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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面具(14)

两人听完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一下午她们俩都一直在议论这个事,许吟涓被逼问的不行时才偶尔不痛不痒地回一句,终于熬到了回家。

回家的同时,她正好收到了晚餐。

……

打开包装袋,今天里面没有草莓,祁樾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她边吃着,边想着下午的事。

终于此刻剩她一人了,她才能有精力好好去想这件事。

祁樾,以前就是非常在意她是否被欺负是否受伤是否不开心的一个人。

虽然,她对这些事不以为然。

别人说什么对她来说没有太多所谓,毕竟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被她直接听到了她就回击,像今天这样从他人之口得知的事她就会全当没听见。

受伤她也不太在意,小伤死不了,大伤直接死,根本用不着管它。

她一直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

那年,依稀记得是高一的尾声,闷热的夏天。

她在家里跟林慧莲大吵了一架。

许吟涓刚准备升高中的时候林慧莲再婚了,对方比她大八岁,烟江人,名叫郑申。

所以从高中开始她搬到了林慧莲身边。

她到了烟江借读高中,跟林慧莲还有郑申同住。

并没有非常狗血的伦理剧,郑申对她很好。

好过她亲生母亲亲生父亲和以前所有的亲人。

但是她依然对他非常生疏,非常排斥。

可能是从小对“爱”这个字恐惧和稀缺,她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善意令她不适。

极度、极度、不适。

林慧莲很满意这个再婚对象,她有意无意地就给她灌输要讨好继父让她懂事这种话。

但是许吟涓依然我行我素。

直到那天林慧莲爆发了。

刚开始只是说了她一句为什么不对郑申改口,结果就越说越生气,把以前的事全都翻了一遍。

她的生父许海明是青南人,因为嫌她是个女孩,在她出生后就出轨抛弃了林慧莲。

林慧莲是从丽北远嫁过去的,离婚后她外出打工,把一岁的许吟涓从青南带回丽北丢在外婆李美英身边。

所以她从记事以来就没有父亲的概念,甚至第一次跟她生父的见面还是在高二那年,“爸爸”这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她觉得肉麻甚至觉得恶心。

但是林慧莲从来不会理解这些。

她把第一段婚姻的孽果也算在了她的头上,她觉得如果她要是个男孩,那么许海明也就不会抛弃她,她也就不至于遭受离婚后的种种了。

所以这次她依然是这样,她觉得她给她添麻烦了,她怕她不改称呼惹郑申不满,从而又一次影响她的婚姻。

许吟涓是个非常犟的人,她不想叫,那么打死她她也不会叫。

巧的是林慧莲确实会打她。

不过她也学会了反抗。

她们杀掉了她的兔子后,她决心要练点拳脚,至少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可是她没有人教也没有钱,也是在一次无意中她发现学校附近有一家拳馆,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走了进去。

她跟拳馆老板娘以可以帮忙打扫为交换让她旁听。

老板娘看起来眼神锐利但是笑容却很温柔,对她说:“听课要付钱哒,我可不能雇佣童工!”

许吟涓把提前计划好的事告诉她:“如果有人来问,我就说我是你家亲戚来帮忙的。”

老板娘大抵是觉得她人小鬼大,所以有点有趣又有点好奇,爽朗地笑了一声后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原因,老板娘很是同情,她说未成年干活是需要监护人同意的,所以让她想学的时候就过来旁听就行了,什么也不用做。

就这样,她在丽北偷偷学了五年,直到来到烟江。

虽然没有功夫了得,但是大多数暴力事件她都应付的来。

但是林慧莲是泼妇。

终究她也还是受伤了,她撞到了茶几上,后腿因此产生了很大一块淤青。

想不起来当时被撞的时候疼不疼了。

因为伤口什么的从来都是需要她自己去舔舐,所以每次受伤她都会告诫自己这没什么,疼不死人的。

次数多了好像就麻木了,慢慢就真的不怎么怕疼了。

第二天她照旧去上课,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

后腿因为过了一夜变得青紫可怖,她也没管,反正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大课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在过道走着打算回到座位。

忽然,后面有两个疯打闹的同学大力地撞到了她的后身,她没站稳,小腿的伤处一下子磕到了凳子的尖角上。

原来,这个伤竟然是疼的。

当时她被激的眼冒金星,生理性的眼泪貌似都流了出来。

“怎么了?撞哪了?”

她低头按着小腿,另一只手支在桌子上,听见祁樾说。

她一直没反应,祁樾半蹲在她面前,“你坐下,我看看。”

因为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显露出弱点,所以她说道:“没事。”

祁樾好像还是很担心,搭了把手把她扶到了座位后,朝着前面吼道:“谁他妈刚刚撞她的?眼瞎?”

