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才出四季冰川没多久,便收到另一小队陆英叶茯苓等人的传信,已成功完成任务,取得赤阳花。
本商量着各自直接回玄天门,但付云中心念十年前堂庭山除妖母亲失踪一事,需前往无垠岛见叶暄一面了解当年事情的始末。
而叶茯苓此前也多次收到父亲的信,牵挂着她和付云中这个侄儿,索性不如趁此次机会回家一趟,解一解父亲的思念忧虑之苦,省的他三天两头地来信问这问那,打扰她修习功课。
晏安这个阔公子富少爷更是好不容易下山放风一回,既无家中长辈唠叨念书,又无学苑师长鞭策练功,只想敞开怀肆无忌惮地大玩一通。
他们任务完成得顺利,算一算时间,离原先任务给定的期限还有段时日,暂做停留休整几日也不打紧。
是以晏安提出找个地方会合之后,三全其美,一拍即合,大家一齐商定了在海边小城澜州的登云楼会面,之后各忙各的事去,也方便。
澜州虽是一座小城,却不失繁华,有种偏居一隅的安逸,民风也淳朴开放,街上随处可见黄发悬鼻装扮别样的外乡异域人。
付云中这一队赶到澜州时,恰是黄昏,澜州长街华灯四起,别有一番风情。
宋寻拉着墨辛逛得不亦乐乎,在各个摊子小铺前游走赏看,什么都觉新鲜,珠花、玉器、灯笼、面具、新奇的玩偶、有趣的杂耍,应有尽有,哪怕她们不买,只是看一看摸一摸,摊主都乐笑开花,热情招呼恨不得将自家东西白白送出去。
前面两个姑娘小仓鼠似的在人群里穿梭来去,后面两位清风朗月的公子盯着不敢有片刻分神,生怕一挪眼就把人给跟丢了。
“两位姑娘,要糖葫芦吗?我这儿的糖葫芦酸甜可口,新鲜得很呐!”
话刚落音,一串糖葫芦就被递到眼前,颗颗硕大饱满的山楂被糖浆包裹着,惹人眼馋心馋。
宋寻摸了摸腰间,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摊主,颇难为情道:“此次出门急,未带银钱,实在不好意思。”
谁知摊主又取了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很自来熟地说道:“不要钱,算我请二位姑娘尝尝鲜,二位可是修仙之人,第一次来澜州?”
宋寻诧异:“这你都看得出来?”
摊主眉开眼笑:“澜州往来的人多,修仙之人我也见过不少,方才见二位的气度就觉得像,果然如此。”
对方坚持相送,宋寻便不再客气推辞,与墨辛一人接过一串糖葫芦,道过谢后继续听他讲:“说起来咱们这澜州也是受仙人庇护才有如今百姓的安居乐业,不然这座城早在百年前就灭亡了。”
宋寻问:“这是为何呀?”
摊主道:“我也是听祖辈们说的,一百年前澜州突发瘟疫,几乎一夜之间病殍遍地,满目疮痍,死气蔓延。可突然有一日天降霞光,地上不知为何竟长出了仙草,感染疫病的人吃了那仙草很快就好转了,慢慢地澜州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但又不同,因为自那以后澜州城似乎格外安宁祥和,附近几座城池时不时地有妖作乱,而澜州却从未有过,连匪盗都不敢生事,一定是有仙人庇佑啊。”
也正因如此,澜州城百姓才会对来此地的修仙之人格外敬重热忱。
话说着,付云中也跟了上来,祁震听闻不免惊叹,问道:“还真有如此奇事,可有人见过那仙人真容?”
摊主摇头:“不曾见过,许是仙人不愿露面。还有更奇的呢,就在前几日,有一窝山匪不信邪来城中闹事,回去当夜自己人就打了起来,伤的伤残的残,这会儿都还躺着下不来床呢,可不就是被仙人所罚,罪有应得。”
宋寻觉得玄乎,但若不是有仙人在暗中保护,这桩桩件件的该如何解释?
付云中一边听着,一边掏出两颗灵石给摊主递过去:“这是两串糖葫芦的钱,请收下。”
摊主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说好的请二位姑娘吃,哪能又收钱的呀,更何况公子这两颗灵石足够买下我全部的糖葫芦了。”
付云中道:“老伯做生意不容易,且安心收下,也好早点收摊回家歇息。”
摊主笑着收了,又道:“若是喜欢不妨多拿几串?”
宋寻亮晶晶的眼眸看向付云中,小声询问道:“可以吗?”
灯光下,少女一身姜黄衣裙明艳动人,她显然爱吃甜食,两眼放光盛满期待的样子成功将付云中逗笑。
“那我就不客气啦!”
