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天寒，天空高远无云。温珵他们居住的院子在大营角落，却依旧能听到校场气吞山河的操练声。
温珵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军队，此回得见，真是让人深受震撼。
温珵在院子中坐着，看着那边楚煜扳林一白马步姿势，想着该如何和秦飞夏商讨关于楚煜日后的事。
那日见过的两位少年将军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过五皇子，见过世子。”北帘雪恭敬地行礼，语气谦和，光看着，不像是个带兵打仗的小将军。
反倒是他身边的步南，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晒得，黑黑的，像是在沙场上磨砺的。步南只是问了句好，也不规规矩矩地行礼，瞧见温珵脚边还缩着一只小白狗，就凑了上去。
“雪，这有狗！”步南有些兴奋地过去，把二白吓得往林一白那里跑，步南就追过去，“你看这多好玩，就是你，一直都不让我养！”
“步南在军营里散漫惯了，还请世子多多担待。”北帘雪看步南玩得开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温珵道。
“这没什么，还没谢过二位去接我们。”温珵道。
“奉大帅之命，不必谢。”北帘雪笑笑。
两人在石几旁坐着，几番相视无言下来，北帘雪先笑了，“世子怎么总这么看着我？”
温珵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只是......看你年岁应和我们差不多，年纪轻轻就能带兵打仗，我见识浅薄，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少年将军，便多看了两眼。”
“这有什么，军中兄弟大多和我们年岁相仿。”北帘雪道。
温珵点了点头，“你是从小便跟着秦帅？”
北帘雪知道他在问什么，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灰蓝色的双眸，“世子怕是想问这个吧，我是北族人与中原人的孩子，天生异色眼眸。我父母将我遗弃在北界边境，我是被大帅捡到的。如果不是大帅，我可能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了。”
温珵抿了抿唇，点点头。
“昨日世子从大帅帐中出来后脸色不太好看，想来是与大帅谈出嫌隙。如果是因为五皇子之事，请世子放心，大帅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们居北境多年，大帅一直挂念在宫中的五皇子。这次他们终于相见，大帅虽不说，但心里一定是喜悦的。”北帘雪道。
温珵看向楚煜那里，步南也加入了指导林一白身形姿势中去，正兴高采烈地给林一白做着示范。
北帘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步南就是这样，同谁都能玩到一起去。”
“他看着不像你同龄人。”温珵淡淡地说道。
北帘雪认同地点头，“步南心性纯良天真，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便擅自从家里跑出来参军。他家是宦官世家，这次拥立宋修庭，他爹和兄长都参与了，现在朝中任职，深得重用。步南听说了这事，都气疯了。”
“能想象到，像步将军这样的性情，应该容不了这样的事。”温珵道。
“他还是挺想回去的，毕竟，都三四年没回去过了。”北帘雪轻声道。
“你应该很清楚秦帅是怎么想的吧。”温珵不再同他绕弯子，直接问道。
北帘雪愣了一下，笑笑，“大帅一切都以秦家军为重。”
“我懂了。”温珵点了点头。
秦飞夏所谓以秦家军为重，不过是在明知宋修庭此时兵疲马倦的情况下，也不肯出兵讨伐罢了。
“世子可知，秦家军一共有多少人？”
“秦家军一共有中军六万，四城守军一万，再加上各地由大帅统领的驻军七万，共十四万。而宋修庭，当年在南方自立为王，收编大小地方起义军，手下将士已三十万。且不论宋修庭一路杀进都城平京损耗多少又添员多少，只谈现下一半的江山都在宋修庭掌控之中，大帅怎么能轻举妄动。”
温珵默然。
北帘雪所言都再现实不过，他和楚煜不过是要摆脱宋修庭追杀，其实办法有许多，只是单纯的想着靠出兵发动战争来解决问题，他的脑子怕是进水了。
温珵有些懊恼地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另外，”北帘雪顿了一下，“昨日宋修庭的信使刚到军营，待他们启程后，世子再做离开打算罢。”
北帘雪看出温珵并不打算长留，提醒道。
“多谢你。”温珵勉强笑道。
后面几日温珵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秦飞夏，这人态度已相当明显，倒是北帘雪与步南，时不时地还会来他们院子里。
步南少年心性，主要是招招林一白，逗逗二白。而北帘雪，在温珵看来，这人城府极深，年纪轻轻就给人一种在何种境地都游刃有余之感，温珵是看不透他。
离开之日，温珵才又见到了秦飞夏。
那位将军立于城墙之上，相隔太远，温珵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却依然能感觉出这人身上凛然之气。
他一人统帅十万秦家军，此生不报大延，也不能负这帮兄弟。
那日秦飞夏在城墙之上站了许久。
“大帅，他们现在已经行至左蒙。”北帘雪将探子来报报与秦飞夏。
秦帅听了，半晌才开口：“你见了楚煜了吧？”
“见过了，五皇子耳聪目明，不像是痴傻之人。”此时城墙之上只有他们二人，北帘雪如实道。
秦飞夏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再说他并不是说这个一样。“他不像我，像他母亲。我一见他，就想起挽秋。”
谁能想到骁勇善战，令边境外敌闻风丧胆的秦家军统帅，多年梦魇竟是一个女人呢？
“闭了眼，我就看见他母亲浑身是血地质问我，当初为何不救她，”秦飞夏喃喃着，苦笑一声，“如今，她又该问我为何不留楚煜了。”
“大帅认为，五皇子不能复国？”北帘雪问道。
秦飞夏手扶在城头，用常年握剑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摩挲着石砖，望着远方落日，良久，才开口道：“他现在还不能，今后未可知。”
今后未可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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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来日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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