“……”

她坐到座位以后,祁樾就拉着那两个疯打闹的男生过来给她道歉。

许吟涓觉得这算不得什么,说了句:“没事。”

祁樾逼着那两人又跟她道了几句歉才松开了手,两个男生见状也赶紧回到了座位。

……

后两节课,祁樾有意无意会往她这里看,他的视线仿佛是灼热滚烫的,合着隐隐作痛的小腿,她一并忍受着。

就这样,持续到了中午放学。

午休的时候,祁樾往她桌子上丢了一个袋子,许吟涓抬眼问他:“这什么?”

他手插着兜漫不经心道:“里面都是跌打损伤的药,腿要是不舒服就涂上。”

许吟涓把袋子扯开,里面五花八门的,有绷带有喷雾有膏药贴还有各种管状的药膏和红花油,另一边则整齐的又放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药盒,镇痛的活血化瘀的还有维生素和消炎药。

有种,她那十几年受的伤加在一起都不一定用的完的感觉。

“……”

她有点无言以对,只能抬眼看他。

祁樾轻咳了一声:“干嘛这么看着我?”

那是她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胸口酸胀眼眶酸胀。

一种令她极度不安的感觉。

因为祁樾,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被撞击的滋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不知道祁樾最初是因为什么喜欢她的,不知道他喜欢她的程度和动机。

也依然不知道时隔多年,他对她为什么还是类似如此。

她觉得自己并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所以更不会相信在她拒绝祁樾后,这么多年他还会喜欢她这件事。

他家世好长得好,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他可以匹配任何一个完美的女孩。

而她,什么都没有。

也就只有形象不错这么个标签,现在也都被网上铺天盖地说她“整容女”的恶评所代替。

就像她对小蛮说的,爱情不能只是一味去享受对方对自己的好,那样长久不了也健康不了。

自己这样的人不具备说爱的条件,也同样不具备别人说爱她的条件。

这是事实,她很清醒。

所以她不太会去相信祁樾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她是因为还喜欢她。

但她又不知道他具体是因为什么。

可能只是单纯看不惯这种事,可艾米说过祁樾从不管这种事。

艾米口中的祁樾跟她这些天看到的祁樾确实有点不太相同。

为什么不太相同?又是因为对她特殊对待吗?

他图什么?她这个人内外都跟孤岛一样,情感支持经济共赢她都给不了他。

又或者是习惯使然?他释怀了以前两人的过往,只是维护一个往年的好友而已。

但是她在祁樾的角度看又并不认为自己称得上“好友”两个字。

她以前确实对他没做什么好事。

如果真的还喜欢她,他又是为何如此?是得不到的执念,还是没有拥有过的不甘。

……

她并不擅长推测别人的心思。

许吟涓直到快要睡觉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不过她至少弄得清楚一件事了。

祁樾应该是不记恨她的,毕竟没人会维护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到了深夜许吟涓才收起思绪,闭上眼陷入了梦乡。

……

-

她后来没有跟祁樾提这件事,她也考虑了很久要不要跟他道个谢什么的。

最后都被她否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打算就先这样吧。

天气正式进入炎夏了,祁念又一次对她邀约。

祁念在语音那端说:“那我就定在我经常去的酒吧?让我哥再从他店里整点吃的过来。”

许吟涓说:“好,你安排就可以。”

祁念说:“那我再叫几个人陪咱们一起玩,看他们谁有空行不?”

许吟涓:“好。”

……

从公司回来以后休息了一会,她在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准备去约定地点。

开门的瞬间,祁樾也出来了,她以为他下班之后会直接过去,在这里看到他有点意外。

许吟涓说:“你不应该从公司直接过去吗?”

祁樾插着兜把门带上,看起来两袖清风的人却说道:“回来带点东西。”

许吟涓对别人的事情不会多打探,只是哦了一声,随即和他并肩往电梯口走去。

她照旧很有边界感的不蹭他的车,上了电梯后按了一层。

看清楚她的动作,祁樾笑出声:“你把我当啥了?”

“?”

“顺路去一个地,”祁樾说,“你还分开走?”

许吟涓说:“老板跟下属要保持礼仪。”

“……”

祁樾歪着头,把一层取消按了个负一层,“礼仪事小,失节是大,你这样呢显得我特——别不善良。”

他好像很热衷让人觉得他善良,连失节都用上了,虽然也不算不妥,但是她还是给他科普了一下:“失节用在这也没太有错,但是这俩字主要还是指‘女子的贞操’。”

“……”祁樾嗤笑了一下,样子很是理所应当,“没有错不就行了。”

“……”

祁樾说:“有错也没事,我今天当个女子不就得了。”

许吟涓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对他这种无厘头发表意见。

电梯正好到达,两人并肩往外走。

祁樾把车锁打开,她拉开副驾的门,忽然突发奇想。

“我上你的车,”许吟涓说,“就等于保护了你的贞操?”

“……”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钱。”

祁樾笑了两声:“行啊,要多少?”

“你的贞操值多少,”许吟涓说,“就给我多少吧。”

祁樾打了下方向盘,抽空看了她一眼,“我的贞操值我的全部身家,连人带钱你全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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