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雪夜,寒风呼啸。
雪原之上,一座毛毡搭建的孤帐,透着黯淡的灯火光亮。
毡帐圆顶的木辐,像是已快要支撑不住即将倾踏的命运,不断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
大帐之中,灯侧的矮榻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突厥少年,胸口处的血窟窿随着呼吸起伏,一下下地带出微弱的喘鸣声。
他的身旁,跪坐着一名十七八岁的中原少女,梳着胡人发辫,五官绝美的面庞上,划着一道极深的刀痕,渗着血。
少女目光怔忡,凝视着身旁已近油枯的异族少年,一动不动。
大帐的毡帘,被人从外面用大力掀开,又重重的“啪”一声摔落。
马靴踩在绒毯上,大步靠近。
萨鹰古粗黑的大手伸到近前,带着些蛮劲地扳过少女的脸颊,将她转朝向自己,审视着她面上的伤痕。
“云桑公主——”
他的汉话带着浓重口音,“我说了,你要敢自残,我就杀光你带来的中原人。我现在是突厥的新汗、大漠的主人,你和你的中原人,都是属于我的奴仆!”
他扫了眼榻上的少年,“我答应过父汗,不会跟固亚什手足相残,但我可以杀掉他的马,用长矛捅破肚子,再用铁锤砸开头颅,让他在去往生的路上,没有战马护行!”
这是突厥人的习俗。
通向往生的灵魂需要坐骑的守护,否则便魂飞魄散,永坠至暗。
帐外,传来突厥士兵嘈杂的声响,被长矛围堵住的骏马,脖子上绕住了铁链,生生被七八人合力拽倒在地,发出惊恐的嘶鸣。
云桑喂过那匹马。
漠北难得的柰果,带着家乡的味道,固亚什费了不少工夫寻来给她,她却都总会悄悄塞几块给马儿,摸着它漂亮的鬃毛,抿着笑意,看它愉快地甩起尾巴。
然而此时此刻,帐外尖锐的长矛,齐齐刺进了马腹。
凄惨的悲鸣划破夜空,卷进呼啸的风声,泻入灯火昏暗的毡帐内。
云桑纤弱的肩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扬起头,迎上萨鹰古的视线:
“你虽成了新汗,但也要遵守大漠的规矩,我与阿什已经拜过日神,做了夫妻,你若再强逼我,都斤山的那些小可汗们就有了征讨你的理由。”
萨鹰古盯着云桑,似有所悟,语气陡添怒意:
“是你,传信去的都斤山?”
他小看了这个中原美人。
父汗一死,她就搭上了固亚什那个流着一半汉人血的杂种,跟他逃出了王庭!
王帐下最精锐的骑兵队伍,在大漠里堵追了他们六个多月,差一点儿就让他们逃出了突厥。
到底是中原皇廷养大的女子,就跟大周的那个新皇帝一样,阴险,心狠。
拿刀划破自己脸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是,就算多了那么深一道伤疤,仍旧……美的撩人心魄。
一双氤氲的秋水眸,强撑着破碎的坚韧,看得人愈发欲罢不能,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付出那样的代价,千方百计把她弄来突厥!
萨鹰古扣住云桑的颊侧,注视着少女殊艳的眉眼,怒意被浓欲淹没:
“巫觋说了,固亚什活不过今夜。今天晚上,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拜月神,做夫妻!”