见他点头,宋寻喜不自胜,取了一串递给墨辛,又给自己多拿了一串,嘴里咬上一颗甜滋滋的山楂球,心里也甜滋滋的。
墨辛悄悄给她使眼色,往她怀里塞了几颗灵石,两人兴致勃勃地举着糖葫芦继续往前逛着。
付云中依旧不急不缓地跟身后,祁震与他一道,忍不住说:“你觉得这百年间一直守护澜州的仙人会是谁?能以一己之力解全城疫病,想必修为境界不低,可我们却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付云中道:“有这等修为,若有意掩藏身份不想让人察觉也并非难事,说不定此人就在城中,兴许还和我们碰过面擦肩而过呢。”
祁震觉得此话很有道理。
四人的身影连同声音渐渐隐没在喧嚣人海。
摊主看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方才那两位公子气宇轩昂通身正气,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必定也是仙门中人,他想到那位护佑澜州的仙人应该也是如此,顿时肃然起敬了起来,手里捏着两颗珍贵的灵石,心中感叹着今日真是好运气。
另一边宋寻见前面一堆人围着,好奇心使然,拼了命挤进去看热闹,却在拨开人群的瞬间冷下脸,啐了句:“真是晦气。”
她哪里知道在澜州这种好地方居然还能碰到那几个忘恩负义差点害死他们的杂碎。
人太多,他们激昂兴奋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勇猛,如何斩杀四季冰川中的雪兽取得至宝,正沉迷在路人围观景仰的目光中,压根没注意到宋寻,她也就静静看着对方表演。
“眼看那头雪兽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人吞入肚中,只见我师兄,万墟宗少宗主樊春尘一跃而起,剑啸四方,一招就把雪兽劈成两半,而那两个玄天学苑的弟子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说得最起劲的当属俞朔,为了恭维樊春尘简直毫无下线。
小师弟容兴身为此事的亲历者之一,最知道整件事的经过,真相如何,也最知道他们几斤几两,根本对付不了雪兽,他想要制止俞朔不让他说下去,却毫不意外地挨了对方一记警告的白眼。
宋寻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手里捏着的糖葫芦竹签“啪”的一声被折断,但在这场热闹里掀不起丝毫波澜。
周围有人称赞,也有人质疑:“你可别忽悠我们几个小老百姓,我们虽不修行不懂行,却也听说过玄天门的威名和事迹,那可是修仙界一等一的大宗门,其下设立的玄天学苑更是集众派之精英弟子,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只妖兽吓得屁滚尿流?你们莫不是编了个故事来与我们几个小老百姓说笑的?”
樊春尘心虚,脸色微变。
俞朔顺势掏出一个瓷瓶,面不改色:“诸位请看,这便是我们斩杀妖兽后从它身上取得的兽血。”
接着又从不情不愿的容兴手里抢过一把布满划痕和缺口的钝剑,他将兽血倒上去融入剑中,剑刃瞬间变得锋利光亮,有模有样地试了一下,的确削铁如泥。
这时众人才信,纷纷道他们厉害,果然是那传说中雪兽的血,凝炼万物,可化腐朽为神奇。
质疑的声音得到平息,樊春尘又换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想到自己趁乱取的几滴血竟派上了大用途,无论事实如何只要证实雪兽是他们所杀,玄天学苑的弟子是何模样还不是任由他编排。
这番大肆宣扬下,所有人都只会称赞万墟宗,至于玄天学苑的,不过就是些胆小无能的怂包。
人群中有人道:“听说雪兽浑身是宝啊,连那一双眼珠子都比夜明珠还亮。”
樊春尘得意忘形:“那是自然。”
“你们既已斩杀雪兽,宝贝一定在你们手里,何不拿出来看看,给大伙开开眼界啊?”
众人起哄下,樊春尘的脸色又挂不住了,他自己都差点葬身于四季冰川,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上哪儿去找这样一对眼珠子,他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地拿不出来,为了不露馅,只得将这口黑锅乱扣:“还……还不是因为那两个玄天学苑的弟子没用,瞎捣乱惹怒雪兽贻误时机,我们为求保命只得弃之,不然早把宝贝全都取回来了。呵,付云中,落云山庄的少主又如何,灵界奇才又如何,名不副实罢了。”
宋寻的愤怒值在此刻达到巅峰。
简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呀,见过不要脸的,但像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脸皮比那四季冰川里雪兽的鳞片还厚的,真是头一回见,颠倒黑白乱泼脏水的本事更是无人能敌。”
一道响亮的声音炸开在人群里,吸引了所有在场围观群众的注意。
樊春尘扭头看向声音的主人,脸上浮现惊恐之色:“是……是你?你居然没死?”
