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伏龙渊底剑光乍起,红芒冲天,千丈深渊霎时被一劈为二,砸向地面。
神元宗奇峰罗列,伏龙渊位居正中,三座主峰在其四周高耸兀立,巍巍乾坤殿正对渊门,九座次峰屏障般地矗于外侧,其间灵泉险栈、秀林碧岑纵横交错——这一砸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护宗法阵从渊底升起,一只仿佛能囊括天地的巨碗迸射金柱,生生托住两壁。
遮天蔽日的雷云疯涌,银泉瀑布轰然炸开,神元宗维持百年的平静陡然碎裂。灵木花草拔地而起,飞禽走兽奔逃惊蹿,三千灵物在危声中手舞足蹈,状若癫狂,似在合奏一曲不详的悲歌。
突然的天崩地坼震惊四方,神元宗门徒疾步赶至乾坤殿前的万剑台,被肆虐的风吹得掩面摇晃。
伏龙渊是神元宗的破境渡劫之地,长明尊正在渊底闭关,除他以外空无一人。天雷凝聚多日,只需挺过雷劫,长明尊便能直入大乘中期,怎得突生变故?
“方才那剑光出自长明尊的醉重山,难道是雷劫将至?”
“不,这异象充斥血腥,不是渡劫之兆。长明尊闭关出剑,定是出事了,难道是走火入——”
“入你娘你爹你全家!大师兄位列三尊五宗,他剑道至纯,又常年诛邪除恶,心性刚硬,绝不可能走火入魔!”
“你个脑残粉,我只是猜测!”
两个弟子就要骂嚷起来,十二峰的红梅乍然脱离枝干,从四方涌向伏龙渊,惊颤盘旋,宛如红龙悲吟。万剑台上,众门徒的佩剑同时剧震,铿锵合鸣。
刹那之间,万剑死寂,红梅在无数惊惧茫然的目光中化为淡烟,献祭般扑覆上空。
“红梅……不是长明尊,是、是宗主!”
凡大乘宗师,可用灵息与天地万物沟通,择一物为神契,既是身份象征,亦是生死界定,宗师若魂飞魄散,则神契也一并消散。十二峰的红梅乃宗主神契,与宗主共生,此前百年不灭。
“怎么可能?那可是宗主!当世唯一的大乘后期宗师,最接近渡劫成仙的存在,怎会毫无预兆地陨灭?!”
“醉重山在长明尊破境时出鞘,宗主随即仙逝……”
惊恐和不安从每个人心底冒出,疯树般地生长,压得人喘不上气,长约百丈的万剑台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金色锁链缠裹九尺雷电当空重锤而下,醉重山剑啸九霄,再次从渊底直指天穹。两道可怖的力量相冲,飓风呜呜惨啸,万剑台最前方的两根冲天柱被当空斩断。巨碗登时振出八十一根金柱,铸成巨笼,将神元宗护在其中。
疯蹿的三千灵物、残峰断壁顿时停滞在半空。
阵内人影攒动,众人如临大敌,却见缠绕雷电的金色锁链赫然覆满繁复咒文,硕大虎影从中跃出,发出一声狰狞长啸。
“诛魂令!虎灵啸恶,天地诛魂,人鬼不容。”大长老还没从宗主的突然陨灭中反应过来,噩耗已再度降临,他踉跄上前一步,惊愕道,“极恶之修才会引诛魂落顶,长明尊怎会——”
一道人影从伏龙渊飞出,落至剑光之后。
沈棠蔌红袍黑发,胸前被鲜血浸湿,覆盖上半张脸的血玉面具裂纹横生,却被一道灵力勉力维持形状,阻拦所有窥视。一缕发贴在他嘴边,压出黏腻猩潮的血痕。
醉重山凌空翻转,眨眼间劈碎十七道诛魂雷。最后一道更为强劲的明雷轰然落顶,从剑尖延伸至剑柄尾端的金色竖线熠光一现,剑气横扫,红芒疾出,白虎巨影随诛魂雷一同断裂。
滚滚明雷闷声消逝,梅烟铺满穹云,天地寂静如死。
不少弟子喊着“长明尊”“大师兄”,却见沈棠蔌脚下涌出一道黑雾浓郁的圆形祭纹,无数繁琐符咒从中飞出,化为漆黑铁链,将他禁锢起来。
“——鬼索引路,魔祭之门。”大长老死盯着沈棠蔌,双目因为极度的悲恸和震惊而崩裂出可怕的血丝,“长明尊……堕魔了。”
众人登时寒毛卓竖。人修堕魔,必会丧失神智,大开杀戒,以同族鲜血供奉魔灵。宗主已逝,岱渊尊远行在外,在场无人能与长明尊抗衡。
必须立刻杀了他!
