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则一听这,天都塌了,《女孝经》足足有两千多字,若抄十遍,以她的能耐,怕得是十天半月都抄不出来,方才被退婚她都没有现在这般难以接受,一张脸霎时死气沉沉起来。
瞥见她这幅模样,赵鸾鸾心里直笑,不过她也没真打算就这么受着,按道理,除了让王家丢了些许面子,她二人今日没半点可以指摘的。
“太婆这般是否有失公允?”
王老夫人眼神扫来,知道这个曾孙媳突然能说会道起来,她不想听。
可是她不听是一说,赵鸾鸾想说也没人能拦住,“学堂一事,您算我身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王颐之也有错,倒不如等他今晚下值回来,一起罚如何?”
“赵氏,你怎能说出这般话来?”张氏是一再开了眼,她是真觉得这个儿媳是疯了,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什么话都敢说。
赵鸾鸾嗤笑一声,眉眼嘲讽,“阿姑前几日还说,能为静姐儿讨个公道,怎的今日,在前头是半点话也不说呢。您怕人说道也行,可如今只有自家了,为何还不给,这事,您儿子是半点错都没有吗?他一个御史中丞,难不成还怕论一论对错了?”
粟氏见张氏被怼成这幅样子,也都没眼看,又觉得赵氏当真是非同一般了,这是要把王家搅得个鸡犬不宁。若是叫她无法无天下去,恐会骑在她们脖子上撒野,于是被迫开口道。
“侄妇,你这一张巧嘴,将你阿姑说的百般不是,可即便如此,她也是你长辈。你若都如此无礼,还如何教养四姑娘?”
赵鸾鸾听到这,坐回位子上,摆出一副深闺怨妇的脸色,“伯母觉得我是成心找不痛快,可我可是真心博个不平,王颐之这些年来是如何样子,静姐儿回来,他又是如何样子,你们都看在眼里,我是实在忍不得了!”
牵扯到家事,粟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坐在上首的王老夫人,见她不依不饶,也没了心思,她年纪大了,陪了谢家人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况且曾孙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她插手成什么样子,左不过都是一些夫妻之事,她不想管了。
“罢了,那便等颐之回来,你夫妇二人谈去!”随后就让身边的亲近女使搀扶着进屋了。
老夫人都不管了,粟氏也不想管,她现在觉得这赵氏晦气的很,张氏想训斥人,可是赵鸾鸾领着王静则走的痛快,不给她面子。
回去之后,依旧是母女二人一同用膳,赵鸾鸾没问,反倒是王静则有些憋闷,戳了戳盘子里的饭菜,试探她阿娘的态度。
“阿娘,谢家不退亲,怎么办啊?”
赵鸾鸾平静地吃着饭,与她认真商量道,“谢家不是上赶着的人家,老夫人也说你与谢书玉真不成,便再议。虽难免有些是推脱之意,但也没有其他法子了,以如今现状,王家无人会支持你悔婚,你娘现在独木难成林,你若真想解,只得等,待娘之后站稳脚跟,寻得时机,届时可解。”
虽然是这么说,可她知道,怕就怕在,王静则仍旧会喜欢上谢书玉,二人天生有这门亲事牵扯,之后必然无法避免接触。
“你今年方十三岁,待你及笄之时,必定不是今日场面,待那时,你若仍不喜欢,娘定有办法能助你解了。”
王静则点了点头,她心知只能如此,也就不再问了,用起饭来。
*
晚间
王颐之归家后,在张氏那得知今日发生的事,本是要去书房处的脚步拐弯去了藕香榭,待到门前时,停了下,才走进去。
见到是他,鸳鸯和珍珠都满脸意外,默默退到了一边,也让王颐之的眼神顺利越过珍珠帘,瞧见了斋房内正在提笔练字的赵鸾鸾。
赵鸾鸾前世便爱古时的文人字画,如今自己真成了古人,倒更方便了。王颐之来时,她正在给纸上的字落下最后一笔,方方正正的澄心堂纸上,是一个极大繁体“離”字。
她抬起头,自然而然看见了王颐之,却并不惊讶,“来了。不如来看看,我这字写的如何?”
