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掷在更衣室和衣躺了一晚上,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凌晨四五点钟,她撑起还有些脱力的身体回了家,含了片止痛药和消炎药头昏脑胀的睡了过去,眼睛睁开已经是下午五点。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林掷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手机上还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今天还回来吗?下午回来的话可以直接来公司找我。——沈域】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存下的她的号码,还贴心的留下了落款。
林掷抿了抿嘴,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戴上口罩遮住颧骨明显的淤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到公司的时候沈域正在办公室里开会,方庭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林掷看了看,没进去,只安静在门口站着,一手捂着胃部。
这次的伤口不算严重,没流太多血。颧骨和肩膀有几道擦伤,只是胃部受的那一拳属实不轻。林掷之前就在比赛里被一拳捶到过胃,几天都吃不下饭。
此刻胃里空空荡荡的,吃东西也难受,不吃东西也难受,仿佛被一只手伸进去乱搅一通,肠胃乱了套,纠结在一起抽痛。
林掷被迫轻轻靠在身后透明的玻璃门上,微微弓起身子,出了一头的冷汗。
从林掷到的那一刻,沈域就从办公室里看到了。他余光看到林掷靠在玻璃门上微微弓起背,像一只小猫,很明显忍痛的姿态。
会议结束得很快,人陆陆续续出来,林掷站直身体沉默的立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方庭最后一个出来,走近林掷低声说了句“沈总叫你进去”。
林掷站在沈域对面,尽量让自己站直身体,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沈域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面上用食指轻轻叩着桌面,眼神定定的盯着林掷看了几秒,站起身合上了办公室玻璃门的大片百叶窗。
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气氛也不大一样。
沈域走近林掷,在她面前站定。林掷戴着口罩抬头看他,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色的短发细碎的趴在头顶,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眉毛。
沈域突然觉得手指有些痒,有种想把她头发狠狠揉乱的冲动。
林掷脸上的表情大部分是冷的:微皱的眉、紧抿的唇。此刻被口罩和刘海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反倒显得她柔和不少。
沈域看了她半晌,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隔着口罩贴了贴林掷的脸。
颧骨处从口罩里延伸出一抹充血的青红。
沈域微微皱了皱眉,贴在林掷脸上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痛吗?”
林掷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以为他会问“去哪里了?”“还和陈岐山在联系?”“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没想到他只是贴着自己的伤口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痛吗?”
林掷愣了愣,垂下眼摇摇头。
“身上有其他伤口吗?”
【……不碍事。】
沈域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按下办公桌上的内线叫助理:“拿一下药箱。”
助理动作很快,不到半分钟就送了过来。沈域把林掷拉到会客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帮她摘掉了口罩。看到口罩之下半个拳头那么大的一片青紫,几乎要蔓延到眼睛,沈域的眉头拧得更紧。
林掷出门的时候处理过伤口,只是处理得很粗糙。这是她对待自己的一贯方式:简单、粗暴、粗糙的照顾自己。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已习惯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疼痛。偏偏她身体好,不管伤到哪里总能很快的恢复,然后接着再受伤。
她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冷言冷语,习惯了伤痛,习惯了把自己沉默的隐身,习惯了拼上自己这条命。如果不能习惯,她也不会活到现在。
她垂下眼睛试图避开对视的视线。
沈域拿棉签沾了些清水,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略微仰起头,不得不看着他。沈域轻轻的把她自己随便涂的碘伏药水一点点擦掉,重新消毒后上了层药膏,随后用大拇指在她眼眶的淤青处略微用了些力去揉。
淤青处传来刺痛,林掷下意识眨了眨眼,但没躲开。
“这里离眼睛太近,如果不把淤血揉散,明天眼睛就睁不开了。”沈域开口解释,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林掷移开眼神,面上没什么表情。
沈域的手指忽然用了些力按在她淤血的地方,用力揉了几下。
林掷只是皱了皱眉,没发出任何声音,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沈域看她半晌,微微叹了口气,用手又轻轻揉了揉她的伤口:“林掷,习惯忍痛的人会一直痛的。”
上完药之后沈域把药箱收好,抬头问她:“今天吃过东西吗?”
林掷思索了几秒,点点头。
“真的吃过吗?”
