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天空上升起橘色光芒,清晨的微风拂面而过,吹起一切轻如鸿毛的物什。藏在山林间的鸟儿在鸣唱,来回一声声在空灵处呼唤。
空荡的圆座跪上双膝,朝阳从佛像身后四散而开,沐浴在光芒中的男人慢慢闭上眼睛。
微风吹起的碎发在眉眼间荡来荡去,沾染上水润后终于在眼尾安分下来。光芒穿透金红色念珠,胸前合掌的双手在瑰丽流转间也岿然不动。
钟声穿破云霄,静谧山谷里回响起袅袅梵音,遥远处传来跑动声,一个小女孩捧着罐子一步步跨上石阶。
佛光大盛,累累伤痕在阳光里一点点弥合。
小女孩捧起罐子,男人躬下身子,掌心向上叩拜在佛前。
***
“我他妈怎么这么紧张啊,不行又想尿了!”
“伸手要红包也他妈得我教?你吃的时候怎么那么会吃!”
“哎哎哎再敢戳一个信不信把你当气球挂上面!”
“老斑——!喜字上的蝴蝶掉了看不见?!”
“刚收拾干净这是谁又拿出来了?虎子——!把这些凳子藏了!”
“你还会放得很!一会儿全给你录里面了!”
许许多多野鸭子在清澈湖泊里游弋,空旷青草地里到处都是高低错落的金色气球。五彩缤纷的花瓣铺就了一条路,从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带打盹的铁门一路延伸到红砖青瓦里。
弧形红色纱幔围绕住砖瓦院子,金色气球宛如天灯般飘荡在屋顶上空,各色鲜花在角角落落释放着香气,引得娇嫩蝴蝶停留在每一个红色喜字上。
往常安静的小院此刻哪哪都是人,就连房顶都坐着几个能叫上名号的专业摄影家。
人人嘴不停手不停,简单的接亲流程硬是弄得像婚礼现场一样,尤其是身穿迷彩装来回穿梭的人,帅的那叫一个手脚勤快。
外面吵闹,可屋子里却安静极了。十多个身穿统一灰色六件套西服的闲人看一看从窗户前跑过的苏梦,又被于曦荡在高跟鞋边的礼裙吸引目光,刚想喊一声小心别被绊倒,又被电影里的“武打明星”石昊给逗乐。
正想扭头调侃,结果扫过一个方向后又立刻朝其他人挤眉弄眼努嘴示意。
本就不大的屋子此刻被鲜花气球包围,连钢琴四脚都缠绕了白色花朵。金边刺绣小动物爬满了洁净的床,男人就在盎然里躬身而坐。
一身黑色西服很绅士优雅,腕表也精致内敛,就连左胸前的白色胸花都精美无比,无论是身型还是容貌都张扬的无可挑剔。
然而男人像要出嫁的新娘一样被藏走了皮鞋,只穿一双黑色袜子踩在白色地毯上。
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相框,背景是一座遥远雪山,山巅白雪被阳光映照的如火一般,伫立在清澈泉池前的男人回眸看来。
容貌似白雪,笑容似骄阳,健康的似是溢平川的源头活水。
男人对着视线自顾自笑,忽然间又莫名其妙收了笑,正一正胸花又垂头清清嗓,按压几下早已经不发响的指节,又捞过水杯大灌几口。
“再喝你他妈得跟清竹抢厕所,早知道准备点儿镇定剂了,给你们一人来一针。”
“还十分钟就到,该放水的趁现在赶紧去一趟。”
“昨儿他们也一晚没睡,知道多夸张不?勋子和老周看了一晚上书。”
“才子也没睡?”
“没。”
“不是说睡了?”
