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人抓到了，但是刚抓住他这人，他就服毒自尽了。”薛焕提人前来谢罪，“都是属下看管不力，还请王爷赐罪！”
“罢了，人都死了，还提什么谢不谢罪。”谢予言摆了摆手，“我也能理解他们，毕竟要及冠了，再不想办法弄死我，等我封王或是投靠谁，要做这些就更难了。”
薛焕一听，更为愧疚，明明现在是王爷的多事之秋，他竟然还眼睁睁看着刺客在伯爵府横行霸道，连证人的命都没看住。
“不必多想，查清他身上有什么没有？”谢予言问道。
“回王爷，有个玉佩。”薛焕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属下曾见一位乐师戴过。”
谢予言心里很快有了答案，示意薛焕说。
“夏柔夏小姐。”
与夏柔有联系……
不对。
谢予言沉默不语，这件事肯定不是夏柔指使，一个被俘获就敢于自尽的死士，不可能把自己主人的信物戴在身上。
另外，这刺客背后之人一定很谨慎，位高权重却又小心翼翼，与夏柔有牵扯，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王爷，属下会带人检查尸体，这段日子会加强守备，还请王爷也多加小心。”薛焕说完，又想起什么，犹豫道，“今日受惊的两位姑娘，可需要特别安置？”
两位姑娘……
谢予言想起什么，好笑道，“不必了，给夏柔送点补品过去，竺音……你就不用管了。”
薛焕不知道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潜意识认为竺音对于谢予言而言比较重要，没想到自家王爷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
薛焕也没再想太多，主子的心思，他最怕的就是自己以为自己懂了。
.
谢予言以为竺音会恰当的病两天，躲他一阵子，没想到她心态恢复得很好，第二天就跑到他离府上朝的必经之路上浇花。
他看着那被浇得抬不起头的杜鹃，想开口，又觉着这事他开口性质就变了，他希望竺音能坦诚交代，于是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竺音听见他离去的动静，轻轻抬手，将刚才浇在一株花上的水散开在整个花坛里，心情不太明朗。
怎么办呢，要怎样让谢予言相信，一个虐待孩子的贫苦人家，也能养出武艺高强的侄女呢？
如果她武艺高强，还会被虐待成这个样子吗？
竺音被自己的逻辑打败了。
她其实根本不会打架，昨日能接住箭，同时开了几个技能，模糊谢予言视线，飞行，减速利箭，加强手臂力量，但是如今要怎么解释呢？
除了说她会武功，就只剩下那条路了。
“清除记忆很耗费法力吗？”张承看她又开始瞎浇花了，好奇询问道。
竺音没理他，张承知道，她还记着昨天那事，随时准备就地除魔呢。
“我说谢予言这人也是有意思啊，是个傻子都该发觉你有问题了吧？他居然一句也不问，也不知是信任你，还是暗地里准备做掉你。”张承还开始落井下石。
竺音也有些疑虑。
但是再疑虑，清除记忆的事情也要再考虑，这是个精细的法术，稍微操作不当，可能引发一连串蝴蝶效应，毕竟这里的清除并非全清，而是选择性清除，全清的话那方法可多了去了，最简单的就是把谢予言打成傻子。
而选择性清除，要从庞大的记忆量里找出需求时间段的记忆，抹杀并替代成另一段记忆，替代品记忆一定要符合现实依据，这是重点；其次，要让每个参与这段记忆的人都保持记忆基本一致，这一点倒可以适当放水，毕竟记忆有偏差，就算不能完全对上也无妨，但是如果是深度记忆，必须严格执行，偏差必须小于一定范围。
记忆牵扯的人越多，对她而言越为不利，就是不知道谢予言究竟告诉了哪些人，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她也好提前做准备。
竺音提着壶，有些出神地转过身，想要去浇另一边的花，一抬眼，便看到了夏柔。
夏柔表情复杂，攥着手里的帕子，看着竺音的壶，伸手道，“我来帮你吧。”
竺音毫不犹豫地递给她。
夏柔：“……”
这么多年的客套，居然成功了一次。
她摇摇头，含着笑接过来，“竺姑娘可真是我见过最妙的人儿，长得俊也就罢了，这一身才艺，实在让人好生羡慕。”
竺音现在听不得这个，一听这个就想杀张承。
她一言不发，看着夏柔浇杜鹃。
夏柔也不管她说不说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这么好的姑娘，应该生在富贵人家，每日不为生计所烦，不为性命所忧，日后挑个合意郎君，琴瑟和鸣。”
竺音有些沉默，这次她听进去了，也有点想天界了。
在天界，她不用担心吃饭，不用担心敌人，想弹琴想施法，没有禁制，也没人会管她。
人间真是个百无是处的地方，她不知道那些仙子仙君为何会留恋于此，等她渡完情劫，一定毫不犹豫地飞升回家。
