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不会很打扰哥哥吗？”柯炤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温也直接伸手搭上柯炤的后背，强行将他往自己房间里推，“别那么多话，快去。”
“咳咳咳——”柯炤象征性的反抗了两下，最终还是顺着对方的力气往浴室走。
推着柯炤走的时候，手心传来的温度很冰。
他记得柯炤的体温一直是偏高的。
把柯炤塞进浴室，温也打开窗户朝外伸出手。
不到十秒，刺骨的寒冷让他倒吸着气儿缩回手，关窗的时候肤色已经开始发青。
温也搓了搓冻到发麻的手。
吃过药，耐心等待药效上来的时候，他刷着手机上的维修热水管道的信息。
不知道这种天气能不能找到上门的工人。
还没找到合适的师傅，浴室里忽然响起雾闷的声音，混在水声中，有点听不清。
“阿也哥哥，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换洗衣服？拜托了。”
“当然可以。”温也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起得太急，钝痛扩散的感觉差点没让他再一次栽在地上。
“卧室进门左手边，地上有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的衣服都是干净的。”
“好。”
柯炤的房间意外整洁，地板擦得锃亮，墙角摆着两个哑铃。
行李箱虽是敞开着的，但里面的衣服叠得非常整齐。
温也留意到床头柜上有药瓶。
小心翼翼的凑近看了一眼，有抗排异的药物，也有安眠镇定类的药物。
原来柯炤需要靠药物入眠吗？明明平时看上去那么朝气，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
他没再继续看，继续在箱子里翻找衣服。
打开装贴身衣物的小盒子时，映入眼帘的物品有些扎眼。
温也正准备拿东西的手骤然停滞在半空中。
视觉冲击力很大，足足愣了十几秒，温也才回过神。
他抿了一下唇，目光转向别处。
……柯炤再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会自己处理是很，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柯炤有把私人物品收好，是他擅自打扰才无意看见的。
或许是相识太久的缘故，温也经常会忘记对方早就长大事实。
温也折回浴室门口，敲门后便自行进去。
洗漱区和淋浴区有浴帘隔离，温也把衣服放在外面的架子上。
透过厚重的浴帘，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剪影。
平时柯炤穿着衣服时，温也只能感觉到柯炤比同龄人稍微健壮一些。
这种时候，流畅的肌肉线条才一览无余。
还有……
同样作为男性，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也难免有些奇怪的胜负欲。
明明小时候的柯炤是那么娇小。
“阿也哥哥要用卫生间吗？我马上洗完。”
柯炤冲洗泡沫的动作骤然停下，隔着浴帘，影子慢慢转过来。
“不用，”温也及时收回目光，“衣服给你放在架子上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浴室。
药效上来的快，躺回枕头里的时候，全身几乎没有残余的疼痛。
温也拿起枕边反扣着的书继续阅读，昨天晚上马上要看到主角推理的情节，但因为太困脑子转不动，只好先睡觉。
正聚精会神的沉浸在书中世界，浴室门“吱呀”一声响。
温也放下书，抬头。
只见柯炤站在门口，正擦着头发上的水，短袖紧紧贴合身躯，抬手的时候，大臂的肌肉尤其明显。
“有吹风机。”温也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
“谢谢。”柯炤说着大步朝柜子走去。
温也见他动作笨拙，拿起吹风机半天也没找到开关，“往上面推一下就打开了。”
“我看看。”柯炤若有所思的研究者手里的机器。
突然，机器毫无征兆的运作起来，“哇！”
扑面而来的热流，柯炤赶紧把吹风机拿远，手忙脚乱的关上。
“离远一点再开，不能贴着脸用的。”温也再也坐不住，从床/·上弹起来，赤着脚快速走向柯炤。
“不吹也行，多等一会儿就干了。”
温也没等柯炤放下吹风机，先一步夺了过来，“坐在地上。”
他命令道。