“睡个屁,刚市长儿子说漏嘴了,说看了一晚火影忍者。”
“......”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下一瞬全笑起来。不是只有这边反常,相距不远的客厅里也同样奇怪。
男男女女将能坐的地方占满,聊天声很热闹,可是沙发隔离出来的范围却异常安静。
长沙发中间端坐一位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画了淡淡妆容,佩戴了白玉饰品,浓密长发用一支白玉簪盘起,并拢的双腿斜在一侧,格外美丽端庄。
旁边坐着一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英俊模样里的岁月痕迹俨然是另一个房间里的老版,而更加相似的大哥坐在短边沙发上,一身松枝绿军装威严又霸气的彰显了家族荣耀。
另一个长边沙发上端坐了一双人,都穿着板正西服,正襟危坐的他们视线下垂,对传递而来的搭话充耳不闻。
茶几被挪到电视机前,由一个大红色喜布覆盖,酒红色木质长形托盘里摆放了五个绑有红色绳结的黄色小葫芦,还一个托盘里放了五个白色玉盏,因为不到时候此刻干干净净空着。
“嘟嘟嘟嘟嘟——!”
“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
“嘟嘟嘟嘟嘟——!”
“快——!新郎官来了——!”
“新郎来了——!”
“礼炮!”
“嘟嘟嘟嘟嘟——!”
整个院子被冲锋号和吼叫充盈,乌泱泱的人全往大门外跑,霎时间里里外外热火朝天,留下不能踏出门的人心若擂鼓。
漂亮女人们似一道□□,年轻男人们手持礼炮像少年一样原地蹦跳,年龄大的人站在院子中央左右挪动脑袋往远处看,身穿军装的人举起.枪.支严正以待,里里外外将挂着大红喜字的铁门围堵的水泄不通。
被鲜花点缀的一辆辆黑色豪车绕过湖泊穿过铁门,金色气球瞬间挣脱束缚,满目都是飘浮而上的天灯。
“嘟嘟嘟嘟嘟——!”
旋转的轮胎掀起花瓣,四面八方响起如鞭炮的破空声,上升至半空的气球跟随头车的步伐爆炸出漫天花瓣。
车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壮观景象像是踏入了褫夺思想的幻境,大脑变得混沌,娇嫩从窗外飞扬进车内,芳香又令人心醉神迷。
“我靠......千万别告诉我是他妈.枪。”
“仿真吧,就算真的也不可能是子弹。”
“啧啧啧够浪漫啊,个个嘴上说简简单单,实际里头藏了干货呢。”
“院儿后头停的东西一早就说明不简单了,你还真信那几张嘴。”
“我怎么这么兴奋,你摸我手是不是冰冰凉透心凉。”
“呼——老娘腿有点儿抖。”
一辆辆车稳稳停下,车门打开的下一瞬年轻人通通拧转礼炮,新郎官在花瓣绽放中终于出现。
耀眼笑容恍若夜晚偷走的清冷弯月在白日释放出光亮,一身深蓝色西服像月光带来的璀璨星际,点点繁星通通藏匿在胸口的白色小苍兰中,而美丽的极光编织成洋桔梗攥握在手中。
古堡里被重兵把守的高贵王子拾阶而下,漆黑光亮的皮鞋扬起花穗,风在欢呼,簌簌抖动的青草在膜拜,数双瞳孔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惊人风姿。
“大伙儿说,咱新郎官帅不帅——?!”
“帅——!”
“里面的帅还是外面的帅——?!”
“外面的——!”
“想想清楚哪个帅——!”
“里面的帅——!”
“能不能改口——?!”
“能——!”
“咋改——?!”
“红!包!拿!来!”
围堵在门口的英雄好汉全伸出手,新郎手握捧花满面笑容看向身后,穿着灰白竖纹六件套西服、肩挎黑包的接亲团齐齐上前。
烫金红包从包里掏出,挨个有序地放进手中。送一点挪一点位置,好不容易护送新郎官进入大门,谁承想一张长木桌横亘在门里挡住去路,一男一女气定神闲地站立在两侧。
一身笔挺军装帅得格外咄咄逼人,而这不是重点。
接亲团护住新郎官后退两步,满头黑线看着来者不善的苏梦和严林。
“说!几个红包才能过!”
“买路财也得先退回去再说!”
“......”
完全被掣肘的接亲团退到门外,下一刻拿了红包的人又一窝蜂涌上来伸出手。定睛一扫,好家伙,前面的红包打了水漂。
为了能够顺利索性每人又给出两个,行为毕恭毕敬,嘴上天花乱坠的好话也不要钱往外砸。
等到一圈终于给完,接亲团笑呵呵揽住新郎官就要往里进,结果带头的罗虎手一挡,仰头大喊。
“大伙儿说,大喜日子单数能不能行——?!”
