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航听见他喊了一声“到。”
完事之后又喊了一嗓子，正好他这句完事，转过头挺纳闷。
“什么情况，到两次？给谁喊呢？”他问。
李鹤也没打算瞒着:“帮江酹回的。”
“你回他的干什么？”
宋记航向前伸出手指头，“他不就在前面呢。”
李鹤:。。。
这孙子是真孙子啊，已经发展到开会点名都吱声了？
“他凭什么坐老师那排啊？”李鹤盯着那个锅盖头，眼睛不自觉的一大一小。
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做第一排的江酹转过身子，无比精细的看向李鹤这一排。
他动作暂缓，锋利的眼神停到了李鹤身上。
然而直消两秒，他又再次转过头去了。
“搞不懂。”宋记航摇摇头表示不解，又抄起来手机开始重新匹配，“你俩啥时候搞一起去了？”
给李鹤整得语塞了，“搞……搞？搞一起？”
“没有！”
一时间全场安静，看向最后方。
李鹤低下头，手心捂住嘴，食指贴着热气。
“都小声！听着点名。”辅导员品了口茶，站起来维持维持纪律。
点名继续。
拜旁边人所赐，宋记航趴在桌子下面，额头抵着桌子，两只手在下面开杀，后排桌子不算拥挤，但宋记航的腿还是伸展不开，无奈之下只能抽出长腿到课桌外面。
这一下子，撕扯到大腿上的肌肉。
“嘶——”他暗自喊痛。
马上被李鹤发现，“航哥，你咋了？”
宋记航吃痛:“昨晚上给一个小孩陪练来着。”
“练这么狠？”
“小疯子，见了球两眼发光。”
李鹤顿顿，觉得还是告诉他比较好，“今早上见到你女朋友了。”
“……”
“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蹲宿舍外卖那儿，不知道要干啥。”
宋记航叹了一口气，他外卖是方协顺便带进来的，才没撞见他女朋友。
“分了？”李鹤问。
李鹤对他女朋友印象不深，就记得是一个不好惹的姐，就记得上学期有一次宋记航交小组作业带着疯姐，组长是个女生，给u盘的时候航哥的手碰到了人家的，据当事人组长爆料，疯姐一下子就红了眼，啪一下打人手上。
给人打得老红了。
组长和宋记航当时就懵逼了，眼瞅着疯姐抽着鼻子蹲地上哭。
班长南俊是妇女之友，秉持吃瓜第一线，从组长嘴里套出来消息。
“卧槽，你们不知道宋记航脸有多疑惑，跟那黑人问号白化版一样。我踏马也懵了，那破u盘我接过来不得碰下手呢，不然呢，他扔给我。姐也是服了。就看着她哭老半天，我也不敢走……”
“分了。”宋记航盯着手机屏幕，眼皮垂了下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自己，反正他这几天都是一楼厕所翻窗户走的。
“好了，咱们这个第一部分就到这里了。”辅导员刘速达温吞的宣布，“休息十分钟，下面才是重点。”
一时间，大厅响起来微小的哀嚎。
刘速达没言语，出去续茶去了。
李鹤困得够呛，脑袋都快听混浆了，刚刘速达讲的时候就一个劲磕头，现在终于能换个姿势重新睡了。
他弯曲着胳膊，把自己埋了进去。
直到王堆发出来一声“卧槽。”
直到全厅的人发出的惊讶“哇”声。
“卧槽。”宋记航接上一句。
“牛逼啊哥们儿。”王堆再次惊叹。
李鹤轻轻皱眉，架不住好奇抬起头来，然后他就看见了众多个脑袋下，被前景灯照的出彩的，一个锅盖。
他眸光短暂停滞，向旁边的PPT扫去。
《跨越边界:寻找科研机遇》
副标题:SCIE最新获奖作者，江酹。
李鹤的眼中涌出一抹惊异的诧色。恍然想起来今早在电梯里的对话。
“干啥去？”
“打游戏去。”
李鹤的思绪停滞住了一秒，然后冷笑一声:说什么打游戏，打菜鸡，打的原来是这个。
少年站在台上，羽绒服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卫衣，下身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一身英气。
和锅盖头，整齐的刘海挡住黑色瞳孔。
李鹤点点头评价:去头可食。
他也没睡觉的**了，杵着胳膊望着台上。
静静的看着。
这人还是谁都不看，直直的望着前方，一点互动都没有。
有的时候李鹤会忘了这个人有多聪明。
这个从来没上过专业课但是综合排名依旧是第一名的人。
讲座简简单单，就是正常的发表论文的行程和江酹如何确定选题的，看不出来做PPT的人有多用心。
李鹤也是闲，拿出来手机给江酹拍了几张照片，然而都拍成眯眼怪了，他不死心，打开录像功能，聚焦讲台上的锅盖。
“啧啧。”宋记航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脑袋，若有所思的望着李鹤的动作。
“你俩有这么好？”他问。
“我他妈......”李鹤腾出来一只手拍他，“我不能激励激励我自己啊。”
“拉倒哈，李鹤。”宋记航鄙夷的回答，“谁不知道你最恨他？”
李鹤有天真想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头发全剪了。
“也没。”他别扭的关闭录像功能，不再言语了。
江酹讲的挺快，不像刘速达一样交代一个期末周就需要一个半小时。他四十分钟就讲完了，鞠躬致谢，视线若有若无的向最后一排扫去。
“该说不说，他真挺nb的，才大二就上SCIE了。”宋记航收拾收拾东西。