“竺姑娘，你一定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你与那些人都不同。”夏柔把水壶放在花坛上，侧头看向她，“我知道我也许有些唐突，但还是想给你一句劝告。”
“离开三皇子，去别的地方，哪里都好。”夏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给竺音。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只是一部分，你若是愿意走，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她拉住竺音的手，将荷包塞上去。
竺音看着那个鼓鼓的荷包，不得不说，她心动了，毕竟这是对面主动给的。
但是出于原则，她还是不能收，谢予言是底线，这条底线是支撑她留在人间的唯一动力，她不可能为了填饱肚子延长自己留在人间的时间。
夏柔看竺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有些着急，“竺姑娘，你要相信，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害你的。”
昨日那个画面带给她的冲击，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夏柔。”竺音将荷包推开，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女子的眼睛，“我不会离开他。”
她的话语太坚定，坚定到让夏柔一时哑口无言，后者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了。
“既然这样。”夏柔看着地面，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也好，三皇子能遇见你这样的人，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她退后两步，抬眼对竺音笑道，“今日之事，你便当没发生过罢，是夏柔唐突了。”
竺音摇摇头。
她看着夏柔离开的身影，沉吟片刻，拿起一旁的水壶。
夏柔这一走，倒是提醒她了。
练琴练琴。
“你听见了吗？”
竺音与夏柔对话所在地的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丫鬟正探头探脑交谈着。
“当然听见啦！”小芙就差把吃惊写在脸上了，“我以为竺姑娘只是迫于生计选择投靠王爷，没想到，她对王爷都已经用情至深到这个地步了！”
小芝往后一仰，“我小看她了，我以为她只是看上了王爷的银子，没想到她居然喜欢王爷这个人！”
小芙挠挠头，她感觉小芝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难怪王爷对竺姑娘也不一般，他们之间，肯定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小芝冷静分析。
“如果是竺姑娘，我倒是能接受，嘿嘿嘿，般配。”小芙傻笑道，她喜欢好看的人，更喜欢好看的人凑一对。
小芝拍了拍她的脑门，“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王爷可不是一般人，这婚姻大事，还能由他自己决定不成？”
“我当然知道那些啦。”小芙撅起嘴，“圣上明明就不管王爷，王爷娶什么人，他又为什么要管呢？”
“这种话你也敢说！”小芝又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小声警告道，“那可是天子！天子你知道吗？！不止你，这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亲儿子。”
天下？
“那竺音姐姐呢？”小芙突然问道。
“我在这。”
竺音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得两个小姑娘齐齐打了个哆嗦，转过头来。
小芝小芙不太确定她听到了多少，好在，她们俩也不是偷摸摸说坏话，不尴尬不尴尬。
竺音看着小芝小芙，歪了歪头，好像在问：“你们找我？”
小芝保持沉默，小芙尴尬地笑起来，“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我娘灶上还烧着鱼！哎呀！我先走了！”
竺音又看向小芝，小芝眨了眨眼睛，道，“姑娘可是要回蓬莱阁？奴婢来带路吧。”
她不由分说地溜到了前面带路，竺音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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