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吟涓蜷缩了一下手指，几秒后编了个蹩脚理由：“没有人打我，是我见义勇为被误伤了。”
祁樾显然不信，他托着她的下巴继续打量她的脸，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到底谁？”
“……”
“你生父？还是你那天碰到的哥哥？还是谁？”
许吟涓此刻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对视，所以只能沉默地盯着他领口的走线。
祁樾看她一副不配合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地继续说道：“说话，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查。”
他看着她脸上刺目的痕迹，整个人戾气上涌，冷声提醒道：“其他的事你不想说我都可以理解你，但是这个，我忍不了。”
他的语气很冷，也非常生硬，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跟她说过话。
她感受得到他在生气。
可是。
她真的不是故意不说。
她只是，不擅长倾诉这些，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自己的这些烦心事影响他。
许吟涓自知停车场都是监控，交给他查他肯定能查出来。
她终于抬起眼看他，无可奈何地说出了实情：“是我妈妈打的。”
祁樾皱眉，对于这个答案他似乎有点出乎意料，“你妈妈？”
就在这个瞬间她再次陷入了后悔，早知如此上次就不跟他说和林慧莲关系还可以了，现在搞这么一出他是不是会更生气？
许吟涓嗯了一声，只能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只是今天闹了点矛盾而已。”
“……”
她试图缓解这个僵硬的气氛，语气带着点儿安抚地说道：“没事的，明天应该就好了。”
空气在她说出这句之后开始持续安静着。
没多久，她就听到对面的人压抑地吐出了一口气。
祁樾唇线绷直继续一言不发，几秒后他拉着她让她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自己则走到了冰箱前。
许吟涓看到他从冷冻格里取出冰块放到密封袋里，接着又绕过流理台准备去洗手间。
正在她看到他大步流星就要迈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祁樾路过换鞋凳时往旁边扫了一眼，结果在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放在上面的随身包。
只是一眼，他就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局面。
随身包的拉链还开着，里面的东西都可以一览无余。
有被她用收纳袋装起来的衣服，有她平常用的洗面奶卸妆水，还有一个化妆包以及屏幕破裂的手机和充电器。
这个包瞬间让他本就没有松懈的神经彻底绷紧。
祁樾停下要去洗手间拿毛巾的脚步，站在原地沉声说道：“我要是不回来你今晚要去哪？”
许吟涓瞥了一眼自己随手扔在那的行李，意会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就跟嗓子被人堵住了一样，再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樾在她的沉默中周身的气压开始越来越低。
他咬紧牙关看着那个体积不大的包，只觉得这个物件此时在他的眼里正开始无限膨胀，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与此载着她的所有远走高飞。
为什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愿意和他分享她的任何事情，也不愿意让他知道她一丝一毫的想法。
即使现在在一起了，他好像也依旧不被她需要。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
冷静到可以随时抛下他一样。
她是不是真的，
永远都不允许他走进她的心。
祁樾逼着自己收回视线。他按照原路线去取了毛巾包上了冰块，然后又走到了沙发旁，随之他把手里的东西贴到她的脸上。
看着她沉静的侧脸，他喉咙吞咽了一下，只说道：“临时有饭局，得很晚回来。”
伴随着他打开空调后又往大门口走的动作，她听到他说了最后一句：“早点睡。”
然后——
“砰”一声。
空气中残留的薄荷松香就这么开始一点点地消散。
许吟涓捂着自己又冰又烫的脸，一直望着不远处早就关上的大门。
她只是想给他情感支持，让他能够毫无负担地和她在一起。
但是她好像，又搞砸了。
–
一个小时后。
她收到了“赏味”的餐盒，还有一只手机和一袋药。
许吟涓看着台面上的东西，呆呆地坐在那。
待到她把SIM卡放到新手机上，她给他发了条消息：
许吟涓：【东西收到了。】
对面回的很快。
祁樾：【嗯。】
祁樾：【把饭吃了。】
她先是看到了第一行，顿时觉得之前她回一个字的时候祁樾不开心是有原因的。
一个字看起来真的好冷淡……
想起了刚刚两人的不欢而散，她抿唇给他回了一句：
许吟涓：【我还要找电影吗？】
发完之后她开始捧着手机等着他的回复，终于在十分钟之后收到了他的消息：
祁樾：【找。】
明明这句也只有一个字，为什么看起来就好像令人愉悦了很多呢？
许吟涓心里温暖却又苦涩，她放下手机拿起了他交待的晚饭，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找”是要今天看还是之后看，因为他临走还说了句让她“早点睡”。
所以吃完饭之后，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坐在沙发上等他，结果等着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等睡着了。