王颐之闻言,没有多言,却也一步步走了过来,待看见纸上的字,目露诧异,又很快收回,点评道,“铁画银钩,不像你。”
赵鸾鸾从书案后走出来,站在他面前,锐利的眼神毫不遮掩,“是吗?我倒觉得,此字如我,我如此字。”
她手指了指一边的玫瑰椅,“坐。”
王颐之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陌生感,却又觉得是他心里想多了,这些年,她们二人早已离心,不熟悉也应该,人变了也应该。
二人坐在一处,气氛却不似是夫妻,倒更像多年不见的仇人,男的冷漠,女的厌恶。
赵鸾鸾主动开口,“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你我之间,想必也无需叙旧。”
原主这些年的怨气,已如实质,外加她本身对于王颐之的不喜,坐在一起的不适感甚至难以忍受半刻。
王颐之也没多言,问了他最介意的一点,“为何纵容静则逃学?”
赵鸾鸾想过他们会说什么,可最没想到,王颐之先问的竟然是区区学堂之事,“你不问孩子的婚事,不问顶撞长辈,竟是先纠结一个学堂之事?”
“此事症结不就在于你放纵她,致使她才学疏浅,为人不当,才会被谢家揪住把柄,叫人趁此之危。若非管教不当,若非过度宠溺,何以在族学中毫无寸进。”王颐之说的斩钉截铁,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是要怨我?”赵鸾鸾即便不是原主,都被气着了,“王颐之,她不是四五岁的孩童,是十三岁,她已快成人,她也是个人,不是能随意拘起来,想怎么训就怎么训,想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阿猫阿狗。王大官人,你夫子难道就没有教过吗?因材施教,懂不懂!”
“再说,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她没半点关系,是万家吃了豹子胆,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你弟媳,偏偏看我、看你女儿不顺眼,她要抢这婚事,难不成还要怨这被算计的人了?你讲讲道理吧。”
站帘外的珍珠和鸳鸯,听到熟悉的激烈争吵声,头越埋越低,呼吸都不敢了。
而王颐之听她又扯起方筝,心中更觉不耐,“你又攀扯方筝做什么?内宅之中,她为人慷慨,家中长辈喜欢,你若是不满,可以学着,何以整日在这背地厮说。”
赵鸾鸾深呼了一口气,彻底对这个男人无语了。
“行了,我不与你在这胡扯了,你信不信,我不管。王颐之,既然你不教,就别妨碍我教,你看不上我,行,但别害了你自己女儿。今日谢家上门,意在羞辱静姐儿,我本意是退了这门婚事,但你太婆在那东扯西扯,一会儿要换到五姑娘身上,一会儿又非要静姐儿留下这门婚事,最后闹成后面的局面,这是她跟方筝自己作的孽,你若非要搬到我身上,那我也只能说,你王大官人竟也是个眼拙的。”
大概是原主二人私下吵的太多了,赵鸾鸾第一次跟他说话,没忍住,有一股无名火冲上来,让她上了头,但她今日绝不是来这吵的。
“你想说的说了,也该让我说我的了。”她看了眼桌上那张大字,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看着王颐之道,“王颐之,我们和离吧,好聚好散。”
本以为只是一个和从前许多个夜里争吵一样的王颐之,刹那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二人成婚十三年,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和离这两个字。
赵鸾鸾见他没缓过来,也没催,只心里对原主的窝囊人生有些同情,原主从前与他吵的再厉害的时候也有,只是能吵其实还代表着她不想放弃这个人,到最后就是关系更冷,一个月里,见两次都奢侈,原主的精神也就更不好,日日守在菩萨那,跟着了魔一样的念《大悲咒》,期望得到庇佑,期望他们的关系总会可以转圜,可实际上,早就不可能了。
“王家看不上不如你们门户的我,也嫌弃我生的静姐儿,和离后,就由我带她走,反正静姐儿在与不在,与你无甚影响,我们会回赵家,你是续娶也罢,继续孤苦也罢,都随你自己。”
和离之事,是赵鸾鸾一开始便决定的,只是时间却提前了很多。
原本,她是打算借王家之力留在长京城闯一闯,毕竟是章朝最繁华之地,可惜,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王家于她而言,非但无用,反倒是累赘。既无利可图,便需快刀斩乱麻。
至于回赵家,是她随口胡诌的,若是说要留在京城,怕是让王家徒增反对。
王颐之很久没说话,赵鸾鸾本也耐心等着,谁知什么都没等到,那人直接走了,又气地她险些摔了手边新得的黑釉茶壶。
她料到不会这么轻易,没成想,这人竟然装聋。
此后几日,王颐之竟是直接宿在御史台,不回来了。
大宅院里瞒不住事,很快,整个王家都知道了,赵鸾鸾想要和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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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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