“不可以!”佩剑“啪”的落地,小弟子腿软栽倒,执拗地望着半空,“大师兄不会堕魔,一定不——”
“你清醒一点!”身旁一年长的弟子红着眼攥紧他的肩,“只有极恶之修才会引来诛魂令,杀父杀母弑师叛族,是为极恶。修士堕魔为叛族,可长明尊在魔祭结成前就引来诛魂令,说明他此前已经犯下别的极恶之罪!”
红梅的碎烟横亘在沈棠蔌头顶,仿佛罪孽的宣判。
“弑师。”小弟子捡起佩剑,浊泪“啪嗒”滴在手背,滑入剑柄,消湮于他掌中。
沈棠蔌的手被血浸湿了。
鬼索勒紧沈棠蔌的四肢和脖颈,不消片刻便血肉绽开,白骨尽现。强大的魔气撕破血肉,撕扯灵体,正疯狂噬咬最后一层火障,意图强行占据他的魂魄。
“杀。”低哑的声音毒蛇般纠缠不休,“杀光他们。用他们的生魂铺路,助你以杀证道,渡劫成仙。你不是要做世间第一人么?届时你便是万年来第一尊仙。所有人都将跪在你的脚下,你——”
“……滚。”沈棠蔌痛苦地喘息,“滚!”
“莫非你就想这么一了百了?你和沈微之情同父子,他魂飞魄散,你却不想为他做点什么,你太懦弱、太自私了。” 魔音一叹,真诚地劝道,“若能活着,堕魔又如何?你是惊世之才,你若成魔,本尊也为你让路,万魔不过是你脚下尘泥。站起来吧,这不是戮杀同门,而是给他们尽忠的机会。沈棠蔌,你得活,活着才能——”
“闭、嘴。” 沈棠蔌咬牙嘶吼,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耳朵、鼻腔溢出,握着剑柄的右手早已血肉碎裂,白骨森森。
尖叱和哭喊从下方传来,在沈棠蔌耳边化为蒙蒙的雾气,无数杂乱惊慌的脚步宛如穿耳尖刺,又被魔音无情斩断,他听不清了。灵脉断裂,灵体破碎,魔气撕扯魂魄,任何一种疼痛都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剑柄上的花枝雕纹被血浸黯,一滴暗红滑落,淌过剑刃中间的金线,在剑尖一顿,滴答——
沈棠蔌骤然从空中跌落。
疾风擦过耳畔,血玉海棠剑坠泠泠作响,醉重山随即消失在掌中。
“师尊……”沈棠蔌恍惚闻到梅香,他喃,“我疼。”
师尊,师尊。
无人应他。
“众弟子,”大长老目眦尽裂,却失声哽咽,“随我斩杀这、弑师堕魔的败类!”
众门徒同时祭出佩剑,万剑如雨,骤然疾出,眼看就要将沈棠蔌刺成筛子,一道强大剑气从万里之外狂奔而来,速度之快让空气响起被摩擦撕裂的尖锐嘶叫。
忽来峰顶雪声呼啸,神剑“抚江行”凌空一斩,剑雨在距离沈棠蔌一指处停滞不前,沈棠蔌周身鬼索霎时断裂。来人拂袖,万剑折返,齐声嗡鸣,插回鞘中。
“岱渊尊!”
“太好了,岱渊尊赶回来了!”
殷红鲜血从下颔滴落,被风舌舔去。沈棠蔌到此时也不肯摘下面具,他将湿透的眼藏好,看着不远处的雪重殊,又像是掠过去,看天边梅烟。
瞬间怔忪,一句不知说给谁听的“对不起”泯于风间。
雪重殊冷寂无波的面孔骤然撕裂出狰狞碎纹,他没有说话,抚江行却毫不留情地插/进沈棠蔌的身体!
沈棠蔌停止下坠,宛如一片红叶,被风声堆积在半空之中。
雪重殊旋即掠过,左手握住剑柄,手背和面庞青筋暴起,齿关碾磨,“沈、棠、蔌。”
莹白长剑冰芒覆身,沈棠蔌浑身一震,魂魄好似被剑意撕扯开来。他痛不欲生,却连呜咽的力气也消散,抚江行已在眨眼间穿身而过!