他粗壮手臂的蛮力,猛地一把将云桑拽跪到了毡毯上,自己撇开袍摆,金刀大马地坐到了固亚什的榻沿上,手指攥住少女的发辫,将她朝自己摁近。
云桑失衡跌倒,身体被禁锢到男子的马靴间,眼瞧着萨鹰古抽开了腰带,连带着上面的短刀、火镰铛响而落,扔去了一旁。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浑身骤凉,挣扎起来,可又完全敌不过对方的力气。
萨鹰古拉扯着皮袍的系带,因为女孩的抗拒而恼恨起来,钳制住她:
“你有什么好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北凉野种,要不是老皇帝是你娘的表哥,想睡她、讨好她,你生下来就得浸粪池!你就该庆幸老天给了你这张脸,跟你那个妖姬娘一样,就算残花败柳了,只要肯好好伺候男人,就能有条活路。”
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摁住了少女的颊侧,将她朝自己松垮的系带处压近。
云桑用力挣脱开,却又被萨鹰古攥住了衣领,从侧面“哧”的一把撕扯开。
她慌忙拢住裂开的衣衫,心里绝望密布,抬眼望向榻上的固亚什,见他脸上布满灰白死气,呼吸开始变得一下比一下短促。
云桑知道,他就快要死了。
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满脸死气,气息促微。
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带着怨恨的盯着自己。
她们云氏,是因军功起家的勋贵高门,大周的一品公府,哪怕后来族中精英尽死、子嗣凋零,也依旧是受人礼敬的名门。
直到建武十七年,北凉突袭陇右,掳走大批官眷,母亲被救回来时,已是身怀六甲。
普天皆知,她怀着的,是北凉人的野种。
这样的耻辱,即使后来被接入宫中,封了昭容,也无法磨灭。
云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时常被别的孩子拿“野种”之类的字眼取笑。一开始,她还会向母亲哭诉,然而得到的回应,除了几句冷漠的“你自己少去惹事”,便是同那些孩子们一样的嫌恶目光。
等长大了些,才明白母亲根本不可能爱自己。
甚至当初流亡西凉,为了堕掉她这个孽胎,母亲自残身体,落下痼疾,入宫后的许多年里,都再无所出。
直到云桑九岁那年,云昭容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孝德帝的骨肉,最终却难产数日,母子俱亡。
没了母亲,云桑在宫中日子愈发难捱,也愈发的谨小慎微。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每一个人,不敢说错话,不敢做错事,渴望着被认可,极力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别人嘴里的“北凉余孽”、“蛮狄野种”,而跟其他的孩子们一样,都是大周的子民。她会敬奉皇室、移孝为忠,就像建武帝给她取的名字那样,维桑与梓,一生一世,都会敬忠故土!
她太想要有个家、有份依靠,太想要有所归属了。
所以后来,戚皇后让她以公主之名和亲突厥,她心里再如何害怕,也最终没说出那个“不”字。
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反抗的能力,也因为皇后对她说:“大周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也一直想证明自己是大周的臣民吗?如今,就是你报效家国的机会。”
可再后来,当知道和亲的对象并不是皇后骗她所说的固亚什,而是那个胡须里总带着马奶酥酪腐黏味的老汗王时,她还是后悔了。
后悔之余,又惶恐畏惧。
什么也不想顾及了。
她拉下脸去求过人。
然而孝德帝新逝,皇后恨她母亲入骨,谁又会帮她?
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甚至去求过宁策,想着两人少时的情分,想着自己曾为他瞒下的那些秘密,想着他如今已从偏安一隅的闲散郡王、一跃成了朝中辅政,就算无法阻止和亲,也是有能力帮她拖延婚期的。
她不想叫他为难,只求拖些时日,待到老汗王病逝,让她嫁给固亚什,兑现两国的和亲之约。
但宁策,还是拒绝了她。
送她出城的那日,他一袭素袍猎猎,被礼官们簇拥着兀立城楼,居高临下,如圭如璋。
灼灼骄阳之下,那双永远温润的眼眸,神色平静,淡漠疏离。
*
汗帐内,云桑被萨鹰古大力拽回身前,重新朝下摁去。
绝望的泪意,涌进了眼眶,又被强抑了回去。
塞外流亡的这些日子里,她早已明白,哭泣根本于事无补。
她攥着最后的希望:
“我到底是大周皇帝敕封的公主!你若辱我,等同侮辱大周,就不怕违背盟约吗?”
“盟约?”
萨鹰古冷笑起来,神情一瞬阴狠,捏住云桑的下巴:
“你还敢跟我谈盟约?宁策拿你换了我五万骑兵,自己当了皇帝,转过头就背叛盟约,现在还要娶南楚的公主,打算跟南楚结盟来对付我们突厥!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云桑怔住,脸色陡然变得苍白,翕合着唇:
“你说什么……”
宁策他……
“我说你这个大周公主的价钱,我早就付过了!”
萨鹰古的视线,扫过女孩白皙欲折的脖颈,又移向那双蕴着秋水的明眸,见先前倔强的坚韧被此刻刹那的怔然所替代,雾意迷茫着,愈发叫人心乱意动。
到底是难得的美人啊!
换作别的女人忤逆他,早就送去山里喂狼了!
他放软了些语气,“只要你听话,让我快活了,我也不亏待你,仍让你做我的可敦。”
语毕,再次急不可耐地将女孩朝自己扯近。
云桑身形趔趄。
颠簸混乱间,视线掠过床榻,人蓦然定住,一颗心彻底坠入了空茫。
榻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呼吸,胸膛再没了起伏。
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他被萨鹰古的骑兵用床弩射穿了胸腔,从落马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再睁过眼。
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也许,就像母亲说的那样,自己生下来就是孽障。
害己,更害人。
云桑用力吸了口气。
“你先放开我。”
她抵抗着萨鹰古的拽扯,又很快放软了下来,垂着眼,声音极低且轻:
“我……答应你便是。”
萨鹰古见她终于肯配合,又惊又喜。
中原贵女到底看重名分,自己许下了人人艳羡的可敦正妻之位,也难怪她终于动心!
