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准备的叶欧佩西简直经历了一场生化袭击！他整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眼里噙着泪，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松开捂着口鼻的手已经这样恶臭了，要是松开来那得是什么感人的味道啊？真叫人不敢想象。
“哎呦哎呦，不是我说你，至于吗？”娜露利荷表面一本正经，神侍袍子下的两只脚却“笑”得咚咚响。
“哎呀！”她还没装一会儿就破防了。这破鞋子居然又让她崴脚了！那些神侍到底什么审美？这么厚重的鞋子穿着难道不累吗？穿这个还怎么自由自在地跳来跳去？万一有点急事的话，跑着跑着还不摔倒了？“咦……”魔女皱着眉小声嘀咕：“古板透了！”
这时，金黄色的光柱消失了，借着花园里的路灯，叶欧佩西终于看清了法器的真面容——圆圆的底儿，圆圆的肚子，短小的瓶颈，有点儿宽的瓶口，上面带了个盖子，侧面还有个半圆形的把手，这不是一个缩小版的夜壶吗？！
娜露利荷见叶欧佩西半天没反应，整个人呆愣如鸡，摆平了抽风的鞋子后赶紧提醒他：“快拿去试试啊！”
“试试啊……试啊……啊……”叶欧佩西疑惑地看着夜壶表面铜绿色的锈迹和壶身上模糊不清的图案，只觉娜露利荷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那么不真实。
“这法器……是被臭袜子之神祝福过？”叶欧佩西刚一开口，就被浓郁的臭味呛着了，“咳！咳咳咳！！”这袜子绝对有一个月，哦不，一年没洗了，而且还和某种腐烂的植物放在一起发酵过！
娜露利荷白眼翻上天，“你怎么说话呢？别看它样子一般，气味也……不是特别好闻，但至少它很实用啊！”
“像……夜壶一样实用？”
叶欧佩西感觉自己再说几句肯定会被熏晕过去的，他急中生智，用降神仪式多采集的半瓶露水把手帕打湿，又滴上几滴玫瑰纯露，紧紧捂在面鼻之上，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还缺点什么，于是把布包上的带子抽了两根，将手帕直接变成了一个简易口罩。
“当然！”娜露利荷得意地说：“夜壶可是世界上最实用的东西了，要我说，那些个什么雕花烛台啦、水晶吊灯啦、超大却又非常不暖和的壁炉啦，没有一个比夜壶更好用！”
“额……”叶欧佩西对魔女的价值观不便发表看法。他尝试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法器面前，犹豫着该不该把它拿起来。
幸亏他选的这个小公园实在偏僻，现在又晚了，根本没有人，要不然他肯定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的！
“哎呀，知足吧你！”娜露利荷颇觉理所应当：“既要省钱又要省材料还要香喷喷，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快！试试看本魔女最新原创，包你用了……王八变青蛙！小树开大花！谁见了都顶呱呱！”
叶欧佩西听了这话更犹豫了，不过这是他唯一能得到的法器了……他不敢深呼吸，怕臭味会突破口罩防线，只得搞了下心理建设，而后含着泪一把拿起了那把袖珍夜壶！哦不，是法器！
入手的感觉倒是……挺奇妙的。看起来表面粗糙重量敦实，但实际摸着却很温润，触感凉凉的，又很轻，带在身上行动应该也很方便。
而且，法器入手的那一刻，叶欧佩西便觉得某种神秘的链接已经建立，他能感应到法器的功效了！
基本上，这件法器能使佩戴者的综合实力提升20%，并且能提供一定程度的净化之力，驱赶佩戴者身上的疲倦感，使人快速恢复精神，保持良好的状态。
他马上念起了施雨咒，想在这个晴朗的傍晚测试一下，没想过很快便召来了一片乌云。要在平时，他可要多花费十几分钟，才能召来这片乌云一半大的小雾团。
这太出乎叶欧佩西的预料了！
“你这法器需要配合禁忌魔法一起练习？”叶欧佩西虽然激动，但也没忘了问这个重点问题。
“是啊！”娜露利荷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用也没问题，但如果平时多配合禁忌魔法练习的话，效果可能还会提升，不过就是可能会有一些小小的副作用啦～”她捏起拇指和食指，又张开了一厘米，“凭我的实力，就这么点儿吧，不能再多了。”
叶欧佩西对魔女打的保票可不敢完全放心，不过以后情况如何还说不准，因此他也没过分担心。他又试了试其他的魔法咒语，连续几次施咒他竟然一点也不累，而且结果都很漂亮！
“你都用了什么？炼制成的法器居然能有如此奇效……”叶欧佩西觉得这不科学！一个魔女炼的法器居然能比肩正常神侍炼的法器？那，难不成，神侍们都只有这点水平吗？
他在学院的图书馆里看过一些法器介绍，功效能和这件持平的，十个里面才有一个。并且，在波齐打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里，近几届已经毕业的学长们所得到过的法器也都表现平平，并没有特别突出的。
