妈了。
于是他拼了命地反抗,那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挣脱了。纪吟上手去抢,还没摸到又被后面那人抓住头发给拽了回去。
“小崽子,挺能啊。”
那个人把他重重推倒了墙上,纪吟的头正好撞上去,一瞬间的头晕目眩,让他失去重心,往地上跌去。
“行了,走吧。”
两个人走时,刚才那个数钱的人突然回了下头,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神都变得粘稠恶心起来。
他走过去,抬起纪吟的脸,说道:“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太漂亮了吗?简直比女人还要好看。”
另一个也过来蹲下看他,声音里都带有些不正常的兴奋:“那,玩玩?”
两个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纪吟现在头还很晕,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他之前在国外不是没有见过gay……
一种恶心感涌上心头。
“叮铃铃——”其中一个人的电话响了。
“等我啊,别自己先玩了。”
好机会。
纪吟趁另一个人头还没转过来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在他因痛下意识放开的时候,甩甩了头,撑起身子,往他某个地方踹了一脚。
也顾不上那些身外之物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巷口。
站在巷口的那个人背对着他,而此时又好巧不巧地回过头看见了他。
纪吟拔腿就跑,但还是被人揪住了衣服后领,他双目猩红,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挣脱,狠狠往人脸上招呼一拳,把他的脸打偏到另一边。
两个人追不上他。
小混混的叫骂声被他甩在脑后。
等跑到人群里,纪吟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认清了现状。
没有钱了,他一分钱也没有了。
他见不到妈妈了。
纪吟像丢了魂似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跳脱出原本的命运轨迹去追求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也不想做一辈子别人的傀儡。
他逃到了荒野上,迟早会沦为孤鬼。
思绪万千,他被人给唤了回来。
回头一看,纪吟认出了他是早上卖包子的老板。
“是你啊。正好,给,这是你多付的钱。”老板慈祥地笑着,把钱递给他。
纪吟此时百感交集,接过,当宝贝似的紧紧握在手里。
瞧,多讽刺啊。
“小朋友,天也不早了,快回家吧。”
纪吟不关心他已经十五岁了但还被人叫小朋友这件事,而是眼神真挚地看着他,开口说:“老板,我能跟你走吗?我免费给你打工。”
老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纪吟,心生疑惑:“你父母呢?”
“没有。”
“那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
——
最后老板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把纪吟带回来的,只是单单和他对视一眼就很同情,忍不住就心软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纪吟。”
“很好听。”
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双鬓已有了白发。
家里只有他一人,听老板讲述,才知道他原来有一个儿子,但是他很早就离开这里去外地做生意了,一年才回来一两次。
聊着聊着,老板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抱歉啊,只能收留你一小段时间。”
还不等纪吟开口,老板就继续道:“我快要死了。”
纪吟的嘴唇动了动,原本要说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肺癌晚期,没救了,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说到最后,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沉默良久。
“您儿子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不想去打扰他。”
“您把他电话给我一下。”
老板笑着叹了口气,还是给了。
其实他也是想见自己儿子一面的吧。
纪吟看着那串数字,眼眶湿润了,他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妈妈。
妈妈会知道我现在离家出走了吗?她会知道我是来找她的吗?
次日,天蒙蒙亮,他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在桌上给老人留了张字条:谢谢您收留我一晚上,您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如愿以偿。
署名是纪吟。
在大街上晃悠,他看到有个电话亭,进去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谁啊?”
“你爸快死了,回来看看他吧。”
“神经病啊!”
对面骂完一句就直接挂了,纪吟冷笑了声。
是啊,听上去就很假的话,谁会信。
不就是一张照片吗,他怎么就信了呢,还真的来了。结果人没见到,自己还成这样了。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在他轻而易举逃离囹圄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开始了对他的索取。
纪吟流落街头的第二天。
仲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来得气势汹汹,似乎顷刻间就能把天地撕裂。
他急忙跑到一家咖啡店的屋檐下,打算先避会雨。
“反正我就把话撂这了,这件事我做定了!谁拦也没用!”林解刚好推门从里面出来,脸都说红了。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家产啊?你把我逼回去到底是想干什么我不知道吗?!一个姐姐不够,还要毁了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骂完后她用力摁下挂断键,越想越气,最后实在不行,就把手机往雨里一扔,看着手机一直飞了二三十米,消失在雨幕中,她这才舒坦了点。
林解长舒一口气,余光瞥见在旁边蹲着的纪吟,有些好奇,便蹲了下来。
纪吟没有看她,因为他心里有点小害怕,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抬头。”
纪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先按她说的做。
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林解嘴角上扬,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声音放轻,仿佛刚刚那个“冲天炮”不是她似的:“你好好看啊。”
纪吟轻轻挑眉,“谢谢。”
她在夸我,我应该感谢一下。
林解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主打一个开门见山:“你好,我叫林解,名片上有我的名字,你愿意跟我走吗?”