柯炤乖乖听话，面对着温也，坐在地板上。
“背对过去。”
温也坐在床边和柯炤形成高低差，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拨散湿粘的长发。
柯炤的头发软而不失光泽，偏丝质毛。
温也一边拨弄一边想道。
“不考虑剪短一点吗？会更方便。”吹了半天，浓密厚重的头发还是潮湿的，温也不禁问道。
柯炤：“从小就是长发，习惯了。”
温也想起来小时候柯炤是模特，因为长相出众，男女服装拍摄都能接，所以中性一点的发型更有利于工作。
柯炤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觉得碍事？那我待会儿就去剪掉？”
“没有没有，随口问问。”温也没再提这件事。
其实给对方吹头发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温也很享受这种照顾别人的感觉。
想起来他捡到的残疾小猫，必须依赖他的饲养才能活下去。
现在的柯炤，就像那些小动物一样，离开他很难自理，甚至连自己吹头发都不会。
关上吹风机后，温也又揉了两下蓬松软和的脑袋，“好了，起来吧。”
柯炤应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小幅度回头，悄悄观察了一眼温也的表情，努力压住唇角上扬的冲动。
他意识到，似乎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柔弱，阿也哥哥就会对他更加照顾，平日里的傲娇系统也会大幅度失灵。
“谢谢，”柯炤甩了甩脑袋，伸手捋了一下头发，“那我先回屋了，哥哥吃了药要好好休息。”
“嗯。”温也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他原本以为柯炤会再多粘他一会儿。
等柯炤走了，温也才意识到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很不符合他平日行事的逻辑。
-
年关将至，温也这段日子每天都在帮家里置办年货。
和柯炤相处的时间也直线增加。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天天形影不离，就差睡觉的时候没黏在一起。
车内暖风开得很足，外面温也抱着平板，一项项核对任务清单，“给亲戚订酒店房间，完成。调整年夜饭菜单也完成，给表弟表妹的东西也买了……我想想还有什么事。”
正念叨着，副驾驶凑过来熟悉的气息，“记得以前过年，哥哥都是跟着干妈回县里过得，现在怎么改成他们过来了？”
“因为我妈现在成她兄弟姐妹里混得最好的一个，所以改成他们过来，”提起母亲，温也的语气非常自豪，“好像事儿都办完了，总算可以躺在房间里好好打游戏了。”
温也长舒了一口气。
打开手机，温也看着公寓的监控数据。
负责清洁喂食的阿姨刚走，食盆还是满的。
这段时间他完全没去看过“乐园”的情况。
照顾柯炤的乐趣和满足感，比饲养动物要大得多。
“阿也哥哥在看什么?”
身侧，冷不丁传来柯炤的声音，温也赶紧将手机息屏，“怎么了？”
他不太想让柯炤知道这件事。
“交警来了。”柯炤指了指不远处两个穿着警服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给一辆黑车贴单子拍照。
温也这才意识到车还在停在路边，瞬间像见了天敌的小兽，连忙坐直扣好安全带。
启动车子的下一秒，玻璃上响起有力的叩击声。
温也急忙摇下窗户。
“这儿不能停车，赶紧走。”交警的声音带着点口音，态度凌厉。
“好的好的，马上就走。”温也的声音礼貌中带着一丝胆怯，说完又补了句“不好意思”，这才关上窗户。
重新上路的时候，温也又一次开口，“对了，我下午要去见一个朋友，你要和我一起来还是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
“大学里的同学吗？”柯炤顺口问道。
“不是大学同学。是……”说到这儿，温也迟疑了一下，他想到圣诞节那天，柯炤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抛弃他的事情。
“是在县里老家认识的，就是我爸妈刚离婚那会儿，我不是被我妈送回老家上学了吗？”说完，温也观察着柯炤的表情。
柯炤表情茫然，似乎在记忆里不断寻找着这段经历。