他松开手,朝后支身。
烛影摇曳,帐外战马的悲鸣微弱下去。
云桑寂然片刻,缓缓俯下头,伸出手,扶在了萨鹰古的腿上。
马靴和裤绔,混杂着马汗与血腥的气味,让她想起了刚到突厥、为老可汗侍疾的那些日子。
恐惧,无助,绝望。
哪怕面上装得再镇定勇敢,夜里只要那双干枯的黑手朝她伸来,她就禁不住瑟瑟发抖,默默流泪。
可绝望到了极限,到了尽头,却也,仿佛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还等什么?不懂怎么伺候男人吗?”
萨鹰古不耐烦起来,支着肘,另一手再度捏向云桑的脸颊。
然后侧身移目的刹那,却见女孩电光火石地伸出手,从他褪落在绒毯上的腰带间“铮”地拔出短刀。
寒光陡闪,刀尖已朝他胯间狠狠刺进!
萨鹰古躲避不及,顿觉冰冷入腹,怔愣的瞬间,对上云桑的目光。
少女那双总显得氤氲柔弱的秋水眸里,此刻像是燃着两簇深幽的火苗,蕴着泪珠,水火交融地席卷着:
“我当然知道怎么伺候你们突厥男人。我是北凉人的野种不假,但也是陇西云氏的女儿,延兴六年,我的先祖,曾以十三人血肉之躯,屠尽你们燕山千骑!”
就算必有一死,也誓要与仇敌玉石俱焚!
云桑拔出匕首。
鲜血飞溅。
萨鹰古从失怔中转醒,捂住下身发出痛吼,另一手抓住云桑,将她掼去了一旁。
云桑撞到了弓架上,架子上的弓箭被七零八落地撞撒满地,人亦失衡伏跌倒下,手掌手腕被箭矢刺破,血流如注。
帐外的士兵们被萨鹰古的吼叫惊动,涌了进来。
萨鹰古被刺中了要害,自知活不了了,恨怒狂涌,用突厥语嘶着气高声下令。
云桑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只感觉无数的人围了过来,扯破的衣服被人从身后“哧”地扒落。
她阖上眼,一直强忍的那串泪,从颊边滑落。
手里紧攥着的短刀,颤抖挣扎着,用力翻转,没入了自己的胸口。
*
灭顶的痛楚渐渐消失,而随之消失的,还有浑身所有的知觉。
云桑的一缕幽魂,在黑暗中混沌浮沉。
生平第一次说出了那句“我是北凉人的野种”,竟让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曾想象过的坦然。
这一生,傻的可笑可怜,总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都没能自在随心地活过片刻。
如今这样烟消云散了也好。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云桑的魂识在黑暗中沉浮消逝,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阵刺目的光亮笼罩过来,逼得她又陡然再度睁开了眼。
金烛晃动,四周人影憧憧。
恍惚间,听见有人颂念着什么,嗡嗡的好似蚊鸣。
云桑感觉自己仍旧跪伏在地上。
相似的姿态,令得死前的记忆骤然回笼。
她挣扎起身,却被身上厚重的华服绊住,踉跄歪倒。
“啧。”
身旁传来一声微微压低,却又显然想引人注意的咂嘴声,不掩鄙夷警示。
远处的颂经声,停了下来。
跪在大殿最前方的中年贵妇,转过头,蹙起眉:“怎么了?”
云桑歪身撑着地面,稳住身形,意识仍在恍惚。
身旁那位发出不满“啧”声的少女,扬头接话道:“是云桑,她刚才打瞌睡,栽到地上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了过来。中年贵妇的目光也在云桑身上停留了片刻,皱眉转回头,示意僧人们继续。
云桑跪坐回原处,抬起头,见此刻所处的殿宇高大空旷,却没有色泽华丽的塑像或藻井,正前方祭台后排放着许多刻着名字的牌位,四下金烛明灯长燃,映着殿壁四侧的千里江山图。
她认得这里。
陇西奉贤祠,大周唯一一座的君臣合祀祠。
记忆里,除了七岁那年伴驾来过一回,便是十五岁笄礼之后,跟着舞阳长公主和其他宁氏皇女来的那次。
再低头看身上衣饰,俨然是笄礼那年来此的装扮。
僧人们的诵经声,渐渐停歇。
宫侍引领着僧人行礼退下,候在殿外的婢女们躬身而入,各自扶起自家主人。
云桑也被搀扶了起来。
她认出了自己的侍女秋兰。还是一样的白净面庞,说话带着关切与小心,低着声:
“郡主刚才没事吧?奴婢在殿外担心坏了,又不敢进来,都怪这裙子不好……”
云桑望着低头为自己整理裙裾的秋兰,心中五味翻涌。
七个月前,她们才在都斤山下分别。主仆二人相顾落泪,都明白那一别,从此就是生死相隔。
可眼下,秋兰还好好地活着。
这时,最前面的中年贵妇,当朝的舞阳长公主,被女官们簇拥着走了过来。
“适才太失礼了。”
舞阳长公主苛责地盯着云桑,“明明入殿前千叮万嘱,此处供奉太祖与大周的开国功臣,不容怠慢,你倒好,竟敢打起瞌睡来了。”
秋兰忙伏地道:“长公主明鉴,郡主刚才没打瞌睡,奴婢在殿外看得明白,郡主活动腿脚时被裙摆绊倒了,是这裙子……”
“放肆!”