与此同时,魂魄外那一层摇摇欲坠的火障化为乌有,魔音吃痛低啸,疯狂挣扎一瞬,轰然碎裂。
清风丧鸣,过青山的三千灵棠惊晃,瑰艳红花急涌而来,将沈棠蔌裹在其中。
下一刻,灵棠如遭重击,轰然爆开,飓风扫射四周,众门徒全部抬手遮眼。只一瞬间,红光消散,沈棠蔌一同碎裂湮灭。
抚江行僵硬地伫在原地,它不留血污,剑身却还沾着一朵五瓣灵棠,但也只是短暂一瞬,就再不能留住。雪重殊抬起手,掌心裂出一道血缝,灵棠碎裂,葬于其中。
众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听见忽来峰顶疯啸的雪声,那样猛烈,好似拼命冲撞囚笼的凶兽。
不知过了多久,雪重殊缓慢地抬起手,两指僵硬地蜷了蜷,万剑台两侧的八十一只白玉长钟同时震响。众门徒将佩剑呈于额前,磕头长跪,哀声惊天。
成元三百二十年,长明尊堕魔弑师,被岱渊尊亲手斩落,魂飞魄散。神元宗一朝陨落两位大乘宗师,血云笼罩万里,千日不灭,天下俱震。
“成元”之年,就此终结。
——《仙门录》
*
太悬一百年,大雪,邕州莲花镇,映荷街。
丑时已过,柳暗花遮,只剩街尾的酒肆笼光莹莹。两个堂倌紧挨着伫在店门旁的墙角取暖,小声抱怨今年比往年还冷,夜间的风夹雪吹起来像鬼啸,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下的祖宗也要起床过年。
其中一个搓着手,浑身的乏累早被寒风吹走,这会儿正冷得直哆嗦,“寒气只敢欺负我们,你瞧白日进出客栈的仙门弟子各个穿得单薄。不过我看他们身穿各色弟子服,显然不是出自同一宗门,怎么都汇集在此,难不成咱们这儿出了什么邪魔?”
另一个将双手塞进衣服里,贴着肚皮取暖,说:“不是邪魔,是碧穷山有百年灵宝出世。仙门在山前设了术法,将碧穷山护在其中,否则仙君们打起来,这山崩地裂的,我们不就跟甜瓜似的,咕噜咕噜就没了?”
他们聊得正欢,一道干净清澈的年轻男声突然响起:
“二位好呀。”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转头,雪飘如絮,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个人。
这人身穿芰荷色长衫,乌发如云,用一支玄木簪随意挽了,腰间别着把扇骨纯黑的折扇,乍一看素净清雅,轻晃的海棠扇坠却艳红如血。他寡白的唇轻启,说:“深更半夜,店家还做生意。”
一个堂倌率先回神,结巴着说:“里、里头有客。这天寒地冻的,公子可要进店稍坐?”
沈棠蔌伸手在袖袋中掏了半天,递出一串铜钱,手背青筋汩汩暗涌。他看了眼挂在店门口的食单,舔舔唇,说:“二两今夜醉海棠,要冰镇!”
堂倌接了钱,眼神还没舍得挪开,嘴上却熟练地说:“小店的春雨胎虾乃镇上一绝!搭上酥脆可口、香而不油的馍馍——”
沈棠蔌立刻加钱。
堂倌咧出白牙,说:“小的这就去吩咐厨房!”
“公子快请。”另一个堂倌引着沈棠蔌上台阶,等跨进店门,他转身去拉木窗隔板,头上的灯笼随风晃,照过沈棠蔌踩过的雪地,不见一道脚印。
堂倌呼出一口浊气,“砰”的一声将木窗关紧。
店内只坐了个独客,身穿黄螺袍,双臂皆有棕色虎头徽纹。他闻声转头,不想这随意一瞥竟教他呼吸停滞,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酒杯先滚落在桌。
堂倌正引着沈棠蔌往最里头的空桌走,一道粗犷的男声突然响起:“慢!”
只听厉风扑面,一把钢刀直射而来,堂倌吓得往后踉跄,被沈棠蔌扶了一把才站稳。他惊魂未定,不想沈棠蔌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却这般有力。
刀尖插/入地面,挡在沈棠蔌脚前。
发尾微扬,沈棠蔌抬手扶簪,垂手时指尖滑过后颈,以作安抚。
黄螺袍重新翻开只干净的酒杯,眼中淫光毫不遮掩,“小公子,相逢有缘,不如和我同桌吃杯酒,就算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沈棠蔌看了眼那身黄螺袍,语气很轻,“你长得太丑,我怕食不下咽。”
“小公子牙尖嘴利。” 修士只在沈棠蔌周身察觉出一股极为薄弱的灵力,目光霎时像看掌下稚兔,“不过美人泼辣三分是情趣,再多就是自找苦吃,我再问一遍,公子可要吃我的酒?”他手指用力,酒杯“啪”地碎裂。
另一个堂倌掀帘一看,转身跑了几步,跟躺在竹椅上的老板咬耳朵:“不想是个好色之徒!那公子就算答应,怕也不是吃杯酒就能了事。先生?”