【……嗯。】
沈域收好药箱站起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对着她的眼睛细细端详半晌,笑了笑:“你说谎的功力很差。”
沈域让助理送了点饭进来,把筷子递给她,看了看她眼下的乌青:“你先吃,我还有些工作,忙完就回去。困的话隔间里有床,可以去睡会儿。”
林掷坐在沙发上,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几口,吃着吃着就皱起了眉头,胃里越来越痛。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沈域忙完工作过来看到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没多说什么,和林掷一起坐车回了别墅。
林掷一路忍着,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回别墅之后刚好沈域有个线上会议去了书房,她立刻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抱着马桶吐了一通,脸色有些惨白的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喘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眼前是沈域皱着眉头面色严肃的脸。
“还好吗?我在外面叫你很久都没人应,所以我就进来了。”
沈域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坐正,半跪在地上拧着眉头看她还略显苍白的脸色:“哪里不舒服?”
林掷喘了口气,摇摇头。
沈域没再追问,就着半跪的姿势把手里的药箱打开,拿着棉棒给她消毒身上的伤口。
脸颊、下巴、指关节、肩膀。沈域尽量放轻动作。
把后颈处的一片擦伤上好药之后,一双大手从背后伸过来环住了她的腰,随后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多了些重量。林掷下意识扭头,面颊和沈域碰在了一起。
呼吸相缠的距离。
沈域从背后抱住林掷,宽大的手掌带着温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盖在她胃部的位置。
林掷立刻拉开了些距离,向后扭动了一下身体想摆脱他的那只手,却不小心牵扯到胃,痛得她又反射性弓起了身子。
“别动,”沈域把她从背后圈在怀里,声音缓缓的,引导着让她把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覆在她胃部的手掌轻轻的打圈揉动,手掌的热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林掷的胃部:“我会轻一点。”
-
一连几天,林掷都在思索怎么能在不被沈域发现的情况下去拍卖会拿到陈岐山想要的东西,契机便来了。
老柴把一叠手册和一张卡片放在了沈域面前的桌子上,看了眼一旁的林掷,有些欲言又止:“大少爷,您要的东西。”
林掷不着痕迹望过去,是一叠相册和拍卖会的邀请函。
沈域点点头,示意老柴继续说。
“夫人之前变卖的那几套首饰,终于找到了一套,目前持有人的信息被保密,只知道在周三的拍卖会上会进行展出,”管家顿了顿,“但是只展出,不参与拍卖。”
桌上的一叠照片里,除了几张首饰的特写,还有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照片。是翻录冲洗的,原片大概被经常翻看,边角有些破损泛黄的部分也被翻录进去了。
照片上是一个端庄大方的女人,戴着其他照片里全套的饰品。即便只是照片也能看出这套饰品价格不菲,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冷光。照片的场景大概是庆生,照片里的女人满目柔情的看着一旁正在切蛋糕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全套的西装马甲,表情十分认真,脸上还带着开怀的笑意。
是小时候的沈域。
林掷猜想这大概是沈域和他妈妈的照片。
沈家的几场变故外人隐隐有听闻,但都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来龙去脉都被沈家瞒得很严实。只知道沈域母亲因病过世之后,沈老爷子从外面带回来了个女人和私生子。倒是没听说掀起什么风浪,只知道几年后这个女人突然意外过世,而十几年后的某天,沈域也出了场车祸,自此瘫痪两年。
此刻的沈域目光牢牢盯着桌上的那叠照片,神情隐匿在镜片后看不清楚。
“我去看一眼。看一眼也好。”
沈域低声开口。
老柴退了出去。偌大的书房只剩下沈域和林掷两人。
沈域拨弄着左手的腕表,沉默着,突然伸手拉过林掷的手,把腕表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男士腕表在林掷的手腕上显得有些松松垮垮,沈域默不作声,一遍遍的细细描摹她的手腕、腕骨和根根手指。林掷指节处有不少细小的疤痕,都是打拳时留下的。沈域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用拇指一一拂过那些陈旧的伤口。
就在林掷以为沈域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沈域出了声。
“这是我妈的遗物。”
沈域没回头,只盯着桌子上那叠照片。
“当时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执意要嫁到沈家,后来为了救公司,把她原本带过来的首饰全都一一变卖了,筹了些钱当作现金流才没让容升破产。结果后来年纪轻轻的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她去世的时候沈家的状况已经好多了,但她的那么些套首饰一件也没回来。”
林掷静静听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域短促的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感慨:“我说她嫁错了人,她还不承认。”
沈域的表情仿佛有一瞬间的出神,抬头看向林掷时已经调整回一贯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周三我要去一趟拍卖会,让方庭跟着我就好。你身体还没好,在家里好好休息。”
林掷看了看那叠照片,点了点头。
刚好。
周三她可以趁沈域不在的时候行动了。
预计再有几章就进入一个小**了,**之后应该就是天翻地覆了。还怪让人激动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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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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