宋寻直接跳出来,指着他大声说道:“他拿不出来,因为雪兽根本就不是他们斩杀的!我问你,你不是号称一跃而起剑啸四方一招就把雪兽劈成两半了吗,你的剑呢?剑在人在,剑修的命剑非死不弃,你能杀得了雪兽,不会连剑都拿不出来吧?”
“我……”
他哪有什么剑,宁丢剑不丢命,那剑他都来不及捡,恐怕已经埋在四季冰川的雪堆里了,这个拆穿他的人最清楚不过了,当时他们也没想过要遮掩自己的小动作。在他的计划里,这个眼前的人也应该一同被埋在那里才对。
怎么会、怎么还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还有,既然你说雪兽是被你所杀,那你一定知道雪兽的命门在哪儿吧?”宋寻紧追着问,不给对方任何思考找补的机会。
“我、我当然知道,命……命门、命门就在……”他“命”了半天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得了俞朔的耳语提醒才道,“脖子,命门就是雪兽的脖子!”
宋寻冷笑:“错,大错特错,雪兽的命门在其颈下十七寸不在脖子,而且雪兽身上有坚硬鳞片护体,就凭你筑基期的修为能一剑劈开才怪了,所以你在撒谎!你不仅撒谎,你还造谣,明明被雪兽吓出死人样抱头鼠窜的人是你们!付师兄好心从雪兽利爪下救了你们,你却恩将仇报封了出口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现在又在这里倒打一耙,真是狗彘之行无耻至极啊!”
显然樊春尘平日里被人追捧惯了,从未被如此怼脸地谩骂过,一时眼瞪如铜铃:“你……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宋寻毫无惧意,怕他听不清,还特意拉大嗓门,“我说,要不是付师兄从那猛兽爪下救下你们,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早就葬身雪山,尸骨无存,连坟头草都没得长,还能有气在这儿叽叽歪歪?”
“至于落云山庄少主如何,更轮不到你们这些腌臜之徒来评判!因为你们不配!”
众目睽睽之下,仅用三言两语就将对方的如意算盘砸了个稀碎。
憋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一骨碌发泄出来,宋寻只觉畅快。
她可不像付师兄那样好脾气,付师兄不会骂人,所以连带着他的那一份,她也要讨回来。
付师兄是个最良善不过的人,她见不得别人误解他、往他身上泼脏水。付云中三个字从他们嘴里吐出来,她都会嫌脏了这个名字。
此刻的宋寻活脱脱一只炸毛的黄鹂鸟,气势汹汹毫不留情地啄破这几个小人的面皮。
樊春尘被怼得哑口无言,方才有多得意,此时就有多难堪,连声的奚落与嘲讽令他脸都绿了。
他挥着拳头,宋寻迎上去,瞪他:“怎样,想打架啊?你没听说澜州城有仙人在看着嘛,小心今天动手,明早就缺胳膊断腿咯。”
面对如此直白的控诉和围观百姓的指摘,樊春尘已经无地自容,再气急败坏也不敢动手,有关澜州城的传说他也知道,此刻惧怕仙人之罚,赶紧带着手下两名弟子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峙,也尽数被付云中看在眼里。
这一刻,心尖处似有暖流漫过,周围人声嘈杂,他却只能听到少女的声音。
响亮而坚定。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宋寻,没想到你这么伶牙俐齿呢。”祁震走近笑说,还不忘招呼围观的人,“大家都散了啊,散了,各忙各事各回各家。”
先前付云中只告诉他已取得陨铁和治他的凤羽莲,却只字未提个中细节,他猜到过程不会简单,甚至凶险万分,但同时也相信他的能力,如此天赋异禀,修为卓绝,短时间内境界能从金丹初期直越后期的,整个灵界恐怕没有第二个。
可偏偏这样的人物,生性寡言,更不善言,小小年纪便涉世已深,见惯了人性的复杂,可承接的善意却极少。
今日面临这番境况,如果不是宋寻,这个锯嘴葫芦就算被误会至死,都不见得会为自己辩驳一二。
幸好。
幸好,还有个宋寻,会护着他。
若没有遇上万墟宗弟子,没有宋寻的这番陈词,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为了自己差点命丧四季冰川,还是因宵小之辈所累。
心中万般滋味,现下他只恨自己不能动用灵力。
宋寻还是觉得不够解气,盯着他们逃遁的背影,咬牙道:“他该庆幸自己此刻身在澜州城,不然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