先生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睡得正憨,闻言却从屁股底下摸出一把竹骨算盘,弹了下顶珠。
沈棠蔌勾出折扇,在指间转了两圈,说:“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学着好狗儿叫三声,讨得我欢心,我便大发慈悲,泼你一杯酒吃,如何?”
修士面色陡变,“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棠蔌右脚尖点地,轻轻画了个小圈,他说:“知道啊,一个脸皮厚、讨人嫌的货色。”
“放肆!”修士厉喝,语气倨傲,“我乃北江门门主的亲传弟子,破风刀——王罡!”
沈棠蔌一惊,结巴道:“谁、谁啊?”
王罡拍桌而起,面色难看至极,“你敢挑衅我?”
“不曾挑衅,我只是觉得令师应该稍微关注门中弟子的头脑是否健康齐全。”沈棠蔌真诚鼓励,“不过大道三千,日月万年,令师只需再多教出些像阁下这般的高徒,贵门声名必定臭吐四海。”
“住口!”王罡忍无可忍,倏地抬手一指,钢刀拔地而起,在半空旋转一圈,陡然转向,狠狠砍向沈棠蔌的腿!
堂倌一声尖叫还未落地,刀风已经掀起轻柔的芰荷衣袍,直逼沈棠蔌的右腿,而沈棠蔌浑然不动,像被吓呆了。王罡扯唇讥讽,却倏地神色一僵,因那刀锋不知为何,突然在沈棠蔌的裤腿前停滞不动。
“怎么可能!”王罡催动术法,刀却像是被什么力量攫住,一动不动。他震惊地看向沈棠蔌,“你……”
沈棠蔌微微一笑,钢刀倏地断裂成碎片,落地砸出几声闷响,他往前一步,刀片彻底碎裂,被他踩在脚底。
“我的刀,你!”王罡满腹淫思被杀意取代,当即爆喝一声,跃至半空,一拳砸向沈棠蔌的脑袋!
凶猛拳风直扑面门,沈棠蔌眉眼未动,脸色苍白如夜鬼,双眼下的一双红痣却是糜艳至极。
王罡色心再起,刚想收手,一道声音突然喝道:“退!”
这声音温和却有力,在王罡身前竖起一层光障,将他的拳头拦住,而后劲风一扫,将他猛推出去!木窗炸裂,王罡从店内飞出,摔在道上滚了几个跟头,尘土飞扬,鲜血喷溅。
沈棠蔌手中折扇止住嗡鸣。他侧身一瞧,出手之人站在店门口,一身白底立领弟子袍在风雪中平整不苟,袍摆绣着的那簇金梅很是应景。
“!”熟悉的梅梢扎了眼,沈棠蔌瞳光轻颤,如堕旧梦。
王罡被震断了几根肋骨,挣扎着爬起,庞然怒气在看清男子面容后尽数化为忌惮。他踉跄后退,颤声道:“宣、宣师兄。”
“你我并非同门,你看着还年长我一轮,我做不得你师兄。”宣清无转身看向沈棠蔌,“夜间歪邪横蹿,肆意欺人,公子若不介意,可与我同坐。”
王罡闻言咬牙,却只得狼狈退开。
沈棠蔌松开攥紧的左手,将手连带掌心的血迹一起藏入袖中,咬紧的齿关也倏地放松。他莞尔道:“好呀。”
宣清无入店,与沈棠蔌互相见礼,两人在一方空桌落座。宣清无转头叫堂倌煮茶时,沈棠蔌眼皮低垂,遮掩住那一瞬即逝的诡异绯光。
街上空无一人,王罡拖着剧痛往前走,神元宗首徒宣清无现身相助,纵使他再不甘,也不敢久留。待拐过一道巷口,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狠声道:“小贱皮,你不会次次都有好运气!等我找到机会,看我不把你玩烂,再让你血肉尽碎——”
“好事何须等来日,我这不就上了门?”
华丽轻佻的男声掠过眼前风雪,王罡只觉得脚腕好似被火蛇爬过,瞬间被烫烂一层皮肉。他痛得惨叫出声,因这诡异的气息而浑身颤栗,惊惧道:“谁!”
前面算楔子,因为单独一章字数太短,所以就和第一章正文放在一起。关于受杀师尊,攻杀受,后面会展开讲。
碧穷山:本来最开始叫的是穷碧山,后来默念一遍,改掉了。
一些温馨提示(暂时想到这些):
①沈棠蔌受,雪重殊攻,不算年下。
②非认真传统严谨的修仙文,有私设。
③会有回忆篇幅(插叙)。
④后有囚那啥禁的桥段。
⑤随榜单更新。
⑥看文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身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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