“等一下啊～”娜露利荷翻出一张因涂涂抹抹太多遍而显得格外凌乱不堪的手记，一项一项念道：“唔……有独眼癞蛤蟆的毒液、食人花的口水、变色蜥蜴的尾巴、被雷劈过的泥坑土、魔咒书的碎片、老神侍偶然掉落的胡须、放了三十年的肥皂打出的泡泡、长毛蜘蛛织出来的丝线，还有……”
“停！不用再说了。”叶欧佩西忍住想吐的冲动，将法器放回了原位。
缓了一会儿之后，他打量着这件法器发起了愁。“你说，这法器味道这么怪，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哪个正常神侍做的法器会是这样的？这一看就有问题好吧！
笑呵呵的娜露利荷顿时一惊，“对哦！”光想着怎么省钱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个！“不行！不行不行！你快点把那个送回来给我，别用了！”
叶欧佩西扶额。诶！这魔女惜命得很，有时却糊里糊涂的。
“如果我再办一场仪式，把这个送还给你，不仅需要一模一样的一份材料，还需额外多加100颗珍珠。”他把布包拉开，示意娜露利荷看里面，“你猜银币还够不够？”
娜露利荷皱眉跺脚：“那怎么办？不管！你得立刻解决这个事！我做法器都是为了你，总不能叫我把小命都搭进去吧！”
叶欧佩西盯着法器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外形或许能通过藤编或布艺的方式改变，在外表做一部分包裹，变得更像水壶，味道嘛……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有一颗避味球就能解决。避味球能起到收敛气味的作用，只要能买到纯度高达90%的，应该就能掩盖这股味道。”
“噢！我知道！那个在黑上就有！”娜露利荷松了一大口气。“你早知道就该早说啊！吓得我吃夜宵的胃口都缩回去了～”
叶欧佩西摇头。“黑市是有，不过就这点钱，我也还是买不起。低纯度的也买不起。”
最后他决定把法器先藏起来，等他攒够了钱，就马上去买避味球。
叶欧佩西走出小公园，布包里最后的银币们叮当作响，它们正发出哀嚎：“唉，怎么就花得这么快呢？！”明明做了两个任务，也得了不少钱了，怎么如今还是这么穷？
“行吧行吧～既然这事你知道怎么处理了，也就不用劳烦我了，我得赶紧调个美容面膜，好好补补脸上被你吓掉的水分！”娜露利荷一转身准备消失，叶欧佩西忽然叫住了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蓝水村的那些人万一找到我，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少年迎着一盏暗淡的路灯，说着从前的自己不敢置信的话语。
“哦～”娜露利荷打了个呵欠，“那不是应该的吗？怎么，你还想让我夸你吗？行了行了，这么啰嗦的，没事我走了！”
该说她在意还是不在意呢？叶欧佩西和阿蓝诺尔说上几句话她就又叫又闹的，现下却是这样……算了，叶欧佩西实在搞不懂魔女的脑回路，他得赶紧回学院去了。
晚上的学院很安静，叶欧佩西一回到宿舍楼就冲进了洗漱间，把自己从头到脚冲了好几遍。许是那魔女用的料太稀奇，法器上的臭味竟一碰上就长久不散，真是把他恶心坏了！
洗完澡，叶欧佩西披着毛巾推开寝室门，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屋子里的氛围怎么怪怪的？
“波齐？”平时这时候他该是在看趣闻小报，一边看一边笑出声来，有时候还会惹来隔壁宿舍同学的善意提醒。今天……倒是格外安静。
叶欧佩西扭头一看，波齐正盘腿坐在床上，表情恍惚，眼角微润，连他头顶上的黄毛儿也失落地耷拉着，完全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有人欺负你了？”叶欧佩西坐到旁边，小心地、轻轻地问。
波齐摇摇头。“不是。”
还好，他还愿意说话。叶欧佩西接着问：“那是什么事让你伤心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波齐垂头丧气，叶欧佩西认识他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他张开嘴，酝酿了片刻，才吐出来三个字：“不是，人。”
叶欧佩西马上反应过来，是神侍！对！记得波齐问过他该如何得到神侍的认可，他还鼓励他积极一些，主动表达自己的诉求。
“那你的母亲神侍，他说了什么让你难过的话？”叶欧佩西试着问。“如果他那样说的话，你也别太在意了，毕竟有些神侍就是很严厉的风格，咱们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叶欧佩西这么问，波齐倒是有了反应，他变得更委屈了，眼泪哗哗地淌成了两道小瀑布。他那样伤心地哭嚎着，活像刚刚痛失挚爱惨遭分手又被骗光了钱的小可怜。
“你……”叶欧佩西不再追问了，安静地等着他发泄完毕。
夜色渐渐被渲染成了迷离的味道，冲刷过叶欧佩西不再臭不可闻的衣袍，流淌过波齐脸上因痛苦而皱成一团的皮肤，最后又缓慢地向着未知的远方漂泊而去。
或许，今晚的话，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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