微茫娱乐公司?
“你们这公司名字就不好,不去。”纪吟把名片扔回给她。
微茫,景象模糊不清。
这不过就是他随口扯的一个理由,明明刚才骂得那么凶,而现在就能这么温柔,总感觉不像好人。
林解扯了扯嘴角,克制着,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凶,“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再说了,就算‘烟涛微茫信难求’也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看见彩虹。”
神奇的是,她说完这一句话后,雨竟肉眼可见地变小了点。
纪吟睡了两晚的大街,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他由于“包吃包住”的条件,就被这么个“说话文邹邹”的姐姐给骗走了。
这个姐姐,时暴躁时温柔,时严厉时放纵,一天天过去,纪吟也发现自己愈来愈依赖她了。
“林姐,我能不能不上学啊?”他一如既往对她撒娇,换来的是林解笑吟吟地拒绝他:“不行哦,我已经给你办入学手续了,必须去。”
纪吟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像个老妈子……”
“说什么??”林解一个眼神杀过来。
他自然是一秒认怂。
就这样他们相处了四年。
对林解来说,纪吟是在她迷茫时唯一指引她的一束光,她给纪吟家人般的温暖,纪吟帮她重拾信心。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最没有关系的亲人。
没有人会比纪吟更理解林解此时的心情,她想哭,那就哭吧,至少比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好得多。
所以,他静静地听她倾诉,等她说累了再安慰她。
他们都很重要。
他们不能失去彼此,因为他们只有彼此。
将近一个小时,林解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么一来,她心里当然是舒服了不少,同时又有些窘迫。她是比纪吟大十岁的姐姐,却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她……
纪吟耐心地等林解再说话,可对面偏偏就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他想,他的姐姐是害羞了吧。
于是他轻声道:“姐姐,你是对的,你没有错。”
林解的心理防线差点再次崩塌。
这句话好像是在说她哭的事,又好像是在说她为了梦想而……利用他的事。
至于哪个愧疚更多,无疑是后者。
一开始的她对纪吟,的确是只有利用。
她明明很苛刻,很严厉,可纪吟偏偏像个小天使一样,在她和别人起争执的时候时,义无反顾地帮她说话;在她被别人报复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在她难过的时候,安安静静听她哭、发牢骚,然后再抚去她眼角的泪水,笑着对她说:
“不哭了,姐姐,我在呢。”
亦或是此刻,在她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安慰她,肯定她:“姐姐,你是对的,你没有错。”
其实他说过很多很多遍,只是她一次都没有放在心上。
纪吟又何尝没有想要放弃过,自我否定过……只是他知道林解不希望看到他这样,所以他时常告诉自己,不要让姐姐失望,因为除了他,没有人可以给姐姐希望。
“吟吟,对不起。”林解用力咬了下下唇,随后扯出一个笑,“吟吟,谢谢你。”
纪吟轻笑,声音依旧很温柔,像要叫人坠入一个虚幻梦境:“回家吧姐姐,早一点睡,迎接明日。晚安。”
“晚安,吟吟。”
挂断电话后,林解撑着桌子,手机从手里滑落,低垂着头泣不成声。
另一边,纪吟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撕破暗幕。
将于黎明到来时消逝在天边。
——
第二天早晨六点,纪吟很难得的自然醒,在摸到手机后本想给林解打个电话,但思索一番后还是只发了消息。
【纪吟:姐姐,接下来我要去录节目了,期间可能不能及时回你消息。】
【纪吟: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了,记得别憋在心里。】
昨晚,入睡前,他仔细想过了,林解的失控一定有别的原因,大概……和公司有关吧,她经常和微茫CEO林格杠。
整个公司上下,也就她敢这么和上司吵。
纪吟拉开窗帘,太阳已经升起,眼前一片皆明亮。
今天是要先在第四人民公园集合。
“你好吟吟。”他一下车,安诗喻就来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诗喻姐。”他笑意盈盈。
安诗喻的手都伸过来了,但还是问了句:“可以牵你的手吗?”
纪吟愣了下,主动牵起她的手。
安诗喻的眼睛亮了一个度,有一种想跳起来的冲动。
而纪吟心里想的是,如果是骗局,那就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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