“不能行——!”
“那我们再加一个您看?”
“加一个?大伙儿觉得寓意怎么样?!”
“奇差无比——!”
“这双数海了去!六八十十二哪门子才算完?!不如直接说多少满意,省得......”
“给!给!虎大哥放心,但我们得先说好,双数给了是不是就......”
“诶诶诶,你们都不看看形势就又是叫嚣又是谈条件?照这态度那咱今少今儿可出不了这门呐!”
“嘿——?!老娘这暴脾气,故意刁难是吧?你们怕是忘了今少出阁落谁手里吧!”
“嘿——?!你们怕是没看见游总还没进到阁里吧!”
“......”哑巴了。
寡不敌众,单薄的接亲团齐齐抿嘴看向老大。
死命忍住笑的新郎官从一旁挎包里取出三个烫金红包递到身前:“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各位英雄长缨在手,不知道这个双数寓意能不能打开第一道防线。”
“......”路直接被掘了,门口鸦雀无声。
几个屋子里都传出笑声,两边气势陡然翻转,接亲团颇为神气地昂起胸膛,捞出打了水漂的又准确数出三个一路给出去。
大开的第一道防线聚拢到两侧大声起哄,苏梦敲了敲桌上没有五官的人像轮廓板,高喊:“新娘子千叮咛万嘱咐,说载歌载舞得看人!要逼急了咱新郎指不定连婚礼都撂挑子,回头跑了的话又得麻烦弟兄们!”
人群拢住嘴纷纷朝屋子里高呼恨嫁,游弋再次往右边顾盼,青砖碧瓦遮挡下什么都看不到。
但没想到起哄声刚停,里面就传出回喊。喜悦带了气势,劲儿劲儿的招人想不管不顾往里冲。
“撒泼打滚寻死觅活都不想见识吧!今儿就是绑也得绑来掀了这盖头!”
满院爆发大笑声,里里外外热火朝天地回应:“得嘞——!”
“新娘子放心!今儿这门虽不好进但没有出的道理!”
苏梦:“相同颜色结果不一样,提示必须用一个字来描述,不能直接写名字也不能重复,五官贴满再附带六个红包就能过。”
游弋拿起毛笔:“有其他?”
“没错。”
桌上放了一沓红纸,游弋取过一张又蘸好金色墨汁,下一瞬欢快音乐响起,身穿灰格子西装的“伴娘”们头顶漂浮着气球跑出。
接亲团:“???”
两侧人不由分说拿走装有红包的挎包敞在桌上,然后七手八脚凑近接亲团,没给任何反应时间就将丝绸粘满了全身。
五种颜色的气球分别漂浮在头顶,脏字刚要往出蹦,又没给反应地被推着往院子里走,眨眼功夫桌前只剩下新郎官。
“棠棠跳的时候小心别崴脚啊——!”
“老娘现在把话放这儿!今晚喝不了的叫声娘再爬着往出走!”
李棠取下肩上西装外套砸进人群,又解了高跟鞋丢在墙角,穿一身性感礼裙光着脚开始跟随“伴娘”们跳起来。
“......”剩余接亲团面面相觑,矜持不到两秒,噗嗤笑着也不管不顾扭动起身子来。
“先来个简单的。”苏梦用只有周身能听到的声音说,“棠棠右手挂着的气球藏了鼻子。”
严林拿着手持投影仪对准红纸,游弋快速写下字——花。
话音落,右边看不到的地方响起出膛声,同一时间人群里的红色气球瞬间爆炸。
游弋:“......”好吧,红色代表了花朵。
脸上全是灿笑的沈容刻高举双手,扭动着身体朝桌子舞动而来。
整个画面洋溢满了青春活泼,游弋抿着嘴使劲憋住笑,等人走近他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跳得很专业。”
“夜店小王子称号白叫的?有长辈在这还是收敛的,今晚哥带你好好浪浪。”沈容刻从包里拿走一个红包,捞起系在破损气球上的卡片高喊,“用一句诗来形容心目中的新娘!”
不清楚是不是没有理解才打错,但此刻游弋觉得是故意的。
他思忖稍许,提高声音用里面能够听到的音量说:“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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