其实他什么也没带，说是收拾东西不过是整理下衣服，揉揉腿。
他轻拍李鹤的肩膀，“你们挑战杯的加上他估计得省不少事情，也别闹太僵。”
李鹤昂起来脑袋点点头。
开完会结束五点多，肚子饿的都没有什么实感了，李鹤想想，反正吃完饭还得回来，干脆把书包放B2014，晃着腿出去滑溜到十餐点了一个脆皮鸡拌饭。
不知道是这饭本来不好吃，还是脸被风抽麻了，反正李鹤吃着吃着觉得恶心。
“他妈的。”李鹤小发雷霆，吃了两口把筷子放下了，脑子不困，他把后背往后椅在后背上，套出来手机开始翻照片。
今天的照片挺多的，除了不会的生化题问搜题系统外，剩下的就是一点各个角度的雪。
李鹤左右审视了一下，拍了十多张雪球，没什么差别，都是纯白，多少个角度和长得一样似的。
他手腕转转，选了多选，只留下一张大雪景，剩下全删了。
顿时，他眼中出现了那个视频。
李鹤转过头去左右看看，他坐的位置本来就偏僻，而且十餐在学校最边边上，稀稀落落的没人注意到他。
他低头点开视频。
手机连着蓝牙，在不断的“这边扫码同学”“同学吃什么”“周日特价”之中听见干脆的，明亮的江酹的声音，这还有更奇妙的事情吗？
少年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看不见瞳孔却能感受到举身浅浅的倦意和冷淡。
“科研，是一扇新大门，不断的吸引着我……”
开始下一张PPT，“这张——”少年轻轻张口，“暑假的实地实习。”
图片上的人头发被一个黑框眼睛卡上去，杂乱的涌簇在一起。脸部线条凛然，眉宇略显深邃和淡然，穿着黑T，隐约透着锁骨，给人一种挺锐利的感觉，站在大棚下面拿着笔在做笔记。
有点眼熟，但又好像没见过。
李鹤眯起来眼睛，将视频放大只看图片上的男人，明明就是很熟悉的感觉。
他再次放大，那种熟悉感呼之欲出，他细仔细的审视着，下巴像江酹。
像江酹……
一旦像江酹这个条件跃入脑海，就再也消失不下去了。
他截了一张图，发给江酹。
李鹤:【这你啊。】
对方显示:typing……
这还是李鹤当初考六级之前志气满满把自己的设置都换成了全英，现在看着又恼火。
他退出去微信，重新把手机设置成全中文，再回来看界面的时候已经不在输入的显示，也没什么新的信息进来。
他又等了一会，才发现这货又当起来孙子来了。
李鹤:【装孙子不说话。】
江酹其实一直没离开B2014，带他的导师张洪也来听了这讲座，在第一排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江酹嫌看着他烦，直接在目视前方看着最后面窗户，眼不见为净。
后排侧后方坐着李鹤他们那几个，四个人坐一块少不了叭叭，有点声音都是那边传来的，江酹的视线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体育馆开会，本来他渴的不行，屋子里烟臭味满满，出来只是想喝个水。
然后李鹤往他怀里塞了一瓶可乐。
实话说，他对这种碳酸饮料有很消极的刻板印象。
但那人的眼睛太过于恶犬，不喝可能会被咬死。
喝了。
回到实验室都快十一点了，实验室没人，江酹坐在电脑桌面前，突然觉得特别闷。
他打开窗户，一股冷风吹在他鼻子上，但没什么作用，还是闷。
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江酹向上扫开头发，黑眸一沉。
手机上显示b:【转账】
头已经闷得喘不上来气了。
又“叮咚”一声。
【刚我说话你可能没听见，我说作业下回别他妈放国重了。微笑脸。】
是李鹤，江酹的眼睛从手机转移到可乐。
【已读不回是孙子。】
那边又来一句。
江酹:【知道了。】他站起来关上窗户，鼻子被吹得发红，拿起来电脑离开了实验室。
今天早些时候m发来了她的转账，冷冰冰的躺在手机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江酹放下刘海，又恢复到原来的锅盖头，夜晚的学校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灯又昏黄的看不清，但他还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他向着后排的一个小点凝聚，然后低下头鞠躬。
演讲结束，张洪果然没放他走。
拿着手机让他近些来，手机里保留着刚才演讲的照片。
“你这个PPT做得真是烂。”
张洪两条粗眉一挑。
江酹低下头，“你就这么一个本科生，别给整累死了。”
张洪被他逗笑了，轻拍他的肩:“听傅自怀说，你周五直接睡实验室了？”
江酹脑海里立即想到了配溶液的那个兜帽，这人是大四生，是他的直系学长，已经保研上了，但是差科研记录，才来国重423打下手，凑个名字。
“嗯。”江酹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下周我出差去，实验有什么问题就问你师兄。”
江酹点点头，送张洪出去，走之前眼睛一挑，看到了最后一排的绿色荧光包。
这包丑的不行，上面不少挂件，让人一眼就能记住，何况江酹不止第一次见到过。
他低下头，喉间溢出低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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