先前控诉云桑的那名少女,走近过来:“区区婢子,竟敢接我姑母的话?等出了祠庙,必让礼官掌烂你的嘴!”
随即又轻蔑地瞥了眼云桑,转向长公主:“姑母当初就不该听父皇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带来祭拜先祖!有些人本就非我族类,谁知怀着什么心思,做事自然敷衍。”
长公主投去制止的眼神,语气却没听出什么愠意:
“行了,乐盈。“
乐盈见姑母不以为忤,愈加来劲:
“我说的是事实。”
她举起手里的鎏金双鸾玉柄扇,轻轻摇扇着。
这是东齐皇室的宝物,齐亡后辗转落入大周皇族宁氏之手,乐盈知道很多人眼馋,便先一步向父皇讨了来。
玉柄剔透,玉间金丝流彩,晃得人眼睛疼。
云桑也因此,终于记起来了这一日的种种。
这一年,她按习俗回陇西祖宅举行笄礼,之后又奉旨,随主持笄礼的舞阳长公主,以及从泾阳来的几位皇室女,到奉贤祠祭拜。
祭拜奉贤祠,需着正式礼服。因她先前笄礼的缘故,秀织院奉御命提前准备,包括这次祭祀所用的礼服,皆是圣上亲选的霞云织锦所制,流光折耀,玉色动人。
于是祭祀的前一晚,乐盈找到云桑,语气不容拒绝:
“你跟我换礼服吧!父皇赐给我的扇子,配霞云织锦的衣裙正合适。我是大周的公主,前去祭拜开国太祖,自是要拿出最精致好看的一面,方显诚心郑重,你又不是我们宁家人,随便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云桑答应了。
可谁知乐盈换过来的礼服很不合身,里衬和下摆的面料又过分软塌,极易缠裹腿踝,云桑后来出殿下台阶时,还曾踉跄跌了一跤。
彼时乐盈也如现下一般,挑着眉,一脸鄙夷:
“非我族类,难怪心都不诚,非要在太祖祠庙前丢脸!”
眼下,乐盈摇着扇子,依旧全然不以为意。
她知道云桑不会敢说些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这丫头的性格,平日倒也罢了,反正安静不多话,可一旦被人提及她那见不得人的身世,总会立刻小心翼翼起来,低着头,不敢反驳半句。
乐盈心里笃定,这丫头就算明知吃了哑巴亏,也不敢说些什么!
正暗自得意间,却见云桑缓缓伸出手,将伏跪在地上的秋兰拉了起来。
乐盈手中的动作一顿。
云桑抬起了眼,神色平静:
“我是外族人的孽种,那又怎样呢?”
少女的嗓音,还是众人熟悉的轻软,五官也仍还透着纯净清明的稚意,可那双一向怯垂着的秋水眸,却仿佛冬日檐影下的冰棱,映到日光,陡然刺芒钻冰般的锋利起来。
“我此番是奉了圣上御命,前来祭拜大周先贤。”
云桑看着乐安,“殿下刚才的话,是想说自己比圣上更能洞察秋毫、识破我的异心,还是想说圣上原就明知我非族类、心无诚意,所以故意让我过来亵渎祭祀,轻辱先祖?”
“我……”
“你……”
乐盈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求救似的转向舞阳长公主:
“姑母……”
另一侧,云桑却已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俯身拢了拢裙摆。
也不管会不会显得失仪,拎着裙角,拉过秋兰,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中,转身径直离去。
开坑前再加几句阅读提示——
1)男女主有亲戚关系,无血缘,男主是女主表舅/养父的侄儿。
2)女主前世嫁过人,今世也会有好几任未婚夫,某些未婚夫(暂不剧透)会死在男主手里,接受不了设定的宝宝慎入。
3)背景架空,参考了南北朝,但不考据衣食住行的具体细节。女性地位没有程朱理学之后那么低,北朝相对南朝更开放。v脖上有地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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