“记不起来没关系，反正就是和你分别的那段时间认识的，”温也不想刺激柯炤回忆以前的事情，连忙打断，“他因为工作正好来到这边，就想着正好见一面。”
“那我要一起去，我还没见过阿也哥哥的朋友。”
“那我待会儿和他说带你一起去，”温也见信号灯变绿，摸手机的手又缩了回来，“还有一件事，我朋友他，可能会带男朋友一起来。”
“啊？我还以为哥哥说的朋友是男的。”
“…就是男的。”温也的声音很低，底气不足。
说完，车内陷入死寂。
余光里，他看见柯炤的表情惊愕。
温也又补充道，“虽然我和他不是同类，但是作为朋友，他是个不错的人。”
说完，他似乎感觉到柯炤脸上的惊愕减少了几分。
“要是介意的话也没关系，我自己去赴约就行。”
“我没说介意，”柯炤回过神，赶忙接道，“只是稍微有点惊讶。不过阿也哥哥和他怎么认识的？”
“当时放学回家的路上经常会见到他，加上住的近，一来二去就熟了。”温也回答的平淡。
-
下午，温也带着柯炤准时抵达市中心最大的商业广场。
临近春节，来往的几乎都是放寒假的学生，着装五颜六色，给冷素的冬日添了些活力。
温也拿出手机看着消息，忽然，视线边缘闪现过一个高个子的男性。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带着墨镜穿着无视季节，潮到多看一眼就会得风湿的男人迅速走过。
“林徊！”温也及时喊出对方的名字，招了招手。
极度潮流的男人倏然停下脚步，回头朝温也大步走来。走路时，露膝裤子上挂着的铁链叮当响，超高饱和度的粉色露脐装格外抢眼。
“正说你怎么还不来呢。这是？”
“柯炤。以前和你提起过很多次。”温也介绍道，“柯炤，这个是林徊，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朋友。”
林徊摘下墨镜，凑近打量着柯炤，浓烈的香水味萦绕在三个人之间，“这就是当年，让好学生旷课连夜坐火车都要去找——”
温也及时拽了一下林徊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柯炤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你的名字耳朵听出茧，第一次见到本尊，想多观察一下，”林徊说完重新站好，和柯炤拉回礼貌距离，转向温也，“走吧，外面好冷，进商场再说。”
“你居然也会知道冷。”温也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再怎么说我也有神经系统，当然会觉得冷。”林徊回道。
三个人进了一家肯德基，足量的暖风下，温也脱掉外套抱在腿上，“你不是说会带你对象一起来的吗？”
“吵架了，就没带过来，”林徊耸了耸肩，“不过本来感情也不算深，可能不久之后会换，不见也不算可惜。你现在在读大四？还是大三？是不是快毕业了？”
温也：“大三。我那破专业要读八年，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呢？看你朋友圈发的，说不想再在剧组跟妆，那现在在做什么？”
“被一个当红小偶像包/.养了，”林徊说得非常轻巧，意识到温也表情错愕，又赶忙改口，“被小偶像的团队高薪挖走当私人化妆师的意思，今天也是因为他要来这边演出，所以我才有机会溜出来找你。”
“我知道。”温也一直知道林徊用词比较放荡不羁，但猝不及防听见还是震惊了一下。
刚想继续和林徊说话，忽然留意到一直以来开朗活泼的柯炤有点沉默，似乎无法加入他和林徊的聊天。
“柯炤。”温也叫了叫他。
柯炤立刻坐直，仓皇道：“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要喝什么？我去买。”
温也刚想说不用。
他记得小时候，柯炤被家长打得时候，第一反应是笑着道歉。
这种讨好的行为让人心颤。
林徊先一步开口，“诶，小柯炤这么好啊，那我要拿铁咖啡。”
“阿也哥哥呢？”
“我不喝。你坐着就行，林徊想喝什么让他自己买。”温也把两个人的份一起拒绝。
“嘁，温也真小气啊，就让你弟弟帮我买个饮料而已。”林徊不耐烦的砸了一下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点单机前的队列，“等我一会儿。”
温也看着林徊不情不愿的身影。
完全没注意到，柯炤唇角闪过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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