祁樾进屋以后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屋内只开了一个副灯，电视开着。
她蜷缩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面，样子看起来就像那只她头像上的小猫。
他摸了下她的发顶，刚准备拿过一边的毯子给她盖上，她就醒了。
许吟涓睁开眼，对面前这个半蹲着的人说道：“祁樾。”
她只叫了他的名字，为什么却莫名让他有种眼热的感觉。
祁樾眨了下眼睛，继续刚刚被打断的动作，拿过了毯子披在她的肩膀上，“继续睡。”
她本来也没有睡的很踏实，所以干脆坐了起来，“一会再睡吧。”
他看向她的脸颊，经过了几个小时，那里的红痕似乎是轻了一些。
但是也有可能是夜晚光线微弱的关系，所以他开了客厅的主灯继续去看她的脸。
祁樾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出门前她的样子，确定了真的在消退之后他说道：“再冰敷一次。”
许吟涓看他立马就要起身，赶紧拉了下他的胳膊，“别去了，除了有点儿红之外没什么感觉。”
祁樾没回，继续盯着她。
他的气压还是很低，许吟涓想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继续道：“所以用不着敷了，除非你介意我现在很丑。”
祁樾听到这话真是气都不知道该从哪出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我介意还不冷敷。”
“……”额，活跃气氛失败了。
他说过他不介意她丑不丑的，所以她还以为这招能有用，他能跟着回一句“当然不介意”呢。
没想到，根本不奏效。
祁樾去厨房弄了冰块，准备好以后他重新回到客厅。
他坐到了茶几上，一只手支在她身侧一只手举着冰块贴在对面女人的脸上。
茶几和沙发的缝隙很窄，他的长腿无处安放似的贴在她膝盖的两侧，许吟涓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自己来吧。”
祁樾啧一声：“看你的电视。”
她放下抬起的手，盯着他不耐烦的乌瞳说道：“你挡着了，我看不了电视。”
祁樾把放在她脸颊的目光移到她的眼睛上，提醒道：“那就看我。”
她真心实意地说：“你太凶了，不怎么好看。”
“……”
许吟涓察觉到他又开始不爽，便垂着眼拉住了他放在一边的手。
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左右手一起捧着。
祁樾盯着她揉捏他手的动作，问道：“你干嘛？”
电视的声音还有空调吐出的热气占据着她的听觉和感官。
可是比这些更加明显的是脸颊上冰块的温度还有他滚烫的手心。
许吟涓看着他食指旁边的一个极淡的痣，有点儿难为情又有点儿艰难地说了一句：“我在……哄你。”
这次的事情，不似他上次吃醋的时候，让她对他保证、对他解释显然让她有点儿无从下口。
但是，他一直在闷闷不乐，这让她非常介意。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所以她找到了这四个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被安抚到一点儿。
许吟涓：“别生气了，真的不疼。”
“……”祁樾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冰块儿，然后欺身把脑袋挂在了她的肩膀上。
因为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又摸了冰，他只能用手臂揽着她，“合着你以为我都是在生气？”
那不然呢？他看起来也不像开心的样子吧？
许吟涓诚恳的嗯了一声。
“……”祁樾看她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瞬间就不太想跟她计较什么了。
他语气温和一点儿问道：“找好电影没？”
她今天根本没心思找电影，但是此刻又不能直说还没找，毕竟台阶就在面前她得赶紧下去。
许吟涓在他怀里点点头，“想看《猫和老鼠》。”
祁樾轻扯了下嘴角从她怀里出来，接着调了几下遥控器，点开了她口中的《猫和老鼠》。
背景音顿时欢快了很多，许吟涓也放松了一点儿，她和他五指相扣，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委屈你了。”
祁樾皱眉，“不是觉得我生气吗？还在这儿添油加醋的胡言乱语？”
她自顾自继续道：“‘落地窗’的事你还记得吗？”
“现在你还愿意分我一个房间吗？”
听到这话，他扬起眉尾，“怎么？”
她不想再见到林慧莲，也不想再住在“上林银座”，她只想在他身边。
琥珀色的双瞳里有他的倒影还有五彩缤纷的《猫和老鼠》，许吟涓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想对你发出同住邀请。”
“……”祁樾扯开嘴角笑了几秒。
“不行呢。”
不行？
许吟涓还没等着失落，就听到他说——
“你还没去住，‘落地窗’暂时还是我一个人的呢。”
“所以你应该说……”
祁樾用微凉的指节刮了下她的鼻尖，语调加重，“同、住、申、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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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夜迷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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